三天。
伊芙被关在王都地下的监狱里,已经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里,她想尽了一切办法自杀。
但每一次尝试,都只有失败。
这个禁魔项圈就像最恶毒的诅咒,这个项圈不仅能封锁她的魔力,还会阻止她的一切自毁行为,在她完成使命之前,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伊芙蜷缩在牢房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的火光。
“钥匙...”
她喃喃自语。
罗伯斯说她是钥匙,是让他成神的关键。
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见过莫里克操纵黑潮的实验,见过乌波诺斯那种扭曲的存在。而罗伯斯的野心远比莫里克疯狂的多。
他想控制的,是积蓄了几千年的王都黑潮。
她绝不能成为帮凶,绝不能让他得逞。
可她连死都做不到,又能做些什么?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伊芙看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停在她的牢房前。钥匙转动,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起来。”
士兵粗暴地将伊芙从地上拽起,给她戴上手铐和脚镣,然后被拖出了牢房。
“要带我去哪儿?”伊芙问。
没有人回答。
她被押出牢房,走廊两侧,其他牢房里的囚犯们扒着铁栏,神色各异地注视着她。这一次,他们没有前往拷问室,而是向着监狱上层移动。
她再次回到了地面。
这里似乎是监狱的入口大厅,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看守的士兵,还有一些看似文官的人正在低声交谈,见到伊芙被押出来,他们全都看向了她。
“就是她?”
伊芙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听说还是个魔女,用巫术蛊惑了前女王。”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
伊芙面无表情,这些不过都是罗伯斯散布的谣言罢了,在这一切安排中,她是否冤枉反而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一名官员走上前来,打开手上的卷轴,宣读道:
“罪人伊芙,原苍穹塔学生,使用巫术蛊惑前女王的魔女。经查实,意图颠覆王国,罪证确凿。现剥夺其一切身份与权利,定为死罪!”
他看着伊芙狼狈的模样,脸上毫无表情。
“奉摄政王殿下之命,今日押送罪人游街示众,午时于中央广场公开处刑,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游街示众。
伊芙沉默不语,这不仅仅是处刑,更是羞辱,但问题是...为何是处刑?
她被押上了一辆囚车。没有顶棚,四周是粗木栅栏,能让外面的人看清她。
囚车缓缓开动。
街道两侧早已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士兵们手持长矛维持秩序,但挡不住人们伸长脖子窃窃私语。
“就是她?”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啊...”
“你懂什么?越是看起来普通,越是危险,魔女最擅长伪装了!”
“听说就是她蛊惑了前女王,差点颠覆王国!”
“叛国贼的同党!该死!”
“看她那样子,瘦瘦小小的,还真看不出来有这么大能耐...”
不知是谁先扔出了一块烂菜叶,砸在伊芙脚边。接着更多的杂物飞了过来。议论声、咒骂声、充斥着大街小巷。
士兵们没有阻止,只是冷漠地维持着秩序。
伊芙低着头,长发遮住她的面容。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那些恶意,那些毫无理由的憎恨。
这一切都是罗伯斯计划好的。
不得不说,罗伯斯的舆论操控很成功,民众已经彻底将她当成了敌人。
游行的路线很长,几乎横穿了半个王都。从监狱到中央广场,沿途经过的都是王都最繁华的街道。每经过一处,都有更多的人加入围观的行列,更多的污言秽语和杂物袭来。
但她始终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她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只是冷冷地旁观着这个世界。
她抬起头,望向王都中央广场的方向。那里是这次游行的终点,也是审判和处刑的场所。
罗伯斯到底想做什么?
公开处刑只是幌子。那个疯子真正的目的,是想办法释放几千年来被压制的黑潮,召唤那个所谓的神,然后取代它。
而这场公开的死亡仪式,恐怕就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但问题是...他到底要怎么做?那股大阵的力量不可能在王都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擅自启动。
伊芙咬了咬牙,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警告所有人,必须阻止罗伯斯。可是她现在这副样子,连说话都会引来士兵的呵斥,又能做什么?
囚车驶入了中央广场。
这里早已被布置成了刑场。广场中央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竖着一根粗大的木桩,周围堆满了干柴。
广场四周被士兵层层包围,围观的人群被挡在警戒线外,黑压压的一片,嘈杂的人声如同潮水。
囚车在广场边停下。士兵粗暴地将伊芙拽下车,押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无数目光,但伊芙没理他们,她现在必须思考任何可能的破局方法。
她被押上了高台,绑在了那根木桩上,干柴堆在她的脚边。
一名身穿法官长袍的老者走上了审判席。展开一封卷轴,开始宣读:
“以菲雷尼亚王国摄政王塞勒丝·菲尔内德殿下之名,今日于此,公开审判叛国重犯伊芙。”
“经查实,此女于苍穹塔求学期间,使用巫术蛊惑前女王,诱使其与库尔尼亚帝国秘密往来,意图出卖王国利益,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其行颠覆国本,罪大恶极,今判处火刑,立即执行!”
话音落下,广场上爆发出阵阵欢呼和叫骂。
伊芙抬起头,越过审判席眺望远方。
在广场边缘一栋建筑物的二楼窗口,她看到两个人影。
是身穿明黄礼服的塞勒丝,旁边站着罗伯斯。
伊芙的心跳骤然加速。
罗伯斯在等。
他在等什么?等火刑开始?还是在等什么?
她不知道。但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骤然萦绕在她的心头。
不能再等,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要尝试。
伊芙深吸一口气,冲着台下的人群大声喊道:
“不要相信他们!罗伯斯才是叛国者!他和库尔尼亚勾结,他要毁了王都!那个大阵——”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名士兵就狠狠一拳砸在她的肚子上。
“闭嘴!妖女!”
伊芙痛得直弯腰,但她的喊声已经传了出去,虽然立刻淹没在人群中,却还是引起了一小片骚动。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疑惑地望向审判席。
塞勒丝在窗口皱了皱眉,不满地看向罗伯斯。
罗伯斯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伊芙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强忍着睁开眼在人群中扫视,试图寻找熟悉的面孔。
但她什么也没找到。人太多了,面孔模糊成一片。
但这样就好了,她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倒也没什么怨言。
法官显然也注意到了骚动,他大声宣布道:
“时辰已到!行刑!”
一名手持火把的士兵走上了高台。火把在风中摇曳,发出噼啪的声响。
伊芙看着那逐渐逼近的火焰,反而静了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
但就在那火焰即将点燃的时候,异变突生!
远处突然出现一片混乱!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紧接着,马蹄声迅速从广场东侧汹涌而来,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瞬间冲破了外围士兵的防线!
为首的是一名蓝色长发的女骑士,她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一身银甲闪闪发亮,金色的眼瞳中只有冰冷的怒火。
“西尔维娅团长?!”有人惊呼出声。
“是骑士团的人!他们想干什么?!”
城防军的士兵们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一时间有些混乱。但他们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试图拦截骑兵的冲锋。
“诛国贼!”
西尔维娅的声音响彻广场!
“拦路者,视同叛国!”
话音未落,骑兵已经撞上了城防军的防线。
她身后的骑士们齐声怒吼,这些全都是她多年来培养的嫡系精锐,此刻终于等到了团长的一声令下,狠狠刺入城防军的阵列!
混乱声瞬间响成一片。
西尔维娅长剑挥出,直接斩落两名城防军。
广场彻底乱了。
围观的人群惊恐尖叫,四散逃窜,场面一片混乱。士兵们仓促迎战,但西尔维娅的突击来得太猛,城防军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刑架上,伊芙将这一切映入眼底,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她的目光越过广场,望向那栋建筑物的二楼窗口,那里站着塞勒丝和罗伯斯。
她面色阴沉。
因为在西尔维娅出现的一瞬间,她分明在罗伯斯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