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列车》
凌晨00:09,B5号地铁站只剩回音。
空荡荡的月台上,林奕站在一盏半亮的灯下,手握一张已经褪色的单程票。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的票,只记得那张纸突然出现在他口袋里,上面写着一句话:
> “终点站不是尽头,而是开始。”
他本不想搭这班车。可脚步就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沿着空无一人的楼梯,一步步走进这座废弃多年、地图上早已消失的地铁站。
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广播音,像是谁在用生锈的喉咙念诵:
> “列车即将进站,请勿靠近月台边缘……”
但这站根本不该有车。自五年前“B5失踪事件”后,这里就成了禁区。有人说,搭上那班车的人,全都再没回来过。
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地面开始微微颤抖。
林奕抬起头,看到一列没有编号、车身锈蚀的列车正穿破黑暗缓缓驶入,车头的灯不是白色,是暗红色,像死者未闭的眼。
列车停下,车门“叮——”的一声打开。
车厢里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座位亮着昏黄灯光。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他微笑。
林奕的指尖冰冷。但他没退后。
因为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是他自己。
《二楼人影》
列车门关上的瞬间,林奕听见了一种不属于机械的“咔哒”声,像是有人从高处拍了一张照。
他猛地回头——
空荡的月台,没有人,只有天花板上垂着一根断掉的监控电线在轻轻晃动。
但他很确定,刚才上车之前,有人在看他。
车门外的玻璃倒映出整齐的灯光,反光中——他在二楼平台上,看见了一道黑色人影。
那个角落原本是站务员观察车站的高台,但早在B5站关闭前就被封锁了。
他盯着那人影的位置,却只看到一排生锈的栏杆。
然后,那个人影忽然动了。
不是走,而是像画面跳帧一样,“啪”地一下子出现在栏杆另一边,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俯视着他。
林奕瞬间感到脊背发凉。他下意识举起手机想拍照,却发现——
📵 无服务 · 无相机权限
手机黑屏,反射出他脸上的冷汗。再抬头,人影已经不见了。
车厢缓缓启动,驶入一段完全无光的隧道。
而他的脑中却一直回响着那句广播:
> “请勿靠近月台边缘……”
像是在警告他,更像是在警告那层楼上并不存在的人。
《焚楼人影》
列车缓缓驶出站口,林奕背脊冷得像被水浸过。
他回头望向那个“二楼”的角落——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但他心里清楚,那道人影并不是幻觉。
耳边再次响起刺耳的广播,却变得模糊不清:
> “请……避……火……人员已……”
像是从烧焦的录音带里播放出来的。
突然,列车一晃,一股焦臭味随风钻进鼻腔。
林奕猛然抬头,眼前的车厢变了。
原本漆黑的车窗此刻被映得通红,像外头起了火。他站起身,望向窗外——是楼,是一栋旧楼,在燃烧。
火光把整节车厢染成血红色,他看见楼内有东西在动,是人影,一道又一道,在火中挣扎、拍打、狂奔。
他认出了那栋楼——那是三年前B5号站地上层塌陷前的一场大火,当时,有整整一栋宿舍楼的人没能逃出。
可更恐怖的是……他在窗边看到了自己的脸,出现在焚楼其中一扇窗的玻璃上,像是被困在里面的鬼魂。
下一秒,画面消失。
列车恢复正常,车窗外一片黑暗。
可就在他准备坐下时,座椅上忽然冒出一撮黑灰,像烧焦的发丝。
林奕缓缓转头,看到对面墙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五个焦黑的大字:
> “你也在楼里。”
---
《回放》
车厢再次恢复寂静,只剩列车前行的低鸣。
林奕强迫自己镇定。他低头查看手机——明明刚才无法使用,现在不知为何,录像功能恢复了。
而屏幕上,赫然躺着一段视频。
【影片名称】:2020-09-14_B5记录_失焦版.mov
“这是谁录的?”
他记得自己从没拍过任何影片。
点开播放。
画面一开始一片黑,只有急促的喘息声。
镜头忽然对准一栋起火的大楼,楼层模糊不清,但他依稀认出那正是刚才窗外燃烧的那栋。
下一帧,镜头猛然转向楼后——是地铁站的入口,浓烟在地下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站体内部窜出。
再下一秒,画面剧烈抖动,镜头对准“站台二楼”的栏杆处——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实验服的男人,双眼发黑,嘴里低语:
> “不是火,是它醒了。”
画面随即崩坏,响起高频音。
但林奕在画面崩毁前的一瞬间,捕捉到那个实验服男子胸前的识别牌:
> 「X-Lab Ⅲ 封印觀察員:L.Y。」
他脑子轰然一声。
L.Y. ——那是他的缩写。
“我……是那个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是被卷入事件的人,而是——
曾经的执行者。
《记忆的裂缝》
列車駛進一片更深的黑暗。車燈閃了三下,熄滅。
林奕緊盯著手機螢幕最後一幀的畫面——
那名站在焚樓對岸的「觀察員」,胸前識別牌清晰寫著:「L.Y.」。
是我?還是……像我的人?
胸口悶得像壓著什麼東西。他捂著額頭,突然一陣劇痛襲來,像是有一道裂縫在腦中被硬生生撕開。
記憶碎片撲面而來——
火光、電擊聲、數據螢幕閃爍、玻璃艙裡扭曲的人影、還有那句實驗室內部指令聲:
> 「L.Y.負責封印第十三項代碼體,必要時啟動記憶擦除程序。」
「我……曾經參與過封印計畫。」
那不是猜測,是清晰的回憶。
列車忽然停下。
車門打開時,映入眼簾的不是下一站的月台,而是一條通往實驗室的冷光長廊,像是記憶正在與現實重疊。
牆上貼著剝落的告示紙——
> 【X-Lab 封印段落 #13】
實驗對象逃脫,記憶載體已投放至“目標主體”內,等待回收。
“目標主體……”林奕喃喃。
難道我不是「觀察者」,而是「實驗品」?
他後退一步,卻聽見背後車廂傳來腳步聲,整齊、緩慢。
他猛地回頭。
那個站在焚樓窗邊的自己,此刻正從車尾一步步走來,眼神空洞,嘴唇張合,重複一句話:
> 「你不是林奕。你只是……載體。」
《第24号实验体》
那個「自己」越走越近,臉孔卻開始變形——
不是肉體融化,而是像舊影像重疊播放,一張張不同的臉閃過,有的冷漠、有的扭曲,有的,甚至是他小時候的樣子,像是来来自不同的平行的自己。
林奕跌坐在地,瞳孔劇烈收縮。
手機螢幕再次亮起,跳出一個文件。
【機密影片 · X-Lab 封印記錄 #24】
他點開,畫面映出一間滿是管線與玻璃艙的房間。艙內,漂浮著一名少年——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實驗員的聲音響起:
> 「二十四號實驗體,狀態穩定,情緒模擬度達92%。」
「將啟動終極階段:人格覆寫、記憶植入。」
「他會以為自己是‘林奕’。」
林奕癱在地上,腦中像炸開了。
我不是林奕——我是林奕的複製人格,一段用於封印某種存在的容器,一個活著的封印工具。
他忽然想起那句話:
> 「你也在樓裡。」
不,是真正的林奕死在樓裡,而我……是在焚樓之後,被製造出來的。
這時,列車廣播再次響起,聲音空洞而無感情:
> 「二十四號實驗體,請返回觀測區。
封印即將解除,請勿抵抗。」
燈全滅了。
當光再次亮起,林奕——不,二十四號實驗體,已經站在一間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實驗室裡。
牆上掛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一排穿白袍的人站在主控台前。
照片正中,是一個笑得很平靜的年輕人。
他看著那人,喃喃說:
> 「……林奕?」
《实验室里的秘密》
燈光閃爍了一下,走廊盡頭的鋼門緩緩滑開。
這扇門,已經整整七年沒有開過了。
裡頭是一個四面光滑、沒有窗戶的實驗室,中央立著一個透明培養艙,艙內有濃濃的紅色液體,不斷冒出細小氣泡。液體中漂浮著的那個東西,不動,但明顯不是死物。
「24號……」
實驗記錄員阿川的聲音顫抖。即使他每天都負責檢查這間房間的數據,但他從來沒真正踏進過這裡。
牆上忽然傳來「滴——」的一聲。
投影螢幕自動啟動,一段老舊的影片開始播放:
> 畫面中,一名少年坐在椅子上,雙手被束帶固定。他的眼神空洞,嘴角卻在微微地笑。
科研員在一旁記錄:「24號對藥物注射產生抗性,但心靈操控初步成功。」
少年忽然開口:「你們的恐懼,我看見了。」
隨後畫面閃爍,影像中止。
「這段錄影……不是封印前被刪除的嗎?」另一名研究員驚呼。
阿川沒說話,他看向培養艙,卻赫然發現艙內的液體在減少。艙底部的輸液管被不知何時咬斷,液體正順著地板慢慢流向門口。
這時,控制台上的字自動浮現:
> 「你們再一次打開了門。」
「這次,我不會再睡著了。」
空氣瞬間變得冰冷,所有儀器同時關閉。
黑暗中,有東西在玻璃上輕輕敲了三下。
《他来了--24号》
警報聲響起的那一瞬間,整棟地底設施進入紅色封鎖狀態。
但為時已晚。
主控室的門,在毫無預兆之下自動開啟。站在門口的,不是救援人員,而是——
那個早該沉睡的實驗體:24號。
他身穿破損的醫療服,赤腳踩在鋪著鋼板的地板上,身上流淌著紅色液體,卻無一絲痛楚。他的眼睛,在陰暗中閃著異樣的光,那不是人的眼睛,而像是從深淵回來的東西。
控制員小葉退了一步,顫聲問:「你怎麼出來的……這裡不是有三重封印嗎?」
24號抬起頭,笑了。
> 「你們從來沒真正封印過我,只是……給我時間適應恐懼。」
他伸出手,指向主控台。剎那間,所有屏幕自燃爆裂,火光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畫面——正是上一節影片裡那個少年。
只不過,這一次,他站在現實中,並且活著。
研究員阿川跌坐在地,他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你……應該不記得我們了……」他低聲喃喃。
「不記得?」24號彎下腰,臉貼近阿川的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 「我記得每一個,把我當作怪物看待的人。」
說罷,他轉過身,踏進了控制室深處。牆上的紅燈閃爍不止,而一個被封印的通道,正在自行解鎖中。
那通道,正通往更深一層的實驗區——那裡,藏著25號與26號實驗體,以及一段無人敢提起的過去。
就在24號即將踏入封鎖通道的瞬間,他忽然停下腳步。
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鐵軌聲。
不是來自控制室,而是來自他腦中的回音。
那列車……那列從未記錄、從未存在於官方路線圖上的深層列車,正在呼喚他。
他轉身,沒有多說一句話,像是受到某種精神指令牽引,徑直走向設施北端——那裡,是早被封死的地鐵管道遺址。
工作人員從未想過,那條管道居然還能通行。
但當他們打開攝影鏡頭時,眼前出現的,不是廢墟,不是鐵鏽,而是——
> 一輛靜靜停靠的黑色列車。
列車門自動打開,如同迎接老朋友一般。
24號毫不遲疑地走了進去。列車內空無一人,只有車窗上映出他自己的倒影,然而,那倒影卻沒有隨他動作而改變。
列車在一聲低鳴中開動,駛入了黑暗。
那個曾發生過24號實驗開始的地方,他即將再次回到——這一次,他不再是被實驗的對象,而是來尋找真相,甚至……復仇的使者。
《回到列车上》
車門無聲地關上,24號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車廂中。
燈光閃爍,車廂內空蕩無人,但每個座位上都留有壓痕與體溫,彷彿剛有人離開。
列車啟動,無聲地穿行於地下——沒有人知道這列車通向哪裡,也沒有人知道它何時會停下。唯一清晰的是,這一切都不是自然發生的。
24號站在車窗前,盯著外面一閃而過的黑牆,忽然看見自己倒影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不是他動的。
「你回來了。」
車廂盡頭,一名穿著白袍的科研員幻影出現,雙眼空洞,手中拿著資料夾。
24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靠近。
「你早就該死了,但他們讓你留下來,繼續觀察……你還記得第十三号嗎?」
這時,列車劇烈晃動,燈光全滅,接著又突然亮起——整節車廂裡,已坐滿無臉乘客,每個人都低頭看著手中的試驗報告,上面寫著一行血紅字:
> 觀察未結束
行為異常中
情緒穩定轉危險
24號的眼神漸漸變冷。他走過他們身邊,那些無臉人一個個隨他站起,似乎正等待著他的指令。
這列車,不再是普通的地鐵。
這是一座移動的牢籠,也是——他的新據點。
《封印解除》
「請注意,本列車即將抵達:未命名實驗區。」
車內廣播響起的聲音,是他的聲音。
24號走進駕駛艙,發現控制台上的所有儀表都自動運轉,車頭方向標示出一串熟悉的代號:
> S-LAB 024 / A區重啟
這是他最初被關押的地方。
地鐵列車緩緩駛出隧道,眼前不是地面城市,而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央是一座浮在空中的黑色圓塔,四周懸浮著一道道裂縫與崩塌的空間通道。
24號下車,無臉人緊隨其後。此刻的他,不再是任人擺布的實驗體,而是帶著意識與目的的存在。
圓塔的門打開,他踏入其中。
四周的牆壁自動點亮,上面浮現出各種封印記錄:
實驗體001:毀滅
實驗體017:封印中
實驗體024:已喚醒(危險)
24號的手掌放上感應台,整座塔震動了一下。
> 封印解除。
安全模式已關閉。
觀察計劃重新啟動。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是唯一醒來的。其他被封印的實驗體,也正在甦醒。
而他,是第一個離開牢籠的存在。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