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小姐认定自己是小说女主角,富贵人家日子平淡她偏要找个恶毒女配来打脸。
不幸,我被她选为她剧本中的恶毒女配。
被百般刁难我要赎身,她便在老爷寿宴上指名要我做小少爷的妾室,我费尽心思得小少爷欢心后,她又硬拉我去做陪嫁丫鬟。
“舒云,你这种卑贱的人生来就是给我这种天命女主打脸的。”小姐得意的对跪在石砖上的我说。
同样穿越而来,我面上应承,心中却是感叹。
她只顾着去扮演自己心目中的女主角却忘了这是什么年代。
大昭朝,这个奢靡的王朝将走向毁灭,贵妇千金都躲不过百姓的审判。
正文
我叫舒云,原名周佑丰,十三四岁岁的年纪被娘哭着卖入相府,因为相貌上佳便去小姐院里当了丫鬟。
要说上不普通点的就是我从现代而来。
这个秘密被我藏的很好,放眼望去我只是硕大相府中一个小丫鬟罢了。
在这个家仆不算命的封建王朝我精心侍候自己的主子——相府嫡女李月华。
因而,在小姐落水后性情大变我第一个察觉出不对劲。
原本小姐性格文静,待下人也算宽厚,但落水后便嘟囔着女主女配什么的。
我清楚小姐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可惜没迎来人权平等,反而是小姐李月华的“命定女主论”。
“舒云姐姐你快去看看吧,宁裳又被小姐罚了!”
我修理花枝的手一抖,原本白净的指尖生生刺出血来,来不及处理我连忙跟哭个不停的明蕊奔向下人的休息屋子。
“好好的怎么又被罚了?”
“小姐说宁裳偷簪子,罚她打了板子,人是拖回来的,现还晕在榻上。”
明蕊年龄是丫鬟里几个最小的,此刻憋不住心事泪哭的话都接不上。
挨打也是主子赏的,若是让现在的小姐知道明蕊哭,恐怕今日又要出第二个受刑的人。
相府人多口杂,见我眼神暗示明蕊才堪堪憋住泪。
推开门,阳光照进灰暗的屋子,窄榻上缩着个瘦小的人儿。
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瞧见宁裳的伤势我倒吸一口冷气也是浸湿了眼眶。
宁裳脸色惨白,勉强睁开看了我们两眼又疲倦合眼,俯下身听才辨清她咕哝的音节。
“小姐……我……没偷……我……”
累的睁不开眼宁裳依然一遍遍重复着。
板子两米多长,打一下足够缓半个月,又有小姐监督小厮们自然不敢留手。
我心里清楚宁裳无辜能做的却也只有紧紧攥着她的手:“我知道的,宁裳不会偷簪子。”
手背一暖,泪终是落下,我不知是在哭宁裳还是在哭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现在的小姐李月华深信“天命女主论”,自穿越后她便认定自己是女主角。
以玛丽苏小说而言,女主要做的就是两件事:谈恋爱,打脸女配。
李月华不再学习当家主母要做的,每日去学堂门口喊男女平等,惹来过路人侧目时声音便更大些,对我们说这是要提前物色夫婿。
至于打脸女配,她在几个富家千金那碰了灰就将目光转向丫鬟们。
“你们出身贫贱,跟了我这么久定然会嫉妒我,看来恶毒女配就出在你们这些丫鬟里。”
自此李月华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并美名其曰“逼出恶毒女配”。
她嫌弃蝉聒噪,炎炎夏日,她坐在藤椅上被侍女围着扇风,而我们几个要爬高树捉蝉。
为了心善的名声她特意让我们捉活的,弄死一只蝉便要克扣多少月钱。
尽管如此大家依然忠尽职守,挑不着错处李月华便开始诬陷。
说是诬陷,其实只是淡淡说一句什么被谁偷了,不用证据便能让一个侍女受大刑。
而宁裳便是被她盯上的。
原本忍忍还能撑过去但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受罚了,宁裳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一次次的板子。
伤口发炎发了烧,十七岁的宁裳夜里意识模糊只能念叨着阿爹阿娘熬过去。
这病已是十分严重,可奴婢看医生也要主人家点头。
心里想着宁裳,我替李月华梳妆的手微微发抖,好在最后还是完成了妆容。
“嗯,还不错。”
铜镜中的女人眉眼含笑,发髻上坠着几只亮闪闪的簪子,颈上是串做工精致的红玛瑙项链,绸缎制成衣裙更添贵气。
见李月华心情不错我犹豫着开口。
“小姐,宁裳她……状况不太好,要不要请医生看看?”
我低着头不看李月华但还是能感觉她的目光投向这边,一寸寸,从头到脚的打量我。
我的头更低了。
“宁裳……?哦,那个恶毒女配啊。”
她似乎忘了这个名字想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开口。
“恶毒女配受惩罚应该的,如果死掉更好,那样才算大女主爽文。”
李月华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舒云,你说本小姐说的对吗?”
我僵硬着点头,浑浑噩噩的走出小姐闺房。
死掉最好……人命真的不值钱。
入冬,宁裳终于是去了。
她疼了好久,从秋末到冬至,好的时候还能撑着身子和我们聊会天,只是脸色一日不比一日好。
最后,还是天蒙蒙亮明蕊看见她一直睁着眼睛才发现她已经去了。
宁裳死不瞑目。
因为小姐丫鬟死了,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送来几两银子,
按规矩这钱是该送给死去丫鬟家属的,我和明蕊代着收下,嬷嬷刚出门李月华便走过来。
“这是什么银子?”
“回小姐,这是丫鬟宁裳的安葬费。”
李月华眉用帕子捂住口鼻,“真晦气,怎么冬至的时候死了。”
我们捧着装银子的木托盘,李月华摇摇头淡然拿过托盘上的一半银子。
“我说什么来着,小病自己好,大病不用治,这些钱我拿去给她烧香,也算给她积福了。”
感觉手上重量少了一半多,明蕊鼻子一酸:“小姐……”
“我们替宁裳谢过小姐,宁裳泉下有知必然感恩戴德,小姐真是善良啊。”
我抢过话头噎住明蕊未说完的反抗。
李月华对夸赞很是受用,她颠了颠手上的银两:“那当然,小说女主都是心善才会遇到机遇。”
裙摆逶迤在我们眼前划过,小姐拿着银子又回了屋。
“舒云姐姐,这是宁裳的安葬费啊,小姐怎么变得如此……”
记得我的教诲,明蕊在小姐走远后才敢发声,浑身气的发抖。
“没办法,以后要是攒下钱来早点赎身吧。”
告诉明蕊的同时我也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
一连过了几日,没见李月华提去寺庙烧香的事,她的梳妆匣子里倒是多了几个玉镯子。
玉镯材质好,翠绿与墨绿叠戴在李月华白嫩的腕上,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脆脆的,让人想起宁裳清浅的笑。
李月华很是喜欢这几个镯子,把玩着面露喜色:“原来丫鬟还有这个作用。”
今日是宁裳,或许明日小姐的梳妆匣就会多了其他首饰。
我拿着剩下的银子呆呆地想。
在大门口等了一会,街那边远远出现几个人影,前面领头的大娘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斑白,后面跟着两个娃娃。
这一家人面色哀戚走到丞相府才摇摇晃晃停下,这是给宁裳收尸的家人。
大娘看见我身边那卷起伏的草席麻木疲累的脸上还是簌簌落泪起来,她俯下身向我感谢:“当家的听到这消息就病倒了,只剩下我们娘几个来接,多谢你们照顾我家姑娘。”
“这是什么话,大娘你带宁裳回家吧。”我扶起她将银两塞入她手中。
被李月华拿走的钱我们几个丫鬟各自掏出些又凑了回来,但除去棺椁也没多少剩余,不知这一家老小的未来又该如何。
大娘接过钱又不住的道谢,后面几个娃娃见草席下毫无血色的皮肤哭着要姐姐。
守门小厮担心吵着府里的贵人们出声驱赶,他们抹去泪背着宁裳的身体走了。
回家,回了家宁裳就能看见她思念的阿爹阿娘了。
茫茫雪地,那几个白色的身影模糊起来,只剩下那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朱红色相府大门立在那里。
京城的第一场雪,这般冷,冷的刺骨。
踏过门槛,屋里的暖香扑面而来,小姐李月华瞟了我一眼又继续玩弄手上的玉镯子。
“舒云你来看,我今日这身衣裳如何?”
瞧这上面看去,李月华今日穿的一身鲜红,细细碎碎的暮紫色流苏摇曳,布料层叠保暖又给人艳丽之感。
“小姐这身很好看。”
听了我的夸赞李月华得意一笑:“自然,不过这身衣服还是穿在我身上才这般好看,女主角都天生丽质……不过还是缺点首饰。”
摸着手上的玉镯李月华有了主意,“也该让你们这些下人蹭蹭本小姐的福气不是?”
没等我反应李月华起身翻箱倒柜起来,左翻右翻最后在角落找出几个香囊。
“这是我用过的,自然沾了我的运势,你拿去给院里的丫鬟们分了,不过这个月的月钱要拿到我这。”
几个单薄的香囊被扔过来,我小心翼翼接住,香囊布料灰蒙蒙的,显然是好久之前李月华用腻的。
我不想挨板子惨死在这个冬天,心中也清楚奴婢没权利拒绝只得攥紧了香囊向李月华磕头:“多谢小姐恩惠。”
跪着只能看见李月华下巴仰起,“能蹭到女主角的运势是你们的福分。”
几个破破烂烂的香囊就这样换走了我们几个丫鬟的月钱。
主子赏的东西不能倒卖,苦干一月拿着手中的旧香囊小丫鬟们愤愤不平。
被卖成奴婢的家里也是贫困,这一个月的月钱或许就是哪个重病老人的救命药又或是哪个孩子的期盼一年的新衣。
可,奴婢没权利反抗。
马车内,李月华扶着新步摇笑意盈盈。
她怀里是暖烘烘的手炉,掀开帘子她从车上的小窗看去兴奋的喊:“京城的冬天可真是好看,雪好大!”
雪的确大。
今年寒气来得又快又急田里的庄稼损失了大半,不少人来到城里乞讨。
路边还有冻僵硬的乞儿,他们见相府马车经过挣扎着朝马车方向磕头乞讨,李月华看见轻叹一句。
“虽然是乞丐也要活的体面,为了几文钱就磕头怎么不想想自己春天有没有认真工作呢。”
“小姐小心冷,这不合规矩。”我看着恨不得将半边身子伸出去的李月华担忧道。
“切,没意思,你怎么这么古板。”
李月华瞪了我一眼到底还是放下帘子,她觉得我只是个木纳的龙套就没再和我多说什么。
今日是长公主举办的诗会,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李月华作为相府嫡小姐也被邀请。
马车刚停稳她就跳下了马车。
“那些学堂的穷酸书生想来也配不上我,我的男主在这里才对嘛。”
李月华提着裙摆跑的飞快,我递交完请柬勉强跟在她身后。
左看看右瞧瞧,她跳脱着大步迈入宴席,未行大礼便嬉笑向长公主问好。
眼见来不及阻止我冷汗直冒跪了下去。
长公主是皇家血脉,而李月华只是大臣子女。
“这是丞相的女儿?瞧着还真是活泼。”长公主坐在上位笑道。
因着长公主出声众人也向李月华看过来,迎着众人目光李月华将脊背挺的笔直依然没行礼。
好在长公主最后没有责怪,随着上方遥遥传来一声“赐座”我才安下心神。
来的人都是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李月华在矜持内敛的贵女间也堪称一枝独秀。
“你刚才怎么跪了?”
李月华豪饮下几个公子哥递来的酒面色微红,得了空便又对我嘀咕。
“这些世家女子呆板无趣,小说中女主都是不畏强权的,你这一跪可真是丢我的人。”
李月华是相府嫡女,不跪公主可能只是被说几句,而我一介庶民不敬天家可是会株连九族的死罪。
我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中,见我没回应李月华在桌子下狠狠掐了我下,憋住痛呼我连忙认错:“是奴婢考虑不周误了小姐。”
好在长公主的声音打断了李月华的继续发难。
“这院中的梅花开的极好,不如各位以梅为题作诗一首。”
侍从拉开窗,我跟着望去,院子里种着数株红梅,白雪红梅互相映衬,望去自是一番美景。
皇家的炭火可真好,就算打开窗四面通风也不让人觉得冷。
我一个小丫鬟除了炭火没什么想法。
看着红梅只有那日被花刺出的血滴在脑中浮现。
长公主题出的突然,一时间京中才子各自低头沉思,李月华听完是立马兴冲冲站起身:“我,臣女想出一篇。”
离出题时间也不过才几秒,长公主意外道:“想不到丞相千金作诗速度如此之快,且说出让我们一赏。”
我缩了缩身子只想让自己存在感更低,李月华离开座位到大殿中央嗓音洪亮道。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没错,是王安石的诗。
李月华自豪一笑:“这是臣女想出来的,梅花不流于俗高洁淡雅,这正是臣女喜爱的品行。”
完蛋了。
我的心再次揪起来。
李月华只顾着出风头毫不顾及这场诗会的目的。
长公主办诗会是为弟弟瑞王选妃的,而长公主中意人选是镇国将军之女玉千兰,这下原本预订出风头的人被截胡……
果然,坐在另一边的玉千兰一脸嘲讽:“只是这院外的是红梅,何来的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一说?”
长公主没有说话但那一直挂在脸上笑容此刻也生出说不清的威严来。
“这……”
站在大殿上李月华才想起这诗与实景的矛盾,一时间找不好托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众人看长公主脸色也议论纷纷起来,质疑声参杂其中。
“本王倒是觉得这诗不错。”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只听一人抚掌叫好。
李月华急急扭头看去,同样坐在上位瑞王肆意大笑,狭长的桃花眼见她看过来笑意更深:“短时间内能做出诗,这位姑娘应是魁首。”
虽然距离远我还是能清晰看见李月华双眼一亮。
长公主听罢点点头没做什么评价,而玉千兰见李月华又被追捧为京城第一才女暗暗气的攥紧帕子。
那本不对景的诗此刻被说成精雕细琢的仙品。
已是酉时,丝竹之声渐消,李月华回来面色酡红。
“舒云你知道吗?瑞王要邀我去赏梅!”李月华兴致来了亲昵的摇晃着我的胳膊笑个不停。
屋外天空月朗星稀,我心中担忧。
如果小姐有了闪失我这个贴身丫鬟必然会被问责。
我只得耐下性子劝阻:“小姐,天色已晚和外男私自见面恐怕不妥……”
李月华的笑顿时冷下来。
那抓着我胳膊的手收紧力道,寇红色的指甲透过衣服掐进肉里,我浑身一哆嗦没再敢吭声。
“怎么,嫉妒我?”李月华目光里是冰冷的审视,“你就是恶毒女配吧?嫉妒我与男主结识。”
李月华认为我不懂这些直直说出来,我心中一惊,清楚自己怕是被盯上了。
我忍痛跪下:“奴婢不敢。”
“最好不敢。”
李月华拂袖离去绕开我登上了瑞王的马车。
我捂着伤口起身,载着她欢笑声的马车已经远去。
李月华是真的不在乎奴婢的死活。
我被她打断的的话又咽下肚子。
前世历史专业博士生的我专门钻研过大昭朝的历史,对于皇家秘辛可谓熟知于心。
历史上瑞王长相俊美但生性风流。
有钱有颜想要爬他床的女人数不胜数,虽然现在的他还没有正妃但那后院堪称是后宫复版。
李月华想要嫁进去容易,只是能不能在勾心斗角的王府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幸运的是李月华身手不错,第二天早早钻狗洞回了相府没被他人发现。
蹲坐在她房门前守了一夜的我看到的就是她凌乱的衣裙和脖脖颈上的青青紫紫。
“真不愧是我的命定男主,身材这么好。”
李月华托着雪腮一副小女儿含羞的姿态,我站在一旁为她用粉状遮掩痕迹。
为了留住瑞王李月华费劲心思,今日研究穿搭妆容明日熬夜精进舞艺。
京城内传满了关于瑞王和李月华的风言风语,这对未出阁的闺阁女子算是耻辱但她却因为这些议论而得意洋洋。
不过也多亏她将注意力全放在瑞王身上,被认为是恶毒女配的我侥幸躲过了她的打脸摧残。
可这绝非长久之计。
我向李月华提赎身只会让她警醒并早日对我下手。
唯一的方法是找更有权的人。
老爷寿宴在即,这便是最佳的机会。
唯一让我烦恼的便是如何讨好那位丞相老爷。
坐在丞相的位子上他敛财多年,我一个婢女全部身家恐怕也不够他塞牙缝。
我想到了穿越过来后的家庭。
穿越后我的爹爹是位木匠,在被卖入相府前我跟他学到不少手艺,至少现在雕刻些什么不在话下。
计划就这样决定了。
我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李月华的心思没有白费,瑞王请皇帝为他和相府嫡女赐婚消息又闹得满城风雨。
而在老爷寿宴当天我也完成了作品。
宰相寿宴,当朝官员来了不少,瑞王也出席了寿宴,看着李月华与瑞王眉来眼去我心中暗暗祈祷她能忽视我这个小婢女。
在气氛推到高潮时,我冲着老爷跪下。
“老爷心善对下人宽厚,婢女舒云心中不胜感激,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老爷祝寿。”
“手下人有这份心就好。”
老爷眯着眼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今日宾客众多,当皇亲贵胄的面我此举为相府增添了厚待下人的名声。
我拿出被红绸布盖住的木雕。
绸布拉开,下面是刻着八仙的木雕。
虽然木料常见普通但人物面貌动作栩栩如生,每一位仙人都捧着寿桃。
“丞相宽恤下人,这丫鬟因为感激自觉送礼。”
“是啊,丞相大人和善。”
“丞相在朝堂上兢兢业业,治理家宅也是贤德啊!”
听了众人夸赞老爷心花怒放赐了我赎身的恩典,他大手一挥,嬷嬷带着我的卖身契走来。
我的心跳随着卖身契越来越快。
出了相府就是天高任鸟飞的局面,我这些年积攒的家当也够我撑一段时间,之后就去乡下地方屯粮躲过将来的战乱……
重新生活,未来可期啊。
我近乎被幻想幸福的冲昏头脑,李月华嗲嗲的声音在这时却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爹爹,女儿舍不得舒云嘛。”
“舒云这丫头是个忠义的,真要赏赐不如把她赐给三弟做贴身丫鬟吧,这样我还能常见到她。”
李月华口中的三弟是丞相爱妾郑姨娘所生的庶子,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位小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
贴身丫鬟简单说就是通房,低贱的连个妾室都算不上。
老爷点头,嬷嬷带着装有我卖身契的盒子又远去。
想拍丞相马屁的官员们又围过来夸赞立月华仁慈。
我所有幻想被浇灭,只得跪下谢了恩典。
做任人打杀的通房还不如去做平民的正妻,这个恩典真的是李月华的仁慈吗?
我看见李月华笑着向我的方向做口型――
老实做被打脸的女配吧。
命运就此被三言两语定下,我被安排进了小少爷的院子。
小少爷年龄尚小平日又爱溜出去玩,除了定好在少爷行冠礼后给我开脸外我只是换个地方做婢女。
而且似乎李月华特意吩咐了,掌事嬷嬷总没给我好脸色,分配到的工作也从屋内转到了院外。
夏日炎炎,尘土飞扬,我攥紧手中的扫把。
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尽量在小少爷面前留下个印象,日子好过一点,这样也不至于被未来主母一句话发卖出去。
经过一番查探又贿赂了书童我弄得小少爷的每日行踪。
小少爷不喜诗书,因老爷喜爱郑姨娘也就被娇惯着长大,日常是茶楼听曲和几个他家公子三五一帮斗蛐蛐。
为数不多回府住还是为了给郑姨娘请安。
对症下药,我特意做了个蛐蛐笼子,独家精心制作的自然与市面上那些租制滥造的笼子不同。
算准时间我在院中凉亭守好点。
小少爷看完郑姨娘回了院子,少年因为母亲多用功的叮咛而眉头微皱,脚步匆匆想要回房躲避叨扰路过凉亭却因轻柔的声音停下。
“这个机关还可以再修一下……”
好奇看去,石柱后能看到素色的衣角,茭白的手指灵活摆弄着一个小笼子。
注意到有人看过来我状似不小心将机关木珠失手弄掉。
“呀。”
木珠刚好滚到云锦鞋边上,少爷飞快弯腰捡起脸上一扫阴霾笑得开朗:“这位漂亮姐姐是在做笼子吗?”
“是……不想竟惊扰了少爷。”
我怯怯行礼,那手却先一步将我扶起,木珠硌着彼此的手心,小少爷看清我的容貌有一瞬的怔愣。
我恰到时候别过脸仿佛小女儿含羞带怯。
虽然知道服饰是婢女的但小少爷已然笑着叫姐姐:“姐姐这蛐蛐笼子做的真是精巧。”
他拿过做好一半的笼子,对着阳光细看,亮晶晶的眸子更大了。
“好棒!”
有些诡异的,我竟然从一个主子少爷的语气中听出钦佩来。
“姐姐叫什么名字?可以多做几个吗?每天可以在这里见面吗?这种笼子装蛐蛐绝对会让他们羡慕我!”
小少爷语气雀跃,要是有尾巴恐怕要摇个不停了。
我一个个问题耐心回复道:“奴婢是您的丫鬟舒云,少爷喜欢这笼子奴婢当然会多做几个,只是见面……”
钓着点才能让鱼儿咬勾。
“这笼子还没做好,奴婢忙着院里的粗活也不得空,且等三日后奴婢再把做好的笼子献给少爷好不好?”
“好……”
我温柔一笑,小少爷却是呆呆的脸红起来,最后不舍得回头看了几眼才走开。
小少爷或许对于我做的蛐蛐笼子上了心,我被提名从院外转到了院内。
三天一到,除了做好的蛐蛐笼子外我又拿了新的半成品木工玩应。
小少爷看着那些新奇精巧的玩应眼神里的崇拜更多了。
因着做成要三天时间,原本在街上日日泡着的小少爷也习惯了回府住。
调到内院做工的我活计轻松起来,在整理书架或研墨时总注意到小少爷的目光停在我身上。
不同于上位者高傲的俯视,他坐在那里偷偷从书页隙间看过来,是久违的平视。
在我看向他时小少爷又麻溜拿起书。
如果忽视掉绯红的耳尖就更像认真读书了。
经过几月的相处我们关系熟稔起来,上元灯节,小少爷邀我去赏花灯。
一路玩到天黑小少爷才被我劝着回府。
又是在在那个凉亭下,桃花开得正好,府里上下也点了花灯。
“舒云姐姐可以不急着回来的,本来也是一家人,有我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小少爷青涩拉过我的手语气放缓尽量表现的郑重。
“这府里上下都瞧不起我,只有舒云姐姐待我如此好。”
“我知道自己科举无望没多大出息,等我独立开府后打算去江南,出去住就不用在意他人目光了,我会将你抬为正妻,这样每年花灯节都能名正言顺在一起……”
还没等小少爷话尾音落下,桃花树那边雷厉风行闪出一道人影。
“你们怎么敢私相授受!”
李月华站出来指着我鼻子一脸不可置信。
她站在那里听了很久。
她料定我日后会成为费尽心思争宠的的妾室,真没想到小少爷会有抬我为正妻的想法。
在听到小少爷要将我抬为正妻她才彻底躲不住跳了出来。
“私相授受?舒云本来也是我的贴身丫头。”
小少爷一脸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嫡姐愤怒的脸庞。
“一个婢女还想当主子,你凭什么敢有跨越阶层的念头!”
见李月华一脸凶恶小少爷也罕见的出现不悦的的神色,可还没等小少爷发话李月华又迅速转身离开。
“奇怪,长姐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小少爷抓了抓脑袋疑惑道,但我却清楚李月华又要使绊子了。
她不可能放任她眼中的恶毒女配有好结局。
果然,隔一日我就被上头调走成了李月华的陪嫁丫鬟。
小少爷纵是万般不舍去老爷那里闹了好一阵但也挡不住嫡女李月华的央求。
听闻消息时我淡定在屋内收拾着金银细软。
我本来也没拿主子少爷一时兴起的扶正承诺当真,倒是李月华急不可耐百般阻挠。
我只是想尽早积累资本准备应对历史上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乱罢了。
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心上人会因容颜迟暮而变心,效忠的主子会为利益而落井下石,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会在历史宏伟的车轮下碾为尘灰。
能依傍的只有自己,在漩涡中奋争上游。
再次见到我明蕊几个小丫头惊喜又担忧。
李月华针对我这件事在下人间心照不宣。
她们庆幸我能与她们平安重见却也担心李月华接下来对我更惨烈的报复。
我拍着她们的手背安慰那几个担忧不已的女孩子。
明明她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但仍然想要给予互相温暖。
李月华认为下层人是懒惰恶毒的,那么她心目中瑞王府的上层人会善待她吗?
舌尖顶住上牙膛,看着坐在婚轿里春风得意的李月华我期待道。
嫁入梦寐以求的王府李月华笑容灿烂,可期待已久的新婚夜她等到半夜也没等来新郎,李月华伪装的和善彻底碎掉。
“什么?玉千兰那个贱人和我同一天嫁进来?”
盛合衾酒的酒壶砸到地上碎成几大片,李月华掀开盖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同为世家贵女玉千兰与李月华本就不相上下,再加上长公主需要武将势力支持,瑞王自然不会拒绝再收下一个美人。
玉千兰的身世当侧妃多少有点委屈,为表示重视便让侧妃正妃同一日完婚。
这对于追求小说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李月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为勾住瑞王早在成婚之前将不清不楚的事做了个遍,现在多了玉千兰这个美娇娘,瑞王便惦记着新鲜滋味去了。
李月华的洞房花烛夜有些滑稽。
“王爷定是糊涂转错房间了,都愣着干什呢?快去请回来。”
当着王府下人的面李月华笑的勉强,为了自己正房夫人的颜面她硬着头皮差人去请瑞王。
看出新王妃似乎不比侧妃得宠也就没人想去做这件苦差事,李月华来来回回催了好几趟才有小厮出去请人。
过了好半晌,李月华焦急的等着小厮回话。
“侧妃那边已经歇下了,说是让王妃早点歇息。”
见小厮摇头语气敷衍,李月华一向重视的尊严脸面就这么碎了一地。
后来王府谈起这位王妃的新婚夜总是偷笑个不停。
那晚憋不住心气的李月华硬是推翻几个守卫闯进玉千兰的婚房,大声的吵嚷惊动了整个王府。
春宵一刻值千金,瑞王从温柔乡被吵起本就不悦,看见经过一番与撕扯搏斗头发凌乱尽显疯癫的李月华原本心中的一丝耐心燃尽。
再加上玉千兰茶言茶语的挑拨离间李月华被罚了禁足。
新婚就被禁足的王妃,大昭朝还真只出了李月华一个。
禁足期间李月华哭闹不止,摔盆砸碗成了日常。
原本瑞王念着旧情还有些怜惜,偶尔从玉千兰房中出来还过来哄她。
他说自己只爱李月华一人,对旁人只是利用她们家族权势和逢场作戏。
可李月华见瑞王低头就更上劲,翻来覆去几次再娇媚的美人都会让人烦恼,后面瑞王就再少来李月华这了。
虽说李月华闹个不停但也真信了瑞王的话,砸东西时神色都是满满的骄傲。
等她禁足结束出来就傻眼了。
李月华觉得别人是旅馆她才是家,不得不说她对自己的洗脑还挺成功。
关了半个月出来一看才发现天塌了。
她的亲亲男主老公内宅小妾无数,最大的孩子到她膝盖,最小的也才满月。
是啊。
瑞王只爱她,所以和别人生孩子都是在做恨。
因为要逢场作戏,所以把掌家大权分给玉千兰。
因为他只是区区王爷,畏惧怡红院、万花楼的势力,所以不得不夜夜宿在那些个赎身歌姬那里。
这些花魁不高兴就是整个京城花街不高兴啊!恐怖如斯。
瑞王虽然什么也没给,但李月华在瑞王心里都是大婆呢。
李月华只能一边破防一边给自己洗脑。
“可恶……可恶!怎么有这么多恶毒女配!”
短短几月李月华仿佛老了好几岁,整个人戾气噌噌长,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中越发像老巫婆。
自从诗会结仇,玉千兰就记恨上李月华,两个人明里暗里为了掌家大权较劲个不停。
李月华穿越过来后只顾着找如意郎君没再学过主母要做的,现在想要料理这偌大的王府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见争不过玉千兰她只能巴巴的找到我这个婢女身上。
“舒云呀,你是一等婢女有能力帮我处理这些账本对不对?”
李月华面上笑吟吟,又像当初一样亲昵摇晃着我的手,只是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看起来可没安好心。
“当然,为小姐分忧是我的职责。”
我也像当初那样恭敬低头,但这次是她没看到我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小姐待人温和,从小跟在她身边我耳濡目染也学会了看账本核对银两,再加上我记忆力不错处理这些事情越发轻松起来。
玉千兰到底是深闺养出的娇小姐,在她休息时我已经不要命的完成她三倍的工作。
原本懈怠的下人见我看得紧也没有人再敢怠工,手脚不干净的婆子也打发了出去。
我毫不遮掩出心出力,特意找来民间的省钱妙招给李月华出主意。
一段日子下来,王府的收支明显增长了不少。
“本王真是娶了个贤妻,月华你为王府劳累了。”
“诶呀,为了王爷人家不幸苦~”
听着屋内黏黏糊糊的声音我只安静摆弄手上的花枝。
李月华当然不累。
她最劳碌时也是在榻上看我对账本,她凭着我的成绩在王府声望渐高,就连瑞王也重新正视起她。
就算如此李月华内心已依旧敌视我,瑞王一来便将我赶到屋外修理花草。
“舒云姐姐,你这都熬出黑眼圈了啊。”
明蕊心疼的揉了揉我的眼角:“要不背着小姐偷偷歇一歇呢?”
“只要在小姐手下我们哪有喘息的机会。”我笑着摇头。
“明蕊,有机会想离开京城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怎么可能嘛,咱的卖身契还在库房……”
看到我眼神中的坚定明蕊的声音渐渐小下来,惊讶过后的沉默中我看到她也坚定点头。
“我们都跟着舒云姐姐。”
管理王府要省银子,但想要讨差事的总会找我送礼,日积月再加上当初小少爷送给我的金银珠宝我攒下了不少银两。
这笔钱是是曾经的我想都不敢想的。
希望李月华能喜欢我送给她的的礼物吧。
李月华醉生梦死的好日子过了几天被下人的惊呼打断。
“库房失窃了王妃!”
拥挤的人群间李月华下意识想要找我去解决,看了一圈没找到我的身影只能装出底气十足的做派。
“吵什么?我来看看。”
因着她一直标榜自己治家有方,本来还惶恐的下人稳定下来。
李月华进了库房不知道该做什么,站在那里支着手不说话。
“奴婢们的卖身契都不见了,而且库房里除了田地店铺的地契外值钱的也被偷了个七七八八。”
一个嬷嬷站出来禀报损失,一圈人等李月华发布施令半天却只等来沉默。
“王妃?”
眼见装不下去李月华强装镇定甩甩袖子:“这些……我又不知道问我干嘛?”
“您是王妃啊,大家等您主持大局呢。”
被众人盯得受不了李月华丢下一句报官匆匆离开,最后还是玉千兰出来主持的局面。
玉千兰之前见争不过就放弃了掌家大权,李月华做甩手掌柜从不看账本,懂行的人一来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问题的账本送到瑞王那里马上引来了震怒。
“什么?这些都是假账?”
瑞王翻了好久才找到几个月前的正常账目,之前王府盈利的局面竟然都成了亏损。
一根萝卜五百文钱……
扣下来的钱不易而踪,而这些假账最早可追溯到李月华当家的那天。
李月华被瑞王丢下来的账本磕到了额头,整个人战战兢兢再不见之前的神气:“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
“这不是你亲自做的帐?现在怎么装不认识!”
李月华这下是真说不出来话了。
她对外一直宣扬是自己在勤勤恳恳管家,现在账本有错她根本找不出理由推卸责任。
墙倒众人推,也有下人反应用王妃出的方法补的房顶雨天漏雨。
省钱的民间妙招不过是土鸡瓦狗装面子的工程,实用起来很快毁坏。
但这些可都是李月华出的主意啊。
“是那个贱婢舒云!”
李月华挣扎着爬到瑞王脚边。
想到这早上一个婢女都没见到李月华才反应过来。
“是她!只有她有仓库钥匙,她还带着其他婢女跑了!”
王府亏损严重,这下瑞王闭上眼没再看李月华一眼。
一直为自己申诉的李月华被直接拖回了房间。
多亏她一直说管家的事情是她亲自做的,众人只当李月华借婢女偷跑的机会将贪污罪名扣在逃跑婢女身上。
没人信她,她就更大声叫嚷,瑞王府多了个疯子王妃。
“舒云姐姐你看,这里好美呀!”
明蕊这些小丫头自小被卖进相府连京城都没出过,看到南方的大江大河眼里都忍不住冒星星。
我挑开马车帘,这是通向边缘地区沧州的路。
能够躲过官兵搜查也是因为这是大昭朝的最后一年,那些官兵消极怠工搜查并不认真,我们一行人乔装打扮就混出了京城。
历史上管这场战乱叫昭杭之乱。
先是京城的百姓忍受不了压迫发起起义,后面各个地区先后反抗起来,野心勃勃的王侯贵胄也掺和进来……
结束乱世的是一位参加起义的平民。
而这都是后话了,我为女孩们轻轻盖住被子。
我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历史。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要做的只是守护我的家人。
听着规律的马蹄声,明蕊几个又沉沉睡去,我的心中也安稳下来。
沧州是被战乱影响最小的地区,我将在那里带我的家人活下去。
凭着积累下的资本我置办好田产房屋,将剩下的钱加固房屋购买药材。
后来战争爆发,沧州本地的官员地主进深山避难,余下的几家里只有我们还算殷实。
在那些往日奢侈**的贵族易子而食时,我家却能在坚固的宅院里围炉煮茶。
没人管的荒地太多我们又一一耕种起来,粮仓装不下又开了好几个。
因为战乱京城的消息也传的少了。
我收留下几波难民,他们因为我给的白面馍馍痛哭流涕。
我将几个壮实的难民选为侍卫,一开始人只有几个但随着发展侍卫队伍已经不亚于一支小型军队。
不知不觉我的领地壮大到已经能自给自足,就连历史上昭杭之乱期间在沧州爆发的匪灾也被我的侍卫队打了回去。
除了人乱外还算风调雨顺,难民们知道一份力一份粮的道理,丰收后多余的粮食便被用来交易。
银两换成药材布匹,倒买倒卖给那些争来夺去的藩王赚来的钱又翻了好几倍。
嗯……我好像混成城主了。
战乱期间沧州成了唯一和平的乐土,而我想要守护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
分久必合,昭杭之乱的第十三年新君主平定战乱。
而在其起义军势力隐隐有崛起的现象时,我便为这位史上著名的贤君无偿捐献了大批粮草。
新帝登基两年后,局面稳定下来。
我这位曾经雪中送炭的贵人被恭敬请回京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从皇宫拜谢完新帝出来,坐在马车主位上我闭眼静休着。
明蕊几个各自在沧州安顿下来都不想再回到这个曾经满是噩梦的京城,因而只有我一人入宫面圣。
马车外是商贩热闹的吆喝声,经过治理京城迸发出新的生机再不见前朝乞儿饥年跪地讨食的场面。
“舒云你给我下来!”
马车猛地停下,我听着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勾唇一笑。
马夫骂了几句拦车人回头向我禀报道。
“周夫人,外面来个不要命的疯子拦车,小的这就赶走……”
“不用,我亲自来看看。”
掀开帘子,马车前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
她的头发被大块泥土粘成几绺,见到我她挥舞着破烂的衣袖兴奋的咿咿呀呀。
恶臭随着她的动作弥漫在空气中,周边看热闹的民众嫌恶的对她指指点点。
她似乎意识到自丢了小说女主的气度清了清嗓子颖指气使道。
“贱婢舒云怎么还不把本小姐请进马车?要是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她高傲的扬起下巴。
只是此刻我们两个的位置是我上她下。
“李月华?”
要不是故人声线我竟然没认出眼前这人是那个珍惜自己容貌的李月华。
我玩味的看着她神色窘迫。
还没等李月华接话周围的百姓就议论起来。
“这个疯婆子又说胡话了。”
“竟然叫周夫人贱婢,这疯子哪里来的胆子。”
“要不是前几年周夫人施以援手我们一家老老少少早成白骨了,这疯子怎么敢侮辱周夫人!”
被群情激愤的百姓包围住,刚刚还嚣张李月华才慌张起来,挥舞着两手不停想要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是她坑害了我,是她欠我啊!”
可没有一个人会听她的话。
烂菜叶臭鸡蛋砸在她身上,恶臭的气味更浓郁了。
我下车百姓自觉让出一条道来,抱头鼠窜的李月华抱头蹲下根本不敢再抬头。
我俯下身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耳语。
“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被你陷害的宁裳没有人听她的辩白,现在也不会有人信你一句话。”
“而且,我也是穿越来的哦。”
以为自己是唯一穿越的李月华瞪大眼睛。
自诩的天命女主命格此刻像个笑话。
后来我从茶楼说书人那里打听到李月华前几年的经历。
假账事件后,失宠的李月华被故意克扣月俸。
受不了节衣缩食的日子李月华又拿出几个针脚粗糙的香囊想要故技重施换走下人的月钱。
王府的下人效忠瑞王自然不上她的套,李月华没圈到钱反而被下人们记恨。
李月华在王府的那几年处处被人排挤,她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她认为自己只是走了虐文线路的小白花女主,因而不想着独立反到更努力的讨好瑞王。
战乱爆发后瑞王府和丞相府的人先被起义军杀了个七七八八。
李月华侥幸逃出却也无处可去,饥一顿饱一顿的跟着难民四处游荡。
更不幸的是她还被一向喜欢留恋花柳巷的瑞王传了脏病。
被病痛与饥饿折磨的李月华再顾不上心心念念的体面,偷鸡摸狗无所不做,后来成了京城中人人唾骂的疯婆子。
听完说书人的故事我也饮完一盏茶,赏了银子便踏上回沧州的路。
沧州还有家人在等我。
前路漫漫,我还要继续谱写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