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质问

作者:苏梓墨萱 更新时间:2025/8/7 16:28:08 字数:3511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村口空地上,满载粮食的马车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逐渐清晰。奥托站在车旁,晨风拂过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面容。他环视着聚集的村民,声音不高:“好了,诸位,在留下足够缴纳赋税的份额后,剩下的,大家平均分配。如何?”

“可以!”平民们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感激。

“这……这怎么行!”几个地主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其中一个胖硕的,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抖动,“我们的粮食凭什么要分出去?这不公平!”

奥托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而是淬了冰的刀锋,冰冷地刮过他们的皮肤。这几个家伙,平日里仗着田产丰厚,盘剥佃户,克扣工钱,劣迹斑斑,奥托早已看在眼里,只是隐忍不发。如今,无需再忍。

“要么,按我说的平分,”奥托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裹着寒霜,“要么,你们一粒粮食也别想带走。”

地主们被他那凶戾的眼神慑住,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们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喉结滚动,最终只能像被抽了骨头的鱼,颤巍巍地点头:“……同、同意分粮。”

于是,在“慷慨”的地主们“自愿”奉献下,除了税粮,村民们额外获得了一大笔粮食。运到城里,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临别前,奥托走到那几个脸色铁青、眼中藏着怨毒的地主面前。他脸上甚至挂起一丝堪称“和善”的微笑,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对方膝盖一软:“哦,对了,诸位老爷。千万别想着去告官。”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毕竟,你们那高墙大院,未必比麻匪的山寨……更安全。”

地主们浑身一僵,脸上瞬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奥托先生,您这是哪里话!我们绝对是自愿的!感激您的大恩大德都来不及啊!”

“最好如此。”奥托收回手,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拉着属于自己的那辆马车,踏着清晨微凉的露水,向家的方向走去。

“强盗!简直是强盗!”看着奥托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地主们才敢低声咒骂,气得浑身发抖,全然忘记了若非奥托,他们此刻恐怕还在匪窝里哀嚎,甚至可能连命都丢了。至于报复?他们只敢欺软怕硬,奥托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力量,让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与地主的怨恨截然相反,平民们望着奥托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不仅性命无忧,多分的粮食更意味着他们能熬过又一个寒冬。

奥托将马车停在自家院外。被烧毁的厕所已经修缮一新,泥土还带着湿气。客厅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烛光。他推开门,餐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青菜白粥。曦莫的房间门紧闭,灯已熄灭,显然累极了。

“辛苦你了,孩子。”奥托站在客厅中央,目光落在曦莫紧闭的房门上,脸上冷硬的线条在昏暗中柔和下来,嘴角牵起一丝欣慰的弧度。他轻手轻脚地坐下,安静地喝完那碗粥,然后小心翼翼地吹灭蜡烛,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金属器皿碰撞的清脆声响就穿透了薄薄的墙壁。奥托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刚想翻身裹紧被子,曦莫那清冷又带着不容抗拒意味的声音便精准地响起:“醒了就起来,父亲大人。今天要去市城交税,别想赖床。”

奥托认命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身,脸上带着宿梦未醒的茫然和无奈。

厨房里飘出烤肠和面包的香气。父子俩对坐在餐桌旁。

“曦莫,早餐吃什么?”奥托揉了揉眼睛。

“烤肠,面包。需要煎蛋吗?”曦莫头也不抬地切着面包。

“算了,”奥托摆摆手,“鸡蛋不多了,省着点。”

与此同时,市城治安厅。

哈罗德几乎是撞开了索莫里办公室的门,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双手“砰”地一声重重拍在索莫里宽大的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墨水瓶都跳了一下:“你说什么?粮食没找到?!”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拔高,难以置信地瞪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治安官。

索莫里向后靠进高背椅里,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字面意思,哈罗德。我只找到了那群麻匪。粮食?人质?抱歉,一无所获。”

“别把我当傻子耍!”哈罗德身体前倾,几乎要隔着桌子揪住索莫里的领子,“那么大一批粮食,能凭空消失?难道它们自己长了腿跑了不成?!”他昨晚清点库房时,那巨大的亏空让他眼前发黑。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索莫里平静地反问,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那你告诉我!粮食去哪了?!”哈罗德不依不饶。

索莫里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手掌同样重重拍在桌面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军人的铁血威严:“哈罗德先生,请你冷静点。这里是治安厅,不是你的财政厅!注意你的言辞!”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那股战场上磨砺出的杀气让哈罗德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坐下。”索莫里的命令简洁有力。

哈罗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悻悻地坐回了椅子,像只斗败的公鸡。

索莫里也坐了回去,端起桌上的白瓷杯抿了一口热水,恢复了那副条理清晰的模样:“昨天我们抓到的,确实是劫粮的那伙麻匪。但是,现场有第三方插手的痕迹。”

“第三方?”哈罗德愕然。

“对,”索莫里点头,“而且实力不俗。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粮食和人质,还把麻匪的老巢搅得天翻地覆。等我们的人赶到,只剩下一个烂摊子和一群吓破胆的废物。”

“那这伙人是谁?有线索吗?”哈罗德急切地追问。

索莫里遗憾地摇头:“这正是最棘手的地方。我审问了所有俘虏,勘察了每一寸土地。但这伙人……像是幽灵。人数、武器、去向,甚至一个名字,都毫无头绪。”

“所以……还是要下乡催粮!”哈罗德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愤恨,他本以为危机解除,连早饭都没吃就冲了过来。

“关于下乡催粮,”索莫里十指交叉,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严肃,“我昨晚仔细考虑过了,恕我无法同意。”

“什么?”哈罗德再次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索莫里的鼻子,“你昨天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要出尔反尔?”

“坐下!”索莫里的声音陡然严厉,眼神如鹰隼般锁定哈罗德,“这里是治安厅,我让你坐下!”

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目光让哈罗德腿肚子发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坐了回去。

索莫里这才放缓语气,但内容依旧强硬:“我仔细权衡过了。农民们刚遭大难,粮食被抢,亲人被掳,现在正是情绪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候。你这时候再去火上浇油,强行催逼,极可能激起民变。到时候,丢官罢职都是轻的,你、我,还有尼克市长,搞不好都要掉脑袋。明白吗?”

“可是……税收不上来,尼克市长一样会要我的命!”哈罗德的声音带着哭腔。

“急什么?”索莫里身体后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神态,“离最终期限还有时间。我这边也在全力追查。如果实在查不出线索……”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哈罗德,“到时候你要下乡,我绝不阻拦。”

哈罗德狐疑地看着他:“……你说话算话?”

“当然,”索莫里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对了,今晚金辉餐厅的包间我订好了,老位置,一起来放松下?”

哈罗德颓丧地摇头:“算了,没心情。”

“别这么沮丧,”索莫里站起身,绕过桌子,拍了拍哈罗德的肩膀,“麻匪不是落网了吗?事情总有转机。位置给你留着,一定要来。”

“……到时候再说吧。”哈罗德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索莫里脸上那抹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变得阴鸷而狠戾,仿佛淬毒的匕首。

“简直见鬼了……”哈罗德回到自己奢华的财政厅办公室,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柔软的皮椅里,望着天花板繁复的雕花,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村道上,奥托正将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搬上马车。他动作利落,肌肉在粗布衣衫下贲张。搬完最后一袋,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正在检查马具的曦莫,眼神带着探究:“对了,曦莫,昨晚……山里那声巨响,是你弄出来的?”

曦莫抬起头,清晨的阳光勾勒着他清冷的侧脸轮廓:“嗯?你说那块石头?”

“你扔石头干什么?”奥托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没……砸到人吧?”

“没有,”曦莫摇头,语气平淡无波,“几个麻匪想跑,我用石头堵了路。”

“那就好。”奥托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父亲,”曦莫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请求意味,“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奥托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哟?找我帮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说看。”

“是关于安图索的……”曦莫言简意赅地将昨天安图索的表现和请求说了一遍。

奥托听完,了然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用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就这事?没问题!训练小子嘛,你老爹我可是行家,包在我身上!”

“谢谢父亲。”曦莫微微颔首。

“应该的,”奥托摆摆手,眼神认真了些,“那小子帮了你不少,欠的情是该还。”他话锋一转,脸上又堆起那副带着点狡黠的笑容,搓了搓手,“不过,曦莫啊,老爹答应帮你这么大忙,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曦莫瞥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语气平淡:“行。只扣一个月你的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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