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时间写阳间小说，我就是新一届阴阳师。
清晨的光线经过特殊滤光玻璃的调节，柔和地铺满餐厅。
长条餐桌光洁得能映出人影，摆着几样精致的餐点，分量不多，胜在新鲜。
楚云曦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双脚还够不着地，悬在半空小幅度地晃着。
她小口咬着涂满莓果酱的松饼，目光却时不时飘向餐厅连接后厨的那扇门。
门无声地滑开。女仆长领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少女已经换上了和其他女仆款式相同的深灰镶银边制服裙装，衬得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愈发苍白。
湿漉漉的白发被仔细梳理过，顺滑地垂落，几乎触及脚踝。
额角断裂龙角处的伤口覆盖着一小块几乎透明的生物敷料。
她低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脚前方一小块光洁的地砖上。
女仆长停步，声音不高，清晰地示范：“餐具补充，从左侧开始，距离主位餐盘边缘三指宽。动作轻缓，不能发出碰撞声。”
她拿起一只空置的小碟子，精准地放置在楚云曦左手边预留的位置。
少女沉默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女仆长似乎早已习惯，放下碟子，又拿起配套的甜点勺，以同样精确的距离放下：“甜点勺。”
少女依旧只是看着，像一尊接收指令却未激活的仿生人。
楚云曦咽下嘴里的松饼，小手在餐巾上擦了擦，
“她不用学这些。” 她看向姐姐楚清歌，“她跟着我就好。”
楚清歌正慢条斯理地用银质小勺搅动着杯中的特制营养剂，闻言抬眼。
她的视线掠过妹妹，在那低垂着头的白发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
“随你。” 她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别碍事就行。”
她后半句显然是对着空气说的，但餐厅里所有人都明白对象是谁。
少女仿佛没听见，依旧盯着那块地砖。
（马路）————
早餐结束。楚清歌去了书房处理家族事务。楚云曦从椅子上滑下来，小跑几步，一把抓住了白发少女冰凉的手腕。“跟我来！”
少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任由楚云曦拉着，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阳光房位于主宅东翼，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
楚云曦熟门熟路地跑到靠窗的宽大软榻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盘腿坐好。
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仰头看着站在榻边的少女：“坐这里。”
少女的目光终于从那块虚拟的地砖上移开，落在楚云曦拍打的位置。
她迟疑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动作有些机械地按照指令坐下。
身体依旧绷着，没有完全放松陷进柔软的靠垫里，只是边缘浅浅地挨着。
楚云曦没在意，自顾自从旁边茶几上拖过来一本比她手掌还厚的硬皮书。
书页厚重，边缘烫着金，封面是某种深蓝色皮革，绘着繁复的星图纹样。
她有些费力地翻开，书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她看得很慢，小小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划过那些对她来说还有些艰涩的文字，淡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眨动着。
阳光透过玻璃，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身上。
楚云曦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脖子有点酸，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过身，几乎将半边身子都倚靠在了旁边沉默的“靠垫”上。
少女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像拉满的弓弦。楚云曦浑然不觉，甚至把沉甸甸的书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书脊几乎压在了少女并拢的腿上。
时间在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剪影中流淌。
楚云曦看得入神，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会皱着鼻子小声嘟囔一下。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活物。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曦翻过一页，目光扫过新展开的页面顶端那幅精美的插画。
一轮巨大的、散发着清冷光辉的满月高悬于墨蓝色的夜空，月面上隐约勾勒着模糊的宫殿轮廓。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旁边一直如同石雕般静止的少女。
她小声开口，带着点好奇，“你没有名字吗？” 她记得昨天姐姐问过，她只是摇头。
少女低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视线依旧落在自己放在腿上交叠的双手上，那里有昨天留下的细小划痕被纱布覆盖着。
没有回应。
楚云曦也不气馁，她歪着头想了想，又把目光落回摊开在两人腿上的书页。
那轮满月插画下方，是一首短诗。她的手指笨拙地划过其中一行字：“……沈沈清辉凝玉魄……”
她念得磕磕绊绊，“沈…清…辉？” 她皱起小脸，觉得有点拗口。
目光又移到旁边另一行：“……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她的手指点在“月”字上。
阳光房里只剩下恒温系统低沉的运行声。
就在楚云曦以为她不会回答，准备放弃转头继续看书时，一个极其干涩、仿佛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气音，突兀地响起：
“沈……清……月……”
声音很低，沙哑得厉害。
楚云曦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落在两人腿间的软榻上。
她猛地扭头，淡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看向身旁的少女，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少女依旧低垂着头，长长的白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只有那苍白的下颌线条似乎比刚才更绷紧了些。
仿佛刚才那三个字，耗尽了她积攒许久的力气。
（斑马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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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是清淡的鱼羹和蔬菜泥。楚云曦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羹汤。
楚清歌坐在主位，姿态优雅地进餐，目光偶尔扫过妹妹。
终于，楚云曦放下勺子，小脸上带着一种分享重大发现的郑重，看向姐姐：“姐姐！她有名字了！”
楚清歌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抬眼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她叫沈清月！” 楚云曦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她自己说的！从书里找到的！” 她似乎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楚清歌的目光越过餐桌，落在安静侍立在餐厅角落阴影里的那个白色身影上。
沈清月站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眉顺眼，如同最标准的摆件。
楚清歌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审视。沈清月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楚清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妹妹，眼底深处那点锐利瞬间融化，只剩下纯粹的温和。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楚云曦头顶柔软的白发。
“嗯，真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