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的环形看台上稀稀拉拉坐了些人。一场因口舌之争而起的学生比斗，本引不起太多关注，但牵扯到楚家二小姐，便多了些看热闹的目光。
场地中央，我和对面的女生相隔十米站立。她活动着手腕脚腕，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周身隐隐有淡黄色的灵能波动，沉稳厚重，是典型的防御反击型。
裁判导师面无表情地站在场边，手臂抬起。
“开始！”
话音未落，那女生便猛地一跺脚，身前地面“咔嚓”作响，一道半米高的土墙瞬间隆起，将她护在后面。
很标准的起手式。
看台上传来几声意味不明的口哨。
我没有动。胸口那股自从她诋毁小月后就一直燃烧的闷火，此刻异常平静地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专注。
空气里的温度开始无声下降，我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雾。
“怎么？楚二小姐吓傻了？连灵能都……”墙后的声音带着嘲弄。
我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刺耳的冻结声爆响。
以我为圆心，惨白的冰霜如同拥有生命的狂潮，瞬间吞噬了褐色的地面，咆哮着向前奔涌。
那堵看似坚实的土墙在被冰霜触及的刹那，便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表面疯狂凝结出厚厚的惨白冰层，冻气甚至将它后方那片空间都彻底封锁。
冰霜蔓延的趋势在距离那女生脚尖仅半寸的地方骤然停止。
整个竞技场死寂一片。
土墙已然变成一坨冒着森森寒气的冰坨。
后面的女生僵立在原地，脸上嘲弄的表情彻底凝固，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周身的灵能波动被彻底冻结，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极寒的冻气隔着半寸距离侵蚀着她，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
裁判导师愣了一下，才快步上前检查，确认那女生只是被冻气余波波及，并未受伤，但显然已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举起手。
“楚云曦，胜。”
我看也没看那个几乎吓瘫的对手，转身就走。体内的灵能因为刚才那一下爆发而有些空荡，但并不难受。
脚步甚至有些轻快。
小月就站在入场通道的出口处等着我，手里拿着我的外套和水壶。
酒红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我刚才只是去散了步，而不是瞬间冰封了一个同级生。
她迎上来，将外套披在我肩上。动作自然流畅。
“走了。”我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
“是，小姐。”
悬浮车平稳地驶向庄园。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刚才竞技场里那股冰冷的锐气渐渐消散，心里反而有点说不清的……空落。
赢了，警告了那些人，可好像……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畅快。
眼角余光瞥见身边正襟危坐的小月。她侧脸对着窗外，脖颈纤细白皙，坐姿一丝不苟。
那股无名火又悄悄冒了点头。
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那么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我至于跑去跟人打架吗？！
“哼。”我故意发出不满的哼声。
小月闻声转过头，眼中带着询问。
我扭开脸，不看她。心里却开始盘算晚上那个“惩罚”。必须得让她长点记性！
……
夜色深沉。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暖黄柔和。我盘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中央，面前摊开着那本写满了“惩罚”条目的电子笔记。
小月跪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任君处置的模样。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十足：“今天的事情，你知道错了吗？”
她抬起头，酒红色的眼睛在暖光下显得有些柔软，声音平稳：“让小姐费心，是我的过错。”
又是这种认错态度！根本就是敷衍！
我憋着气，手指在光屏上划拉，故意弄得哗哗响。“那就……罚你今晚不许给我梳头！”——这条是我刚加的。
小月似乎怔了一下，极轻微地，然后顺从地点头：“是。”
“还有！罚你……罚你明天早上不准叫我起床！”——这也是加的。
“是。”
“还有……”我的目光在那些不痛不痒的条目上扫来扫去，感觉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自暴自弃地指了一条之前她自己选的，算是里面最“重”的了：“罚抄《高阶灵能稳定法则》前十章！三遍！”
《高阶灵能稳定法则》冗长晦涩，前十章抄下来，手腕都得酸半天。
小月眼睫都没颤一下：“是。”
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我瞪着她，她也安静地看着我。暖黄的光线在她白色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僵持了几秒，我率先败下阵来。泄气地合上电子笔记，把它扔到一边。
“过来。”我没好气地命令。
小月依言起身，走到床边。
我跪坐起来，伸出手，有些粗鲁地把她拉坐到床沿，然后自己挪到她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
“低头。”
她微微低下头，露出白皙的后颈。
我捏着梳子，开始一下下地梳她的头发。动作有点笨拙，远不如她给我梳头时那么轻柔熟练。
她的发丝凉滑，握在手里有种奇特的舒服触感。
我憋着气，不说话，只是闷头梳。
梳齿划过长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梳通了，我还是没停，有点赌气似的，继续梳。
一下，又一下。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梳子划过头发的声音和我们两人的呼吸声。
梳着梳着，我心里的那点气闷好像也跟着被梳散了，只剩下一种无奈的柔软。
我放下梳子，手指卷着她一缕发梢玩。
“以后……”我声音闷闷的，“有人再说你坏话，你要告诉我。”
“……嗯。”
“不准装作没听见。”
“……嗯。”
“不准让别人欺负你。”
“……好。”
“你是我的人，只有我能……我能说你。”最后几个字说得有点含糊。
身前的人似乎极轻微地笑了一下，气息拂过，很轻。轻得像是我的错觉。
但我卷着她发梢的手指，却清晰地感觉到，她原本微凉的头发，好像……染上了一点我的体温，变得暖暖的了。
我低下头，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她带着凉意和淡淡香气的发丝里。
“惩罚结束了。”我小声嘟囔，“……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