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诞生了,所以需要一个名字。
因为死去过,遗忘了一些东西。
因为活着,所以活着。
名字是代号,也是一种存活的象征,互相之间的称谓——当我们可以互相沟通。
计数枯燥却有用,哪怕是千年的计量,再怎么枯燥也会过去,所谓度日如年,终究逃不开时间的永恒流逝。
是啊,很突然,就数到了三年四月,过去的人生活过了三十三年,死去,然后重新活过的时日也抵达过去的十分之一年月。
那细长的虫如今也经历三次破茧,成为了具有冰翼之蝶。
虽然并非那种会散发寒气醒目到不行的冰翼,只是表面冰凉的深蓝翅翼。
草原狼不会想要理睬小小的虫子,但虫子对狼有足够的好奇,而后杀死狼群。
人类的脚步在一年前初次被第二次破茧的她听闻,在古老的巨树前潜伏着,慢慢跟随着躲避着,终于远远看见了人类依山建立的城市——在悬崖之右,流瀑围绕着城市,分散开落下。
以极高的技术力撑起的古朴之城,围绕城市的浮空圆环也许是流瀑的出现原因,同时也是让这城市整体浮空的原因?
不过这暂时不需要去深思,毕竟幼小的虫都可以从口中喷吐烈火,而那烈火还具有穿刺的性质,城市就算离开这些圆环的设备而凭空漂浮也不足为怪?
曾经是人类的她,即便过去身为人类过的十分痛苦的她,她将人类定义为血腥与杀戮的物种,即便如此,她过去的那份物质的身体依然属于“人类”定义。
这个世界也有人类存在,更是在附近建立了壮观的悬崖之城,她想要进入那悬崖之城,想要看看这里的人类是不是同样的血腥与杀戮无尽。
不过至少这个城市里的人类应该并非互相杀戮的,毕竟战争的发生条件,除了单方的内战,就是要有至少两方。
越是猜想,就越是想要进去看看。
蝴蝶想要飞进城市……狼群如果想要进入城市,毫无疑问会被迅速猎杀,猛兽与人类自古以来就是冲突的。
弱小的小兽会被凶禽捕杀,人类有时是小兽,拿着工具或是聚族而居则是凶禽。
会喷火与冻结水汽的蝴蝶如果想要飞进城市,到底是会被认作随时都可以抓进捕虫网里的昆虫,还是被视为入侵的猛兽?
或者是说,虽然有着特殊的能力,但是因为简单的观察也并不能了解到这些特殊能力而被单纯的认作是一只最普通的蝴蝶。
最多摸起来会比较冰冷。
可是,只要一直展翅飞行,又有谁能轻易的就碰到这冰冷的蝴蝶呢?
卡蕾路特拟想出人类的躯体,幻力就开始勾勒这形状,不同于过去的自己,幻力勾勒的拟似身躯依据此世的性别,一些想象中的模糊特性,综合起来,构造出有些温度的假身。
蝴蝶翅翼的尖端一抖,散落冰蓝的雾气,包覆了她。
雾气开始拟形,四肢逐渐延伸,五官也随之出现,细微的雕刻再使这假身趋于完善。
能拟造一个人形并不是她的努力,只是想象着一个人形,一种拟造躯壳的冲动就涌起,然后就开始散落这雾气,自动化地完成假身。
全身上下都可以是眼睛,只不过意识需要集中在那一块地方,也只能注视那一片区域的前方。
烈火与冰冻的调控完成体温的模拟,唯独发声不会让嘴部出现形变。
口罩,可以解决这事情,简单制作一个口罩,非常容易。
只是暂时缺少布与针线。
而且这假身也是不着一物,挖坑释放水汽,凝结成冰,可以看见一个双目失神的少女,冰蓝长发随风舞动。
这就是她,卡蕾路特,继承了妹妹的半截名字,继承了爷爷的一个字……却唯独抛弃了过去的自己。
美好的少女一丝不挂,失神的双眼天天盯着悬崖之城,在一日一日不断观察后发现的商路上埋下恶作剧程度的陷阱,借此希望着获得一些可以缝制衣物得材料——只是简单获得一些材料就足够让她高兴不已。
只是车轮碾过后会喷涌泥浆的陷阱,也许会有人因为衣物沾染了泥浆就简单的丢弃它呢?
毕竟,商人一重利,二好面子。
……至少,他所知道的很多商人都十分看重面子。
不能穿着带有泥浆的衣物进城,衣物上有泥浆要是被人看到就会被认为不雅。
可是商路有坑不会很奇怪吗?
“我知道一条近路,可是那是一条土路,不过只要出来就是商路,交界处可能会有坑。”
蝴蝶吟唱着旅人的窃窃私语。
这几天下了大雨,行驶在近路上的车辆如果真的不想让泥浆溅到衣物上,就一定会走的慢一点,走的越慢,越有机会命中那个陷阱。
吧嗒吧嗒,带角牛拉动的牛车过来了,一路颠簸,但是车夫的表情很平淡,坐垫很柔软或者减震够优秀吧。
山上延伸下来的土路,链接着悬崖之城的商路,蝴蝶飞舞着,注视着,希望着。
那被高度压缩在薄层冰块里面的泥浆,无论是被牛踩一脚还是被车轮稍微碾到,就会喷出。
看似平稳的路面实则有坑,坑里有冰,冰里有泥。
长了角的牛歪着头盯着地面,车夫发现了牛的异状,放慢了的步伐引来车中主人的不满。
像他这样在乎外表的人,要不是实在赶时间,才不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近路。
车夫鞭打角牛,于是角牛不再注视地面。
车轮还是碾过了那个地方,冰裂以后,泥浆包裹的烈火开始升腾,融化碎冰,泥浆喷出。
车帘布被泥浆溅成污浊的模样,车主人吩咐车夫扯下污染了的帘布,换上备用的帘布,这柔滑的高级品本可以重新洗净后再度利用,却这样被遗弃在地上。
等到他们走远以后,蝴蝶飞过来,在半空中就抖动翅尖,少女一跃而下。
指尖触摸被污染的车窗帘布,很柔软,是从前不曾得到过的面料,其实哪怕是一块粗布都能使她高兴。
可是她同时也想到。
在这里,是否有着同从前的他那样痛苦的人存在,已经知道有人会随意抛弃珍贵的物品。
冰制的针,冰制的刀,一些布被切成细条条,成为粗线。
少女身着白衣,剩下的布料再制作一个口罩以后来不及制作裤子,还好衣服足够长,可以半遮住大腿。
她将前往悬崖之城——不过还得学习人类的语言,为此,要辛苦的在路边倾听许久。
有人问路,指着商路相反的地方,那里应该是和悬崖之城有联系的地方。
艰难根据偶尔的手势来辨别话语的意味,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才终于知道这里的语言。
“我的名字是卡蕾路特,目前,是个无家可归的少女,你们难道愿意收留我吗?”
遇到出城来想要尾随某位衣装华贵的小姐的地痞流氓,可惜他们不懂得如何很好的隐藏自己,而且已经宛如天生的流氓气息引人注目。
被随行的侍从绑在一起,五人一起滚落山崖。
蝴蝶目睹了这一切,然后没有放任他们就此坠亡。
“你们难道愿意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少女吗?你们怎么不说话,啊太好了一定是你们默认了愿意……”
对付地痞流氓,不需要保有什么同情心,如果他们能被简单感化,就不会是地痞流氓了。
还有不要擅自改变本来的结果——坠亡。
冰冷的小手搜刮他们的钱财,最大程度利用他们的余生,然后,不断的将他们抛上天空,直至死亡。
少女哼着歌,自黑暗走向另一个黑暗。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