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池不适合烤肉。
这是慕无白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
“阿米诺斯，给我干哪来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昨天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去天台散了散心，结果一不小心踩空翻了下去。
绝对不是因为压力太大想要紫砂。
然后他就穿越了。
但是好死不死，别人穿越都是魂穿，要么就是出现在平地上。
而慕无白，正正好好的带着自己肉身，穿越到了玄天剑宗的某个炼剑池上空，然后扑通一声掉进了平均温度五千度的液态金属里面。
连哼都不哼一声就烧成灰了。
“果然‘蜻蜓动漫’画的真没错，生产不规范，肉身成飞灰。”慕无白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现在更让他注意的是，自己似乎变成了一把剑。
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铸剑师正用粗糙的手掌抚过剑身，带着些许灼烧后的滚烫温度。
慕无白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指尖划过的纹路——自己好像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没有痛觉，却能捕捉到金属冷却时的细微收缩，听到炉火在耳边噼啪作响，甚至能“闻”到淬火时蒸腾的硫磺气。
他试着想抬抬手指，回应的却是剑身轻微的嗡鸣。
“……我成了一把剑？”慕无白的意识在剑体内打转，荒谬感压过了穿越的震惊，“这算什么？兵器流主角？连个新手村都不给，直接开局地狱难度？”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震颤从剑身最核心处传来。
不是铸剑师敲打时的震动，而是源于“自身”的、如同心跳般的频率。那震颤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具由他骨灰与五金之精熔铸的剑体里苏醒，带着古老而冰冷的韵律。
紧接着，一道没有起伏的声音直接涌入他的意识，既不是耳朵听到的，也不是脑海里凭空响起的，更像是无数细碎的符文在意识深处炸开，重组出一段段信息：
【检测到宿主特殊形态——剑人，契合度99.99%】
【符合“剑魂共生系统”绑定条件……绑定启动】
慕无白的意识猛地一凝。
系统？！
这玩意儿居然在他变成一把剑之后才来？！
【绑定进度：30%……检测到剑身蕴含肉身本源，正在修复灵魂碎片……】
【进度60%……检测到宿主曾为人类，开启“人剑双生”模式适配……】
慕无白惊奇的“看”到剑身内部突然亮起一点微光，起初像烛火，很快便化作一片流转的淡金色光幕，悬浮在意识层面。光幕上跳动着一行行玄奥的文字，既像篆体又似符文，却奇异地能被他瞬间理解。
【绑定成功。】
【宿主：慕无白】
【状态：剑人（剑身初成，未开锋）】
【绑定系统：剑魂共生系统】
【当前任务：？？？？】
【任务奖励：解锁“剑识”基础能力，剑身强度微幅提升。】
光幕旁还浮现出一行小字，像是补充说明：【注：宿主与剑身已融为一体，剑在魂在，剑毁魂散。请努力让自己成为一把好剑。】
慕无白：“……”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系统是不是早就看着他了，就等着他被炼成剑才肯现身？
炉边的铸剑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粗糙的手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叩，沉声道：“奇了，这剑坯竟有灵动感……看来是块好材料。”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精铁细锉，准备开始打磨剑刃。
尖锐的摩擦感顺着剑身传来，慕无白的意识跟着一紧——开锋要开始了？
系统淡金色的光幕上，【当前任务】几个字正微微闪烁，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难道说，大的要来了？！”
慕无白感觉自己不存在的菊花开始逐渐绷紧。
【当前任务：阻止开锋 1000/1000】
慕无白：“！！！！”
系统拉了坨大的！
无真道人从筑基境界炼到金丹境界，已经炼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把剑了。
但是今天这一把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这一把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丝......
烤肉的味道。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哪个弟子偷偷溜进了炼剑房，用炼剑池子里的火灵脉给自己加了一顿烤肉。
不过无真盲猜那顿晚饭估计是吹了。毕竟好像没有什么肉能挡得住炼剑炉里面几千度的高温，而不被碳化。
至于烤肉掉进池子里会不会影响剑的品质，他倒是不用担心。这一批剑只是发给入门新弟子练习用的，等到他们有了更好品质的剑，这些剑又会回到炉子里二次熔炼，然后交给下一批入门新弟子。
无真道人捏着精铁细锉的手顿了顿。
方才指尖叩击剑脊时，那丝微弱的灵动还若有若无，此刻他将剑坯搁在石砧上，拇指刚按住剑格，就觉掌心下的金属微微一颤，像是活物吐了口气。
“怪了。”无真眉峰轻挑，“莫非这把刚出炉的剑坯还带着火灵余温？”
不过他只是略微思索，便继续垂眸去对剑刃——这是开锋前最关键的一步，得先找准刃口的中线，才能让锉刀磨得又快又匀。
就在精铁细锉带着磨砂的糙面离剑刃只剩半寸时，慕无白意识里的弦骤然绷紧。
【警告：开锋工具即将接触刃口，任务进度1000/1000（未完成）】
系统提示跟催命符似的，慕无白哪还敢犹豫？方才试着驱动剑身时，他已摸到点门道——这具剑体虽不能像胳膊腿那样灵活挥舞，却能借着自身的震颤微调角度，就像人能控制指尖轻微颤抖那般。
此刻他猛地将意识沉向剑柄，借着炉火烧得最旺的一股热浪，让剑身以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往左侧一歪。
“嗤啦——”
精铁细锉擦着剑脊滑了过去，在石砧上刮出一串火星。
无真“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剑坯：方才明明对准了刃口，怎么偏了这么多？他把锉刀往回收了收，重新按住剑格，指腹在刃口虚虚比量了两下，这次看得格外仔细。
慕无白盯着那把闪着冷光的锉刀，剑脊已经沁出不存在的冷汗。这杂毛老道的手法极稳，指腹按在剑格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固定住剑坯，寻常的震颤根本别想撼动分毫。
但好在他有个优势——他能感受到周围热浪的气息。
就在无真的手腕微微下沉，锉刀再次朝刃口压来的瞬间，慕无白捕捉到他拇指关节绷紧的细微声响。他立刻将意识转向剑身中段，借着炉风掠过的气流，让剑刃极快地向上一翘，幅度小得像被热气熏得弹了下。
“又偏了？”无真的眉头拧得更紧。
这次锉刀擦着剑刃下方的剑腹滑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离真正的刃口还差着半指宽。他放下锉刀，伸手摸了摸剑坯表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既没有汗，也没有打滑的油渍，这剑坯怎么跟抹了油似的？
慕无白在剑里喘着粗气。这两下微调看着轻巧，实则耗尽了他刚恢复的大半魂力，意识层面的光幕都在微微发颤。
【任务进度：998/1000（未完成）】
还差两下！他盯着无真重新拿起锉刀的手，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老道每次下锉前，左手食指都会在剑脊上轻轻点一下，像是在确认位置。
就是现在！
当那根带着薄茧的食指再次点落时，慕无白突然驱动剑身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这嗡鸣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恰好与炉火跳动的频率相契，借着声波的震动，让剑坯在石砧上“骨碌”滚了半圈。
无真的锉刀再次落了空，这次直接戳在了石砧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我超，邪门了！”他终于忍不住低骂一声，将剑坯拎了起来，对着光亮处反复打量。剑身光滑如新，既无暗伤也无裂痕，可方才那几次躲闪，绝不是偶然。
他忽然凑近剑刃，鼻尖微动——除了硫磺与金属的气息，那丝若有若无的烤肉味似乎更清晰了些。
“难道是……火灵脉烧得太旺，把魂气也烤活了？”无真喃喃自语，眼神里添了几分探究。他玩了一辈子剑，还从没见过没开锋的剑坯能自己躲锉刀的。
慕无白在剑里大气不敢出。他刚滚那半圈几乎是赌的，幸好这杂毛老道没直接把他扔进炉子里重炼。他盯着光幕上的数字：【任务进度：998/1000（未完成）】
就差最后一下！
无真道人这次没急着下锉，反而将剑坯平放在石砧上，双手按住剑格两端，指节微微用力——这是要彻底锁死剑身，让它动弹不得。
慕无白的心沉到了谷底。这老道是真跟他较上劲了。
精铁细锉带着破风的锐响压了下来，目标正是剑刃最薄的那一点。慕无白能清晰“看”到锉刀上的每一粒铁砂，甚至能算出它落下的轨迹。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高中物理学的弹性势能。
他拼尽最后一丝魂力，将意识猛地灌入剑身，借着无真双手按下来的力道，让剑刃以一个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向下弯折。
这一下幅度极小，甚至像是金属被按得微微变形。
但足够了。
精铁细锉触碰到剑身的一瞬间，剑刃猛然回弹，只听得嘣的一声，无真手里的精铁细锉被弹脱了手，不偏不倚的掉进了旁边的炼剑池里。
【叮——当前任务：阻止开锋（998/1000）已完成！】
【奖励发放：“剑识”基础能力已解锁，剑身强度微幅提升。】
慕无白瞬间脱力，意识在剑体内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无真道人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看了看咕嘟冒泡的炼剑池，彻底愣住了。
“我的锉儿啊！！！！”
剑坯安安静静地躺在石砧上，炉火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