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抱着剑转身往外走时,月白道袍的下摆扫过炼剑房的门槛,带起一阵混着硫磺味的热风。慕无白被她搂在怀里,剑身贴着柔软的衣料,能清晰“感知”到她迈步时胸腔的轻微起伏——这触感比在石砧上被老道盯着舒服多了,就是这名字实在让剑窒息。
“无锋,无锋……”白灵儿边走边轻轻念着,声音软得像棉花,“以后你就跟我住西厢房好不好?那里有窗,能晒到月亮。”
慕无白在意识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住哪都行,能不能先把这破名字换了?叫“慕白”多好,又帅又符合我剑人......啊不,灵剑的气质,“无锋”听着跟块锈铁似的……
他正腹诽着,忽然感觉剑身被轻轻颠了颠,白灵儿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跟他互动:“你是不是不喜欢?可爷爷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剑要是太利了容易伤人……”
话音刚落,慕无白的意识里突然弹出系统提示:
【检测到持有者情绪共鸣,剑识(2105/9000)】
他愣了愣:靠,这也行?她夸自己两句还能涨剑识?
白灵儿像是察觉到他的“动静”,低头把脸颊往剑身上贴了贴,冰凉的金属蹭过她温热的皮肤,她忽然轻笑出声:“你果然觉得‘无锋’这个名字很好听。”
慕无白:“……”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姑娘不仅眼睛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
突然,白灵儿握住剑柄,似乎在模仿着什么,舞起剑来。
慕无白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好像被丢进了过山车里面。
“齁齁齁哦哦哦!!!!”
白灵儿的“剑舞”实在称不上章法——胳膊抡得像风车,脚步踩着莫名的节奏,时而往前踉跄半步,时而突然原地转个圈,活像刚学走路的小鹿抱着根铁棍子瞎晃。可她自己玩得不亦乐乎,银线绣的袖口甩起来时,带起的风都裹着笑意。
慕无白在她手里简直遭了大罪。
一会儿剑尖朝下被当成拐杖杵地,一会儿剑脊朝上被抡得跟风车似的,最狠的是她突然一个“回身劈”,差点把他剑柄朝下砸进青石板缝里。他的意识被甩得七荤八素,感觉自己不是把剑,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还忘了关盖子的袜子,晕得连系统面板上的数字都看不清了。
“停!呕!再转下去魂儿都……呕!要甩脱剑……呕!身了!”慕无白在意识里已经快要吐了,可传出去的只有剑身被晃得“嗡嗡”乱响的颤音。
白灵儿却越玩越起劲,最后抱着他原地转了个三圈,才踉跄着停下,弯下腰直喘气,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嘴角却翘得老高。
“好玩!比竹木剑沉一点,晃起来还有声音呢……”
她说着,低头去摸怀里的剑,手指刚搭上剑身,笑容忽然僵住了。
方才还隐约能感觉到的那点“气”,这会儿弱得像风中残烛,连剑身的震颤都慢了半拍,蔫蔫的,像是快断气了。
“无锋?”白灵儿的声音瞬间轻了,带着点慌,指尖小心翼翼地顺着剑脊摸下去,“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晃得太厉害?”
慕无白晕得连白眼都翻不动了,脑子里像塞了团浆糊,只能含糊地用剑识传递出“头晕”的信号——具体表现为剑身有气无力地颤了颤。
就在这时,系统面板“唰”地弹了出来,淡金色的光幕在他混沌的意识里晃得刺眼:
【检测到持有者完成首次挥舞动作(尽管毫无章法),宿主与持有者互动加深……】
【剑识:2301/9000】
【备注:适度摇晃有助于激活剑身灵韵,但请勿尝试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宿主灵魂可能会晕车。】
慕无白:“你他喵……呕!给她说去啊!呕!”
晕车?他这是晕剑!
白灵儿见剑身又动了动,虽然还是有气无力的,好歹没彻底蔫下去,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剑抱得稳稳的,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不晃了不晃了,我们回屋歇着。”
她抱着剑往西厢房走,脚步放得极慢,生怕再颠着他。
慕无白晕乎乎地“靠”在她怀里,听着她轻轻哼起不成调的曲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阿米诺斯!呕!
西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时,一股混着草木香的凉风卷着细碎的竹影飘进来,慕无白晕得发沉的意识总算被吹得松动了些。他费力地“睁”开剑识扫了眼四周,差点没把魂再惊掉——
迎面是张铺着雪狐绒的梨木软榻,榻前矮几竟泛着温润的白光,凑近了才发现是整块暖玉雕成的,玉面摸上去像揣着团温水,比炼剑房的石砧舒服得能让人哼出声。墙角立着座青瓷熏炉,正袅袅吐着白汽,散出的香气清清淡淡,混着窗外飘来的竹香,闻着竟让他的晕剑都减轻了些。最妙的是窗台上摆着的几盆灵草,叶片半透明,凝着的晨露被阳光一照,亮得像撒了把碎星子。
“这是爷爷特意给我收拾的屋子,说这里灵气最匀。”白灵儿抱着他走到软榻边,小心翼翼地把剑搁在暖玉几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玉面,“你看,这玉能暖着你,比在外面晒着舒服吧?”
慕无白的剑身不由自主往玉几上贴了贴——确实舒服,暖玉的温气顺着剑身往里渗,像泡在温泉里似的,刚才被晃得乱成一团的魂力都顺了不少。他正想在意识里骂句“早该来这儿”,就见白灵儿转身从柜里翻出块雪白雪白的绒布,布料软得像云,她坐在榻边,一点一点给剑身擦灰,连剑柄凹槽里的细沙都没放过,动作轻得像在拂花瓣上的露水。
“刚才是不是把你晃疼了?”她边擦边小声问,长睫垂着,语气里带着点歉疚,“我以前挥竹木剑都没轻重,忘了你是铁做的,不经摔。”
慕无白:“……”他不是不经摔,是不经“抡”啊!
可看着白灵儿认真的模样,他心里的吐槽忽然卡了壳。尤其是她擦到剑脊时,特意放慢了动作,指腹轻轻蹭过之前被无真敲出的细痕,那专注的样子,倒像是在给什么稀世珍宝做保养。
【检测到持有者主动养护剑身,剑识(2310/9000)】
系统提示跳出来时,慕无白愣了愣:擦个灰都能涨剑识?这系统到底是我的还是白灵儿的?
白灵儿像是察觉到他的“动静”,擦完最后一下,忽然把脸颊贴在剑身上,凉丝丝的金属蹭着她温热的皮肤,她笑出声来:“你是不是不生气了?我以后轻点儿挥,好不好?”
慕无白的剑身轻轻颤了颤——算是默认。
白灵儿眼睛突然一亮,突然起身从书架上翻出本线装书,摸索着坐在玉几旁,把书摊在腿上,手指点着书页上的字,轻声念起来:“……剑者,心之刃也,意在剑先,气随剑走……”
她念得磕磕绊绊,有些字还得顿一下才能想起来,可声音软软的,像山涧水淌过石头,倒不难听。慕无白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奇妙——一个失明的姑娘抱着本剑谱,对着一把成了精的剑念心法,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信。
念到“提剑式”时,白灵儿忽然停住,摸索着握住剑柄,试着把剑往起抬了抬,动作慢得像放慢镜头,胳膊还微微发颤。
“书上说,提剑要‘沉肩坠肘’,”她边试边嘀咕,手腕歪了歪,差点把剑重新砸回玉几上,“可我总觉得胳膊使不上劲……”
慕无白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忽然有了离谱的想法。他试着调动一丝意识,顺着白灵儿握剑的力道往起“托”了托——很轻的一股劲,刚好帮她稳住了剑身。
白灵儿明显愣了下,随即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在帮我?”
她试着再提剑时,果然稳多了。虽然姿势还是歪歪扭扭,好歹没再晃得像打醉拳。她连着试了三次,额角渗出点细汗,却笑得格外亮。
【检测到宿主主动配合持有者练剑,剑识(2330/9000)】
慕无白看着面板上的数字,心里好像验证了刚才那个离谱的想法:难道系统说的“练剑”,其实是让他找一个人拿着自己练剑?
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无真道人的声音:“灵儿,剑鞘做好了,让清风给你送来了!”
白灵儿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又想起什么,回头摸了摸剑身:“等我下,我去拿剑鞘给你穿上,以后就不怕磕着了。”
慕无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用意识碰了碰系统。
“感情我刚才一直是裸的???”
【宿主为剑身人魂,并非人,不需要考虑礼义廉耻这类不存在的东西】
慕无白:“礼义廉耻?我这是在乎礼义廉耻吗?我这是怕磕着碰着!裸奔……啊不,裸剑多危险!”
【系统:剑鞘主要功能为防护,非礼仪所需。】
“你懂个屁!”慕无白在意识里翻了个白眼,正想继续跟系统掰扯,就听见院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白灵儿回来了。
她怀里抱着个长条物件,外面裹着层素色锦布,走到玉几旁时,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在榻上,手指摸索着解开布结。锦布滑落的瞬间,慕无白的剑识“看”清了——那是个紫檀木剑鞘,鞘身被打磨得光润发亮,上面没刻复杂花纹,只在靠近鞘口的地方,用细精银丝嵌了几道浅浅的凹槽,像水流的纹路,摸上去应该很趁手。
“爷爷说,这木鞘里衬了软绒,不会磨着你。”白灵儿拿起剑鞘,指尖在银丝凹槽上轻轻滑过,笑盈盈地说,“他还特意在鞘尾刻了个小凸起,我一摸就知道是你的剑鞘,不会跟别人的弄混。”
慕无白看着那几道银丝凹槽——分明是特意为盲人设计的触感标记。这老道看着糙,心思倒细,连剑鞘都做得这么贴心。
白灵儿捧着剑鞘,小心翼翼地把他往里面送。紫檀木的凉意混着软绒的温气裹上来,比直接躺在玉几上多了层安全感,尤其是鞘口的绒布蹭过剑身时,软乎乎的,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下。
“你看,这样就不怕碰着了。”她把剑完全装进鞘里,轻轻晃了晃,确认没松动,才满意地把剑鞘背在身后,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背剑,“以后我走到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慕无白被装在鞘里,只能透过鞘身的细缝“瞅”外面,视野变窄了,却意外地安稳。他能“闻”到紫檀木的淡香混着白灵儿身上的草木气,还能“听”到她走动时,剑鞘与衣料摩擦的沙沙声。
【检测到宿主适配专用剑鞘,剑身防护提升,剑识(2400/9000)】
【状态更新,普通紫檀木镶精银剑鞘已录入】
“靠,装个鞘都能涨?”慕无白懵了,“这系统怕不是个养剑APP吧?”
白灵儿背着剑在屋里转了两圈,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忽然停在窗边,伸手推开半扇窗。晚风带着竹香灌进来,拂过剑鞘,慕无白能“觉”到鞘身轻微的震颤,像在跟风打招呼。
“你听,外面的风在说什么?”白灵儿侧着头,闭着的眼睛对着窗外,嘴角弯着,“我娘以前说,剑能听懂风的话,风会告诉它该往哪儿去。”
慕无白:“……听不懂......”
可他没吭声,只是让剑身在鞘里轻轻颤了颤。白灵儿立刻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剑鞘:“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夜色渐深,西厢房的烛火被白灵儿吹熄了。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竹影的碎纹,暖玉几泛着淡淡的光,青瓷熏炉的余烟早已散尽,只剩草木香混着紫檀木的气息,在屋里慢悠悠地飘。
白灵儿躺在床上,侧身蜷着,怀里紧紧抱着装着慕无白的剑鞘,像抱着个暖炉。她的呼吸很轻,长睫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
慕无白被裹在软绒衬里的剑鞘里,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剑身随着她的心跳轻轻起伏。白天被晃得晕剑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可这会儿被这么抱着,倒生出点莫名的安稳来。
他试着在意识里翻了个身——当然,剑身纹丝不动。
“睡吧睡吧,”他在心里嘀咕,“等你睡熟了,本剑人……啊不,灵剑大人,可要出去考察一下地形了。”
窗外的风掠过竹梢,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白灵儿在梦里咂了咂嘴,抱剑的手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