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月光凉得像薄霜，透过窗缝落在床沿，刚好照在白灵儿抱着剑鞘的手上。她的指尖微微蜷着，搭在紫檀木鞘身的银丝凹槽上，呼吸匀得像摊平的水，显然睡得很沉。
慕无白在剑鞘里“憋”了快两个时辰，终于等到时机。他小心翼翼地调动意识，让剑身顺着白灵儿胳膊的弧度，极慢极慢地往外挪——这动作比白天躲锉刀难上十倍，既要避开她的触感，又不能让剑鞘发出半点声响。
不过还好今天的剑识提升了不少，慕无白感觉自己对剑身的掌控力足够让他溜出去逍遥一段时间。
软绒做的内衬蹭过剑身，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白灵儿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抱剑的力道松了些。
他趁机加了把劲，剑柄先从鞘口探出半寸，冰凉的金属沾了点月光，像沾了层碎银。确认白灵儿没醒，他再接再厉，一点点把剑身从鞘里“拔”出来，动作轻得像抽丝。
最后“噗”的一声轻响，剑身彻底脱离剑鞘，落在铺着锦缎的床尾，震得褥子微微陷了陷。
慕无白僵在原地，用剑识“盯”了白灵儿半晌，见她依旧睡得安稳，才松了口气。他借着月光往门口“瞅”了瞅，又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白灵儿，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溜出去玩的小偷。
“就逛一小圈，天亮前准回来。”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然后借着地面的阴影，像块被风吹动的铁片，“咕噜噜”往门外滚去。
幸好木门只是虚掩，慕无白找了条足够自己过去的缝，把自己挤了出去。
夜晚的玄天剑宗静得像浸在水里。月光把月华竹林的影子拓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银，风一吹，竹影就跟着晃，簌簌的响，混着远处草丛里的虫鸣，倒比白天多了几分灵气。慕无白用剑识“摸”着地面，能感觉到石板缝里渗出来的凉丝丝的气，比白灵儿屋里的暖玉温和，带着点土腥和草木的清苦。
他滚得正起劲，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伴着金属碰撞的轻响——是守夜的弟子换岗。慕无白赶紧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钻，剑身蹭过带露的草叶，沾了点湿凉的露水，像打了层滑腻的蜡。
“BYD晚上巡逻还这么精神，卷死谁呢。”他嘀咕着，等脚步声远了，才从灌木丛里滚出来，继续往前挪。
越往前走，空气里的硫磺味就越浓，混着股淡淡的金属甜腥，跟早上炼剑房里的气味如出一辙。慕无白的剑识突然突突跳了两下，他“抬”起剑尖往斜前方探了探——月光下，一片泛着暗红光泽的池子正卧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池边的石栏被熏得发黑，正是炼剑池！
池子里的铁液没白天那么沸腾，却像一锅温着的蜜，表面浮着层淡淡的金红雾气，偶尔有气泡“啵”地炸开，溅起的液珠落在石栏上，瞬间凝成小小的金属珠，在月光下闪了闪。
“嘿，踏破铁鞋无觅处！”慕无白的意识里瞬间燃起小火苗，早上没喝到的遗憾这会儿全翻了上来，“白天被那小瞎子搅了局，晚上总没人管了吧？”
他借着池边堆着的废铁堆掩护，一点点往池边挪。路过白天无真道人凿锉刀的石砧时，还特意用剑尖戳了戳那把新锉刀——刃口果然锋利，不过硬度差点意思。
“老道的手艺还行，就是脾气差了点。”他撇撇嘴，继续往前。
刚滚到炼剑池边的废铁堆后，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息传了过来。不是炼剑池里灼热的气息，也不是金属的气息，是种带着点焦香的脂腻气，混着夜里的凉风飘过来，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他记忆里——这他喵不是自己掉进池子里的那股味道吗！
慕无白赶紧把剑尖往池边探了探，借着月光一看，顿时愣住了。池对面的阴影里哪是什么搅池子的动静，分明是清风师兄蹲在石栏上，手里举着根削尖的树枝，枝头上串着块油光锃亮的肉，正凑在池边的热石上烤。火是没有的，但炼剑池夜里也散发着灼人的热气，那热石被烘得滚烫，肉片贴上去，“滋啦”一声冒起白烟，油脂滴在石头上，瞬间凝成小油珠，焦香混着肉香，顺着风直往慕无白这边飘。
清风嘴里叼着根草，一只手拿着树枝转着烤肉，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撒了点粉末——看那架势，像是盐巴或者香料。
“老道看得紧，也就夜里敢来这儿烤两块野猪肉。”他嘀咕着，用手指戳了戳肉片，“差不多了，再烤就老了……”
慕无白：“……”
他憋着气滚了大半夜，躲过巡逻弟子，绕开月华竹林，满心想着来喝口铁液涨剑识，结果撞见人家在这搞夜间烧烤？这老道不论是孙女还是弟子，都真他娘的是天才！
清风显然没发现池对岸的废铁堆里藏着把成精的剑，他美滋滋地把烤好的肉串举到嘴边，刚要咬，又像是想起什么，往炼剑池里瞅了瞅，含糊地说了句不知哪学来的新词。
“还是这池子靠谱，白天炼剑时候总是闻到一股烤肉味，晚上来试试烤肉，温度刚好，就是味儿冲了点，混着硫磺，吃着像烤硫磺猪……”
慕无白：“……”
自己好像又回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慕无白的剑身在废铁堆里轻轻颤了颤——不是因为怕，是被那肉香勾的。他虽然成了剑，可前世的嗅觉记忆还在，这会儿感觉着那股焦香气息，居然莫名觉得饿了。但他很快想起正事：烤肉再香，能有试试那池“稀石”能不能涨剑识重要？
炼剑池就在眼前，清风背对着他啃烤肉，正是偷喝的好机会。
慕无白定了定神，借着清风啃肉的“吧唧”声掩护，悄悄从废铁堆里滚出来，一点点往池边挪。离池边只剩一步远时，他好像清晰地“闻”到铁液里的火灵脉气息，比白天更醇厚，像杯温好的烈酒，透着股灼人的劲儿。
慕无白调整好角度，剑尖对准池面，就等清风再低头咬肉的瞬间，猛地往前一冲——
“嗯？什么东西滚过来了？”清风突然转头，嘴里还叼着半块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慕无白的方向。
慕无白：“！！！”
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往旁边的废铁堆里一钻，剑身撞在块锈铁上，发出“哐当”一声。
清风皱着眉站起身，手里还举着肉串：“谁在那儿？巡逻的师兄？”
没人应声。
他犹豫了一下，举着肉串往废铁堆这边走了两步，踢了踢堆在最上面的锈铁：“是哪个师弟半夜来偷练剑？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慕无白缩在锈铁底下，一动不敢动。他现在又特后悔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了。早知道去别的地儿逛一逛——至少不用在这躲一个啃着烤肉的师兄，还得担心被当成废铁捡走回炉。
清风没找到人，只看见堆废铁里混着把没开锋的剑坯，看着有点眼熟，形制像是早上老道在炼剑房里折腾的那一堆新剑。
“奇怪，老道的剑坯怎么扔在这儿？”他挠了挠头，也没多想，转身走回池边，把剩下的半串烤肉塞进嘴里，“管他呢，先吃完再说……”
慕无白听着他的脚步声远了，才敢松口气。他探头往池边瞅了瞅，清风正背对着他收拾油纸包，看样子是准备走了。“机会来了！”慕无白心里一喜，刚要往池边冲——清风突然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根没吃完的骨头，随手往废铁堆这边一扔。骨头“啪”地砸在慕无白旁边的石头上，溅起的小石子刚好弹在他剑身上。
“byd，在劳资面前乱扔垃圾？!”
慕无白这个三有好青年恨不得跳起来给这个逼脸上拍个印子。
“走了走了，再不走老道该起夜了。”清风自言自语了几句，拍了拍手，转身溜进了竹林，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慕无白：“……”他盯着那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炼剑池，突然觉得这口铁液喝得有点费劲。但转念一想，烤肉的走了，巡逻的也过了，现在整个炼剑池都是他的。
“今晚非得喝到不可！”慕无白给自己打气，再次调整姿势，剑尖对准那片泛着金红光泽的铁液，猛地往前一冲——
“哇擦！！！！宣！！！！太宣了！！！！”
慕无白剑身贪婪的吸收着周围融化的铁液。
嗯，第一口是满汉全席，第二口是仙肴国宴，第三口是粤菜、川菜、鲁菜、苏菜......
第四口是......
慕无白好像尝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byd这不是那杂毛老道的矬子吗？”
管他呢，开赤！
【检测到宿主吸收火灵脉精铁液，跳过剑识任务，开始铸造剑躯。】
如果有人在旁边观察，一定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炼剑池里泛着金红光泽的铁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慕无白的剑身上涌，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顺着剑脊、剑柄、剑刃往上爬。原本青灰色的剑身渐渐染上熔金般的光泽，边缘甚至泛起流动的红光，仿佛有团火在金属里烧。
更奇的是，剑身开始慢慢“化”开。
先是剑尖变软，像被揉开的银箔，缓缓舒展成纤细的手指形状；接着是剑柄处鼓起弧度，渐显肩线，而最末梢的剑尾，正一点点凝出脚的形状——
铁液顺着剑尾的弧度往下淌，先聚成圆润的脚跟，带着点半透明的红，像浸在熔金里的玉。接着是足弓，微微隆起，绷出流畅的弧线，皮肤薄得能看见底下泛着金红的脉络，像有火在皮肉里轻轻跳。五个脚趾最后凝成，纤长秀气，趾甲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蜷起时像握着把微型的小剑，展开时又透着点懵懂的软。
慕无白懵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变化——不是剑身的延展，是真正的“生长”。铁液里的火灵脉气息顺着每一寸新生成的肌肤往里钻，烫得他想缩，却又被一股更暖的力量托着，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这……这是剑躯？”他在意识里喃喃，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能“开口”了——不是剑鸣，是真正的、带着点沙哑的女声。
他吓了一跳，低头看向炼剑池边的淬火池
月光透过雾气照下来，映出了她的倒影：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肌肤是冷调的白，却透着熔铁般的暖红，像是被月光和火光同时吻过。头发长及腰际，不是墨黑，是带着点暗红的赤金，发尾还缠着几缕未散尽的金红雾气，像火焰凝固成的丝。
最惹眼的是眉眼。眉骨精致得像玉雕，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极深的红，像淬了火的赤金，偏偏眼睫又长又密，垂下来时投下浅浅的阴影，中和了那份锐利，添了点懵懂的软。
“这……这是我？”慕无白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触感温热柔软，完全不像块铁。他试着动了动脚，踩在池底的热石上，居然能站稳，只是脚踝处还缠着圈金红雾气，没完全凝实。
【剑躯铸造中（30%），吸收火灵脉铁液可加速凝聚。】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光幕映在她泛红的瞳仁里，显得格外亮。
慕无白看着池子里还在往自己身上涌的铁液，又看了看水里那张精致得有点过分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是个糙老爷们——这系统造躯壳前不问问喜好的吗？
但吐槽归吐槽，她能感觉到力量在往身体里钻。每多吸收一口铁液，四肢就更凝实一分，连意识都清明了不少，之前晕剑的后遗症彻底没了。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有股暖流淌过，像握着把藏在血肉里的剑。
“管他男女，能走路能修炼就行！”慕无白抹了把脸，干脆往池中心走了两步，任由更多铁液裹上来。
铁液没过腰际时，不知何时凝聚出一件赤金混着墨黑的长裙，裙摆开始飘动，发间的雾气越来越浓，连带着周围的火灵脉气息都躁动起来，池面的气泡“啵啵”炸得更欢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竹叶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人在靠近。
慕无白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清风又回来了吧？或者是巡逻的弟子？
她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人撞见在炼剑池里“泡澡”，怕是要被当成池子里蹦出来的妖怪！
她赶紧往池边退，想躲回废铁堆后面，可刚走两步，脚踝处的雾气突然一散，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进池里。低头一看，一只脚居然消失了！
“哎？不是系统我狱卒呢？”
【警告：宿主剑识未达阈值（当前2400/9000），剑躯凝聚中断，部分肢体未能实体化，呈灵雾态。】系统冷冰冰的提示恰到好处地弹了出来，像在补刀。
“要命……”慕无白咬咬牙，手脚并用地往池边爬，赤金的裙摆拖在热石上，留下串金红的印记，像燃过的火星。
离池边还有九步远时，那脚步声停在了竹林边，接着传来个熟悉的、带着点迷糊的声音：“无锋？你在这儿吗？”
是白灵儿！
慕无白：“！！！”
她猛地回头，看见月光下，白灵儿穿着月白睡袍，抱着空剑鞘，正站在竹林边，闭着眼睛往这边“望”，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找什么。
这小娘皮怎么醒了？还找过来了？！
口瓜！！！！系统救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