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白连忙在意识里疯狂@系统。
【系统：检测到紧急状态，可消耗500剑识强行中断剑躯铸造，恢复剑身形态。是否执行？】
“执行！立刻执行！”慕无白在意识里吼得嗓子都快哑了，眼看着白灵儿空着的手已经快摸到废铁堆，指尖离他散着雾气的左臂只剩半尺——那只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此刻却像道催命符，吓得他浑身的雾气都在发抖。
铁液凝聚的躯体开始剧烈震颤，赤金裙摆像被狂风撕扯的火焰，簌簌往下掉金红碎片。他能感觉到刚凝出的肩线在融化，右手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连带着那张精致的脸都开始模糊，唯有瞳仁里的红光越来越亮，像烧到最后只剩火星的炭。
“无锋？”白灵儿的声音更近了，带着点确定，“我好像……摸到你的气了。”她往前又挪了半步，手腕微弯，指尖已经触到了废铁堆上的锈屑，再往前一寸，就能碰到那团滚烫的雾气。
就是现在！
慕无白咬着牙，任由系统抽走体内刚攒下的剑识。500点数值像被戳破的水袋，“唰”地消失在面板上，紧接着，凝聚的躯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碎，赤金雾气“嗡”地炸开，又猛地往中间收缩——
白灵儿的指尖刚要碰到那团暖雾，突然感觉掌心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当啷”一声轻响，像有块铁落在了废铁堆里。她愣了愣，下意识缩回手，指尖还沾着点未散尽的温热雾气。
月光恰好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废铁堆——那里哪有什么奇形怪状的活物，只有一把青灰色的剑坯躺在锈铁中间，剑身上还沾着点金红的铁液痕迹，正是她的“无锋”。
“无锋？”白灵儿试探着伸出手，指尖摸到温热的剑身，那熟悉的“气”虽然弱了点，却稳稳地裹在剑身上，和她白天摸到的一模一样。她悬着的心突然落了地，蹲下身把剑坯从废铁堆里捡起来，入手比平时沉了些，剑脊上还残留着点灼人的温度。
“原来你在这儿。”她轻轻叹了口气，把剑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冰凉的剑身蹭了蹭，像是在安抚，“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玩了？剑鞘都没带，着凉了怎么办？”
剑坯里，慕无白瘫在意识里，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刚凝聚的躯体消散时像被扔进了炼剑炉，疼得他魂儿都飘了半寸，此刻剑识面板上只剩1900/9000，比半夜溜出来时还少。
他能“听”到白灵儿抱着他转身的脚步声，能“闻”到她睡袍上淡淡的草木香，还有怀里空剑鞘蹭着剑身的“沙沙”声。
“下次……下次非得把那池子喝干。”他在剑体内翻了个无力的白眼，看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值，忽然觉得这剑生真是多灾多难。
白灵儿抱着剑往回走，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的剑坯安安静静的，像累坏了的孩子。她没发现，剑脊上那点金红的铁液痕迹，在月光下慢慢隐去，只留下道浅浅的、像火焰吻过的印记。
炼剑池的雾气渐渐散去，池边的热石上，还留着串没来得及消散的、小小的金红脚印，像谁光着脚跑过，又被夜风吹得没了踪迹。
“走了吗？”竹林中又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刚刚那个少女呢？”
一个身影从竹林里鬼鬼祟祟的溜了出来，正是刚才在池边烤肉的清风师兄。
就在刚刚，清风突然想起来，那根啃得只剩骨碴的野猪骨，还扔在废铁堆旁边！
师父昨天才罚了三师弟去劈柴，就因为在炼剑池边掉了片菜叶，他这根带着肉腥的骨头要是被发现，怕是得被师父用新淬的锉刀追着打半座山。
他也顾不上琢磨老道会不会起夜了，草鞋在青石板上蹬得飞快，转身就往炼剑池跑，风声灌得他耳朵嗡嗡响。
刚绕到池边的巨石后，他还没来得及探头找骨头，眼睛先直了——
月光像泼了层碎银在池面上，金红的铁液里站着个少女。半个身体浸在铁液里，露出纤细的腰肢，发尾缠着没散的雾气，随波晃悠，像几缕活的火焰。她正低头往旁边淬火的池子里里瞅，左手垂在身侧，袖口空荡荡的，竟飘着团金红雾气，看着像胳膊没长全似的。
“啥时候来的师妹？还敢在炼剑池里泡澡？”清风赶紧往石头后缩了缩，只露双眼睛偷看。这池子的铁液烫得能熔精铁，寻常人稍微靠近点就得脱层皮，这姑娘却跟泡温泉似的，甚至还抬脚踢了踢水，溅起的金红液珠落在她白嫩的脚背上，竟像水珠似的滚了滚。
他越看越纳闷：这姑娘看着面生得很，穿的裙子也怪，像用铁水浇的；左胳膊那团雾更是邪门，难道是哪个长老新收的、修了灵体术的弟子？可再灵的灵体，也不能往炼剑池里钻啊……
正嘀咕着，少女突然往池里挪了两步，腰间那条短裙不知何时凝聚成了一件赤金混着墨黑的长裙，周围火灵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竟然翻腾起来。
清风看得眼皮直跳：这哪是灵体，怕不是池子里的铁液成精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轻得像羽毛落地的脚步声，伴着个软乎乎的声音：“无锋……你在吗？”
是白灵儿！
清风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白灵儿眼睛虽看不见，耳朵却尖得能听出风吹草动，他这躲在石头后偷看的样子要是被撞见，明天全宗门就得传开“清风半夜偷窥师妹泡澡”的闲话，他以后还怎么在师兄弟面前抬头？
他连滚带爬地往竹林深处钻，后背撞在竹节上，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只敢悄咪咪地竖起耳朵，听着炼剑池那边发生了什么。
白灵儿好像抱着个什么东西，正顺着池边的石子路往前走，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过了一会，脚步声似乎停了，白灵儿像是在摸什么。
“无锋的气……就在这附近。”
一阵水花声，清风猜测刚刚那个少女应该是往铁液里缩了缩。
他莫名其妙对池子里的少女起了同情——这姑娘要是被白灵儿撞见，怕是得吓哭吧？
可下一秒，他听到了“当啷”一声脆响。
白灵儿软得像棉花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无锋，原来你在这儿。跑出来怎么不戴剑鞘？着凉了怎么办？”
清风：“……”
第一次听说剑鞘可以给剑保暖，他怀疑自己这个师妹不仅眼睛有问题，脑子一定也有问题。
原来白灵儿是来找她那把剑的，难怪自己刚才看到一把没开锋的剑坯丢在废铁堆里面。
直到白灵儿抱着剑走远了，脚步声彻底没了影，清风才敢从竹林里爬出来。
废铁堆里，那根野猪骨还躺在那儿，但是池子里的那个少女却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邪门了……”清风捡起骨头，往池里扔了扔，“扑通”一声沉得飞快，连点涟漪都没带起来。他盯着池子看了半天，又摸了摸后脑勺，突然打了个寒颤
难不成这炼剑池真的成精了？白天负责炼剑，晚上变姑娘？这事……要不要告诉师父？
他看着骨头在池子里烧成灰，才拍了拍手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池面上的雾气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粥，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眼花了。
“算逑算逑，要是被师父知道我刚刚把骨头丢进去，他非拿锉刀把我皮扒了，再丢进炼剑池里烤了不可！”
天刚蒙蒙亮，炼剑房方向突然炸响一声怒喝，震得整个玄天剑宗的竹叶子都簌簌往下掉。
“哪个挨千刀的偷了老子的铁水？！！”
无真道人的咆哮像道惊雷，裹着硫磺味滚过月华竹林，把刚蹲在墙根啃窝头的清风吓得一哆嗦，窝头渣掉了满襟。他抬头望去，只见炼剑池方向浓烟滚滚。不过不是炼剑的烟，是老道气炸了的怒火。
白灵儿正在西厢房给“无锋”剑身擦绒布，听见爷爷的吼声，指尖顿了顿。暖玉几上的剑坯轻轻颤了颤，像是也被惊醒了。她侧耳听了听，外面传来弟子们慌乱的议论声，大概是说炼剑池里的铁水少了近一半，池底的火灵脉都快露底了。
“爷爷又发脾气了。”白灵儿笑着摇摇头，低头往剑身上呵了口气，用绒布细细擦着剑脊——昨晚她就感觉到怀里这把“无锋”比之前热了些，像回炉重铸了一样。
慕无白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喝太猛把池底喝穿了？
他正心虚，就听无真的吼声又近了些：“老子昨天刚炼满的一池铁水！够淬三十把剑的！这才一夜就少了一半！哪个不长眼的脏东西来偷的？！”
“脏东西”三个字刚落地，白灵儿怀里的剑突然“嗡”地颤了颤。她低头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剑柄：“是你喝的。”
慕无白：“……” 这小瞎子脑子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
白灵儿没等他“回答”，就抱着剑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
外面传来清风被训斥的声音，那小子结结巴巴地辩解，听着像是被老道抓去问话了。
“爷爷的炼剑池是用千年火灵脉养的，铁水比金子还金贵。”白灵儿转身坐回暖玉几旁，把剑放在腿上，指尖顺着银丝剑鞘的凹槽慢慢摸过。
剑身在鞘里轻轻动了动，像是在问“那现在咋办”。
白灵儿被逗笑了，俯身在剑鞘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放心，爷爷找不到你的。”
她顿了顿，眼尾弯起，带着点狡黠，“不过他这池铁水确实霸道，你喝多了怕是会闹肚子。”
慕无白：“……” 要不我今晚拉回去，反正也是稀的。
正说着，外面的争吵声又大了些。清风大概是被问急了，隐约听见他喊“没看见”“不知道”，接着是无真中气十足的怒骂：“废物！昨晚你不是负责巡视炼剑池那边吗？连个偷铁水的贼都抓不住！”
白灵儿侧耳听了听，忽然轻笑出声，凑到剑边说：“下次想喝铁水，别偷爷爷的。后山有处备用剑池，是我娘以前炼剑的，那里的铁水更纯，还没人看着。”
剑身猛地颤了颤，这次是实打实的惊喜。慕无白在意识里差点蹦起来：还有这种好事？
白灵儿感觉到他的雀跃，笑得更软了，把剑抱得紧了些：“不过得等晚上，我带你去。”
而另一边，清风正被无真按在炼剑池边训话。老道指着池底快露出来的黑石，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昨晚负责巡视这里的是你小子！说！是不是你小子偷铁水去练你那三脚猫铸剑功夫了？”
“不是啊师父！”清风抱着头喊冤，眼睛瞟着池边那堆废铁，脑子里全是昨晚那个赤金裙摆的少女——他敢肯定，铁水是那姑娘喝的！可这话怎么说？总不能告诉师父说……
“啊我半夜在这儿烤肉，看见个姑娘在池里泡澡，她可能是个铁水精”？
更要命的是，他昨晚还偷偷往池里丢了根骨头……该不会残渣没烧干净，被师父发现了吧？
清风打了个寒颤，把头埋得更低：“师父，我昨晚巡视了几圈，就回屋了，啥也没看见啊！说不定是其他道人过来借了点？”
无真狐疑地瞪着他，捻着胡子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草！肯定是后山守山的那个捞比灯！看老子不锉了他的骨头炼剑！”
说着，无真拎起锉刀就往后山冲，留下清风瘫在池边，冷汗湿透了衣襟。他看着池里晃晃悠悠的铁水，心里把那神秘少女骂了八百遍——你喝就喝吧，倒是给我留点证据啊！现在好了，万一老道没打过后山那个老头，回头再查出来他在这儿烤过肉……
清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爬起来往厨房跑，决定今天多劈两捆柴赎罪。至于昨晚的少女和那根骨头，就当是做了场噩梦吧。
西厢房里，白灵儿抱着剑坐在窗边，听着爷爷的怒吼渐渐远了，笑着摇了摇头。她低头摸着剑鞘上的银丝凹槽，轻声道：“晚上带你去后山，可别再喝那么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