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血殺メhuo 更新时间:2025/8/6 16:19:25 字数:6505

“王小明?”

点名簿后面抬起一张脸,蜡黄松弛,像块被揉搓过度的油泥。他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缠着胶布的眼镜,浑浊的眼珠扫过教室角落里的我。那声音粘腻,带着某种湿漉漉的腔调,刮得人耳膜生痒。

我“腾”地站起,脊椎挺得笔直,几乎要戳穿这间弥漫着陈腐消毒水和隐隐霉味的教室天花板。“报告!”声音洪亮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在死寂的空气里撞出短暂的回音,“我已自愿放弃那个平凡、软弱、充满可耻过往的名字!请称呼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部灌满了那股陈腐与潮湿交织的气息,仿佛能品尝到其中沉淀的岁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粘稠力量。血液在耳后奔流,发出擂鼓般的声响。教室前方那幅巨大的、扭曲得如同内脏器官的抽象画似乎也随着我的心跳微微搏动。

“——蛞蝓·蠕动之影!”

字眼从我齿缝间挤出,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生涩的庄严。空气凝固了一瞬。前排一个脑袋上覆盖着斑斓苔藓的女生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像是被呛住,又像是无声的嗤笑。我强压下喉头翻涌的羞赧,下颌绷紧,目光死死钉在那油泥般的脸上,等待裁定。

油泥脸老师——档案上似乎写着“格洛普教授”——毫无波澜。他只是用指甲在点名册上划了一下,留下一条细长、油腻的痕迹,发出轻微的“嘶啦”声。“蛞蝓·蠕动之影,”他复述着,腔调依旧粘腻,仿佛咀嚼着一块腐烂的肉,“很好。记住这决心。平庸,”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扫视全场,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审视,“即罪。”

教室后方,一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现在,”格洛普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跟着我念!用你们的灵魂,用你们渴望蜕变的血肉去念!校训第一条——”

他枯瘦的手臂猛地扬起,指向教室后方墙壁上悬挂的金属铭牌。那铭牌并非方正,而是扭曲如痛苦蜷缩的肢体,其上蚀刻的文字也仿佛在流动、挣扎:“平庸即罪!”

声音在四壁间冲撞。苔藓女生、角落的阴影、还有几个形态各异、难以名状的新生,都参差不齐地喊了出来,汇成一股怪异而狂热的声浪:“平庸即罪!”

我嘴唇翕动,声音混入其中,异常响亮:“平庸即罪!”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舌根,烫在胸腔深处。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面孔:体育课上抛过来的篮球砸中我眼镜时刺耳的哄笑;毕业照里刻意将我排除在外的空白;邻居大妈压低却清晰可闻的议论,“那孩子,蔫头耷脑,一看就没出息”……怨恨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赋予我此刻喊叫的力度。力量,我需要力量!等我成为顶级的、令人战栗的怪人,我要让他们匍匐在地,舔舐我蠕行过的痕迹!恐惧,将是他们偿还给我的唯一货币!

“第二条!”格洛普教授的声音再次撕裂空气。

铭牌上的蚀刻文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成更狰狞的姿态:“怪异即力量!”

“怪异即力量!” 众人的嘶吼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狂热。

“怪异即力量!” 我的声音几乎是咆哮出来的,脸颊因激动而滚烫,报复的快感如同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力量!怪异就是力量!这扭曲的铭牌,这粘腻的空气,这满屋的怪胎雏形,都是我未来的基石!

格洛普教授那油泥般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凉的满意。他枯瘦的手指向门口:“今日仪式结束。蛞蝓·蠕动之影,留下。”

人群像退潮般涌出教室,带着压抑的喘息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那个苔藓女生经过我身边时,投来一瞥,眼神复杂难明,随即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走廊里。很快,只剩下我和讲台上那片凝固的油泥。

“新名字,新起点。”格洛普教授慢吞吞地卷着点名册,胶布缠绕的眼镜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去熟悉你的‘茧房’。记住,影子,是你最初的领域。”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粘稠的暗示,“也是学院…最严格的导师。”

“茧房”?影子?导师?这些词句如同冰冷的蠕虫钻入我的脑海,带来一丝莫名的寒意。我压下疑惑,微微躬身——一个模仿着记忆中某种黑暗仪式里见过的礼节,试图显得深沉而契合身份:“是,教授。”

走出教学区那扇沉重、布满深褐色不明污渍的铁门,天色已沉入一种粘稠的墨蓝。学院的道路并非柏油或石板,而是某种暗红、湿软的物质,踩上去微微下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路旁栽种的不是树木,而是一丛丛苍白、肥厚、缓慢搏动着的巨大菌类,散发着甜腻的腐败气息。远处高耸的钟楼传来报时声,并非钟鸣,而是无数重叠、凄厉的尖叫,刺得人头皮发麻。

我裹紧了身上那件同样材质不明的、带着霉味的崭新制服,沿着指示牌走向宿舍区。路灯光源并非灯泡,而是悬浮在半空、包裹在透明粘液囊泡里的一团团幽绿磷火。它们投下的光斑在地上晕染开,边缘模糊不清,如同污迹。

就在我经过一盏磷火灯下时,脚步猛地钉死在地面那湿软的“路”上。

脚下的影子,不对了。

那本应是我轮廓的、随我动作而动的黑色投影,此刻正剧烈地扭动着!它像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活物,疯狂地挣扎、抽搐,手臂(影子的手臂)徒劳地向空中抓挠,双腿(影子的双腿)胡乱蹬踹。它想要逃离地面,逃离那盏磷火灯光的束缚,却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力量死死地摁在原地!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我惊恐地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片属于我的、却完全失控的黑暗。它挣扎的姿态充满无声的绝望。我下意识地想抬脚后退,想逃离这诡异的一幕,身体却僵硬得如同冻僵的木头。

就在我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响起了。那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像冰冷的铁锈,直接从脚下的地面渗出,钻进我的骨髓:

“蛞蝓·蠕动之影。”

是校长的声音。低沉,平滑,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地质层深处岩石的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进我的意识里。

“力量,并非虚妄的妄想,也非仇恨的玩具。”那声音继续从地面下传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它诞生于真实的蜕变。想获得它?第一步——”

我脚下的影子,在那声音落下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却清晰可感的“嗤”响。仿佛几根无形的、冰冷的巨大铁钉,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贯穿了它扭动的四肢和躯干!影子猛地一僵,所有挣扎的幅度被彻底剥夺。它被强行拉伸、固定,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痛苦扭曲的姿态,像一幅被钉死在展板上的标本,牢牢地、死死地钉在了那湿软、暗红的地面上。

“——先学会,成为‘真正’的怪人。”

校长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在阴冷的空气中留下冰冷的余韵。那声音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我,和脚下那片被钉死的、凝固的、属于我的黑暗。

磷火的幽光在头顶的粘液囊泡里幽幽燃烧,映着我惨白的脸。冷汗从额角滑下,沿着太阳穴,冰凉地淌进脖颈。我僵硬地转动眼球,目光死死锁在脚下那片被钉住的影子上。它不再挣扎,不再属于我,只是地面上一块形状扭曲、边界清晰的黑色污迹。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恐惧,缓慢而沉重地渗进了我的骨髓,取代了刚才沸腾的、充满报复欲的血液。

连影子……连影子都逃不过改造。

“茧房”……影子领域……最严格的导师……格洛普教授粘腻的话语碎片此刻带着全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在脑海中尖锐地碰撞回响。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仿佛灌满了铅的脚,试图移动。脚离开了那湿软的地面,但脚下那片被钉死的影子,纹丝不动。它被永远地留在了那盏磷火路灯之下,像一个耻辱的标记,一个无声的警告。

原来成为怪人,第一步,是杀死过去的影子。

时间在怪人学院里并非线性流淌,更像是在一锅粘稠、冒泡的浓汤里沉浮。格洛普教授粘腻的教诲、磷火路灯下被钉死的影子的警示、以及那些在宿舍“茧房”里进行的、难以言喻的“影子驯化”练习——日复一日,它们如同强酸,蚀刻着我曾经名为王小明的脆弱外壳。

我的“茧房”名副其实。狭小的空间四壁覆盖着湿润、冰冷、不断分泌着粘液的暗红色肉膜,踩上去如同踏在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上。在这里,我与影子——那被校长钉死又“释放”回来,却已不再完全属于我的东西——进行着痛苦的角力。它时而如活蛇般缠绕我的脚踝,冰冷刺骨;时而膨胀成狰狞巨口,试图吞噬我伸出的手指;时而又凝固成坚硬的荆棘,刺入我的皮肤汲取着什么。驯服它,就是驯服自身怪异的开端。每一次成功的压制,每一次强迫它按照我的意志蠕动、变形,都有一股冰冷、滑腻的力量感从骨髓深处渗出,像新生的蛞蝓粘液,覆盖全身。

我的身体也随之改变。皮肤变得苍白、湿润,带着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仿佛能看见底下缓慢流淌的、颜色稍深的体液。关节似乎获得了额外的柔韧性,动作间带着一种无声的滑腻感。最显著的是力量——并非肌肉的膨胀,而是粘液的变异。我能从指尖分泌出不同性质的粘液:强韧如蛛丝的束缚粘液、带着微弱麻痹毒素的粘液、甚至能在特定表面瞬间硬化成临时护甲的粘液。我能像真正的蛞蝓一样,在垂直甚至倒置的、被肉膜覆盖的墙壁上无声滑行,留下一道晶亮的湿痕。看着镜中(一面镶嵌在肉膜里、边缘不断渗出液体的水银镜)那个苍白、眼神深处沉淀着冰冷粘稠物、身体轮廓因力量而隐约扭曲的自己,“蛞蝓·蠕动之影”这个名字,不再是可笑的宣言,而是正在成型的现实。

仇恨并未消失,它被这冰冷的粘液包裹、发酵,变得更加浓稠、更具腐蚀性。那些嘲笑的面孔,在我力量的想象中,已被粘液覆盖,窒息着挣扎。

这一天,格洛普教授那油泥般的脸似乎比平时更亮了些,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实践课,”他粘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浑浊眼珠扫过我们这些已初具“怪人”形态的学生,“检验你们蜕变成果的时刻到了。任务:捕猎。”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带着嗜血的渴望和初次实战的紧张。苔藓女生身上的苔藓微微竖起,像受惊的猫;角落里那个一直蜷缩的身影似乎又往阴影里缩了缩。

“目标:人类。地点:废弃的‘星光大剧院’。数量:至少两名。”格洛普教授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划着,留下淡淡的、带着霉味的轨迹,“三人一组。名单已定。”

我的心猛地一跳,冰冷粘液在血管里加速流动。捕猎人类!力量的证明!复仇的预演!名单?会是谁?

“苍白之拥,”格洛普教授第一个点名。那个曾在我报名时肩膀耸动、头上覆盖着斑斓苔藓的女生优雅地站了起来。她比入学时更…非人了。皮肤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毫无血色的瓷白,长发如同凝固的月光瀑布,行动间带着一种无声的、令人心悸的优雅。她被称为“苍白之拥”,据说其拥抱能吸走猎物的生命力与温度,只留下一具冰冷的空壳。她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接受一个普通的课堂任务。

“影钉。”角落里那个一直蜷缩的身影动了。他站起来,身形依旧瘦削,但脚下的影子却异常浓重、凝实,边缘锐利如刀。他叫“影钉”,能力是操控和实体化自己的影子进行攻击或束缚。他的脸大部分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巴。

“以及,”格洛普教授浑浊的眼珠转向我,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令人不适的弧度,“蛞蝓·蠕动之影。”

是我!和“苍白之拥”一组!校花?不,在这里,她是令人敬畏、甚至恐惧的“苍白之拥”。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与强者同行的兴奋,有证明自己的渴望,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审视的压力。她当初那无声的嗤笑,仿佛还粘在我的后颈。

“任务目标:捕获,或必要时处决。带回样本。”格洛普教授的声音冰冷,“力量,需要祭品来证明其价值。出发吧,未来的‘怪杰’们。”

废弃的“星光大剧院”如同城市腹地一块腐烂的疮疤。昔日的辉煌被厚厚的灰尘、剥落的墙皮和肆意攀爬的藤蔓覆盖。破碎的水晶吊灯像巨兽的残骸骨骼悬在头顶,猩红的天鹅绒幕布破败不堪,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老鼠屎尿的气息。空气凝滞,灰尘在从破窗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下飞舞。

我们三人无声地滑入剧院。苍白之拥走在最前,月光般的发丝在黑暗中流淌,脚下没有一丝声响,如同一个优雅的幽灵。影钉紧随其后,身体几乎融入建筑本身的阴影,只有脚下那团浓重如墨的影子微微蠕动着,像蓄势待发的毒蛇。我则贴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利用分泌的粘液无声滑行,苍白的皮肤在昏暗中几乎隐形,感官却异常敏锐,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活物气息——汗味、恐惧的酸味、还有…人类呼吸的微弱暖流。

目标在二楼包厢。两个少年,似乎是所谓的“城市探险者”,手持强光手电,正紧张地对着破败的舞台拍照,低声交谈着,声音在空旷的剧院里被放大,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兴奋和强装镇定的颤抖。

“动手。”苍白之拥的声音直接在我和影钉的意识中响起,冰冷、清晰,如同银针刺入脑海。没有多余交流,行动瞬间展开。

影钉如同真正的影子般贴着包厢下方墙壁的阴影向上“流淌”,速度快得惊人。他猛地从阴影中跃起,脚下的浓重黑影瞬间暴涨、分裂,化作数条漆黑的、边缘锐利的“影钉”,无声无息地射向包厢内两个少年脚下的影子!目标是要将他们钉在原地!

“什么东西?!”其中一个少年惊呼,手电光柱慌乱扫射,恰好捕捉到影钉兜帽下那半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冰冷的眼神。

“鬼啊!”另一个少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但已经晚了!影钉精准地命中了他们的影子!两个少年的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缚,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声——他们的影子被钉住,身体也随之被禁锢!影钉的能力发动了!

就在这时,苍白之拥动了。她并非奔跑,而是如同被风吹拂的薄纱,轻盈地“飘”上了二楼,月光般的发丝在身后流淌,姿态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她无视了被钉在原地的两个少年惊恐欲绝的目光,径直飘向包厢深处那个被吓呆、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第三个目标——一个看起来更小、更瘦弱的少年!他竟然躲在包厢最里面的角落,被同伴挡住了,我们之前的气息感知竟忽略了他!

苍白之拥的目标明确:这个落单的、更易捕获的猎物。她的双手优雅地抬起,十指纤长完美,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仿佛在邀请一个拥抱。但包厢内那惨淡的光线似乎在她指尖微微扭曲,温度骤降!

“不…不要!”被钉住的少年目眦欲裂,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即将迎来那冰冷的“拥抱”。

就在苍白之拥的指尖即将触及那瘦弱少年衣领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湿气的滑腻感猛地缠上了她的脚踝!

是我!

并非深思熟虑,更像是身体的本能。在看到那瘦弱少年眼中纯粹的、几乎要溢出的恐惧时,某种属于“王小明”记忆深处的东西被触动了——那被篮球砸中、被排除在毕业照外、被邻居议论时的无助与恐惧,如此相似!冰冷的粘液从我指尖激射而出,精准地缠绕在苍白之拥那完美无瑕的脚踝上。粘液并非攻击,而是带着强大的粘滞力和滑腻的拉扯力,硬生生将她前飘的动作拽得一滞!

苍白之拥的动作瞬间凝固。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冰冷的、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落在了我身上。月光般的发丝无风自动,周围的空气温度急剧下降,包厢的木质扶手上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霜花。那目光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审视和…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看到什么有趣虫子的玩味。

“蛞蝓·蠕动之影?”她的声音直接在意识中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你在…保护你的猎物?还是说,你依然残留着对‘同类’的…软弱?” “同类”两个字被她念得极轻,却带着千斤重压和刻骨的嘲讽。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粘腻的制服内衬,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撞击。力量在身体里奔涌,粘液在皮下不安地涌动。我看着苍白之拥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如同风中落叶的瘦弱少年。

“他…”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蛞蝓般的粘滞感,在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是我的目标。”

话音未落,我猛地抬手,不再是束缚,而是大片粘稠、透明、带着强烈麻痹毒素的粘液,如同渔网般罩向那个瘦弱少年!粘液精准地覆盖了他,瞬间将他包裹成一个半透明的、微微搏动着的粘液茧。少年惊恐的呜咽声被粘液隔绝,只剩下沉闷的挣扎。

苍白之拥看着我,脚踝上的粘液束缚不知何时已悄然溶解。她脸上那冰封般的表情似乎融化了一丝,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洞悉了某种肮脏秘密的、带着残忍兴味的了然。

“很好。”她的声音再次在意识中响起,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粘稠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赞许,“记住这个感觉,蛞蝓。仇恨,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只要能驱动你的粘液,包裹你的猎物。”

她不再看我,月光般的发丝转向被影钉禁锢的另外两个少年,优雅地抬起了手:“现在,轮到我的祭品了。”

包厢内,温度骤降至冰点。影钉沉默地维持着禁锢,兜帽下的阴影更深了。我站在粘液茧旁,茧里那沉闷的挣扎和呜咽如同擂鼓,撞击着我的耳膜。冰冷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淌,强大、粘腻,带着刚刚捕获“猎物”的实感。然而,内心深处,那片被钉死在磷火路灯下的、属于王小明的影子,似乎又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混杂着冰冷快意与未知恐惧的刺痛。

力量在握,祭品在前。但蜕变之路的尽头,究竟是掌控黑暗的怪杰,还是被自身粘液永久禁锢的囚徒?只有那粘液茧里越来越微弱的闷响,在死寂的包厢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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