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肉汤，要多加点肉。”
月的声音在清晨的客栈房间里响起，她正蹲在地上，用一块细布擦拭着那把暗黑色的弯刀。
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映出她半张被眼罩遮住的脸。
诺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角，红色的瞳孔里还带着些许睡意：“知道了，等会儿让客栈老板多放两块肉。”
他瞥了一眼月手里的刀，“别总把刀露出来，镇上人多，容易引起麻烦。”
月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只是依言将弯刀插进刀鞘，别在腰间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是，主人。”
两人收拾好行囊下楼时，客栈一楼已经有了不少客人。
大多是行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围坐在桌边低声交谈，偶尔能听到“天龙帝国”“龙族商队”之类的词。
看到诺和月，他们只是抬眼扫了一下，便继续交谈，比黑石镇入口的守卫要淡然得多。
大概是走南闯北见多了奇人异事。
“两碗肉汤，其中一碗多放肉，不要蔬菜。”诺走到柜台前，对正在算账的掌柜说道。
掌柜点点头，扬声对后厨喊了两句。
很快，一个伙计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走了出来，正如诺要求的那样，一碗堆满了肉块，另一碗则飘着几片青菜。
月接过那碗多肉的肉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喝着。
“刚才，听到他们说天龙帝国的商队。”诺在她对面坐下，喝了一口汤，“据说最近有龙族的商队要经过前面的青风城，我们或许可以跟他们搭个伴。”
月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块肉：“龙族？他们的肉……好吃吗？”
诺：“……龙族不是用来吃的，他们很强，跟他们同行能避开不少麻烦。”
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喝汤。
对她而言，“强大”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会影响她获取食物。
吃过早饭，两人结账离开客栈。
黑石镇的街道比清晨热闹了许多，不少店铺已经开门，路边的摊贩正大声叫卖着当地的特产。
诺买了一张更详细的地图，又补充了些水和干粮，便和月一起朝着镇外走去。
“从这里到青风城大概需要三天路程。”诺对照着地图说道，“中间要经过一片草原，那里偶尔会有兽人族的经过。”
“兽人族？”
“嗯，狂兽帝国的子民，大多住在草原或森林里，性格嘛……比较豪爽，但也很排外。”诺解释道，“如果遇到他们，尽量别跟他们起冲突。”
“他们的肉……”
“不许惦记。”诺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兽人族也是智慧种族，杀了他们会被帝国通缉的。”
月闭上嘴，没再追问。
她虽然不懂“合法”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诺的命令不能违抗。
两人沿着大路前行，道路两旁的树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青草没过脚踝，随风摇曳。
远处偶尔能看到成群的牛羊，牧民的歌声顺着风飘过来。
“这里的空气比森林里好多了。”诺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月没有回应，只是脚步轻快了些。
她的目光在草原上扫过，似乎在寻找可以食用的小动物，但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这里的动物大多都被牧民圈养着，不好下手。
走了大约半天，前方出现了一个路牌，上面刻着“距离青风城还有两日程”的字样，旁边还画着一个简单的驿站图案。
“中午就在前面的驿站休息吧。”诺指着路牌说道，“看一看能不能买到新鲜的肉。”
驿站建在路边，是一座简陋的木屋，外面搭着几个遮阳棚，里面摆着几张桌椅，看起来是供旅人歇脚的地方。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根烟斗。
他看到诺和月，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客人，是要歇脚吗？里面有茶水和点心。”
“嗯，来两碗热茶，再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肉。”诺走进驿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男人笑着应了，转身进了里屋。
很快，他端着两碗热茶和一盘饼干走了出来，放在桌上：“茶是刚泡的，尝尝。肉的话，早上刚杀了只羊，要的话可以给你们弄点新鲜的。”
“好，来两斤，生的就行。”诺说道。
男人愣了一下，看了看月，又看了看诺，没多问，转身去处理肉了。
月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饼干是甜的，带着点奶香味。
“这里的人比黑石镇见识广。”诺喝了一口茶，低声道，“刚才提到兽人族和龙族，他都没什么反应。”
月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饼干，说不出话。
这时，驿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穿着皮甲的骑士骑着马停在了驿站门口。
他们身上的盔甲锃亮，腰间挂着长剑，看起来像是帝国的巡逻兵。
“给我们来几碗热茶，快点！”领头的骑士嗓门很大，走进驿站时，目光在诺和月身上扫了一圈，当看到月的眼罩和诺的银发时，眉头皱了皱，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找了张桌子坐下。
驿站老板连忙端着热茶迎了上去，脸上堆着笑：“几位大人辛苦了，小的刚泡的热茶，来暖暖身子。”
“嗯。”领头的骑士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前面的草原有没有什么异常？最近接到通报，说有夜魔族在附近活动。”
驿站老板脸色微变：“夜魔族？没、没看到啊……不过昨天倒是有个兽人说，晚上看到草原东边有黑影飞过，飞得很快。”
“东边？”领头的骑士皱起眉，“知道了，我们去看看。”
他站起身，对其他骑士说：“走，去东边看看！”
骑士们纷纷起身，快步离开了驿站。
诺看着他们的背影，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凝重。
夜魔族的活动范围比他想象的要广，竟然已经到了离青风城这么近的地方。
很快，驿站老板拿着两斤新鲜的羊肉走了出来，用布包好递给诺：“新鲜的羊肉，刚处理好的。”
诺付了钱，接过羊肉，对月说：“走吧。”
“是。”月站起身，跟在诺身后离开了驿站。
两人继续沿着大路前行，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诺将月往身边拉了拉，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一些风。
“主人，他们为什么要抓夜魔族？”月忽然问道。
“因为夜魔族属于夜魔帝国，跟人类帝国关系并不好。”诺解释道，“他们经常在边境搞小动作，抢劫商队，杀人放火，所以帝国会派人抓捕他们。”
“就像是……我们抓强盗一样？”
“差不多。”诺笑了笑，“不过夜魔族要比强盗难对付多了。”
月点点头，没再追问。
对她而言，夜魔族和强盗没什么区别，都是“可以提供能量，且被允许消灭”的存在。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的草原上出现了一群牧民，他们并不是兽人族，而是人类牧民。
看到诺和月，一个皮肤黝黑的牧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淳朴的笑：“两位是赶路的？前面快到傍晚了，草原上的夜晚不太安全，要不要在我们的帐篷里歇一晚？”
诺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开始西斜，确实快天黑了。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多谢了。”
“不客气，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牧民笑着说，“我叫巴特尔，是这附近的游牧部落的。”
“我叫诺，她叫月。”诺说道。
巴特尔领着他们走到一个较大的帐篷前，掀开帘子：“你们就住这个吧，里面有现成的被褥。晚上我们有烤全羊，一起过来吃啊！”
“好，多谢。”诺道了谢，带着月走进帐篷。
帐篷里很干净，铺着厚厚的毡子，角落里放着几个木箱。
月放下怀里的羊肉，打量着帐篷里的陈设。
“晚上跟他们一起吃烤全羊吧。”诺说道，“正好可以省点我们带的食物。”
月点点头，走到帐篷门口，看着外面的牧民们忙碌着搭建篝火，宰杀羔羊。
她的目光落在那只被绑在地上的羊身上，血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但很快就移开了。
诺没说可以吃，她就不能动。
诺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这丫头虽然莫得感情，却把他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
傍晚时分，巴特尔来叫他们去吃烤全羊。
篝火已经燃起，巨大的烤全羊被架在火上，油脂滴落在火焰里，溅起一串火星，浓郁的肉香弥漫在空气中。
牧民们围坐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气氛热烈。
看到诺和月，他们热情地招呼着，拉着他们坐下。
“尝尝我们草原上的烤全羊，保证你们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巴特尔递给诺一把小刀，“来，自己割着吃，别客气！”
诺笑着接过刀，割下一块烤得金黄的羊肉，递给月：“尝尝吧。”
月接过羊肉，吹了吹，放进嘴里。
烤羊肉外焦里嫩，带着调料的香味，比客栈里的肉汤更香。
她的动作快了些，很快就吃完了，又看着诺，似乎是在等着他再割一块。
诺失笑，又给她割了一块。
牧民们看到这一幕，都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真能吃，跟我们部落的小子们有的一拼！”
“长得真漂亮，就是总戴着个眼罩，是眼睛不舒服吗？”
巴特尔笑着解释：“可能是赶路累着了，让她多吃点，补补。”
诺笑了笑，没解释。
他知道，月的眼罩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还是不要让这些淳朴的牧民知道为好。
夜渐渐深了，草原上的风带着凉意。
牧民们大多已经睡去，只有篝火还在噼啪作响。
诺和月坐在篝火旁，看着还在跳动中的火焰。
“明天应该就能到青风城了。”诺说道，“到了那里，我们可以找个驿站，看看能不能搭上龙族的商队。”
月点点头，手里还拿着一块没吃完的烤羊肉，慢慢啃着。
“他们说的夜魔族，会不会在青风城附近？”她忽然问道。
“有可能。”诺看着跳动的火焰，“但青风城有城墙和卫兵，比草原上安全一点。”
月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羊肉吃完，然后又拿起一根柴火，扔进篝火里。
火焰“噼啪”一声，窜起老高，映着她银白色的长发和血红色的眼睛，像一幅诡异而美丽的画。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是，主人。”月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帐篷。
帐篷外，篝火渐渐变小，只剩下一堆余烬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草原上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和烤羊肉的余温，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宁静的夜晚。
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是否会再次出现呢……
夜魔族……或者深渊一族……
诺不知道，但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带着月，继续往前走。
“主人，”帐篷里，月的声音响起，“明天……还能吃到烤羊肉吗？”
诺忍不住笑了：“到了青风城，就让你吃个够。”
“嗯。”月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