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金龙的脸色，事情怕是不小呢。”
诺低声对身边的月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不远处的帐篷。
狮鹫信使已经离开了，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渐渐远去。
但金龙脸上的凝重却丝毫未减，他正低声对几个护卫头领吩咐着什么，时不时还朝商队后方瞥一眼。
月的视线从金龙身上移开，落到一辆装着笼子的货车上。
笼子里关着几只看起来很温顺的雪兔，或许是商队储备的食物。
她淡淡地说：“他们要加快速度。”
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金龙刚才的手势确实有提速的意思。
看来信使带来的消息，让龙族商队也感到了压力。
他皱了皱眉，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恐怕不只是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护卫就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语气比之前严肃了许多：“队长有令，所有人加快脚步，黄昏前必须赶到下一个补给点。另外，从现在开始，非必要不得离开队伍，如果遇到盘查，一切都必须听从安排。”
“知道了。”诺点头应道。
护卫没再多说，转身去通知其他人。
商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车轮滚动的频率变高，马蹄声也变得急促起来，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变得紧张兮兮。
然而月对这种变化毫无察觉，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走着，只是目光扫过周围护卫的频率变高了。
她在评估这些“潜在干扰因素”的威胁程度。
当看到一个护卫腰间挂着的皮囊时，她的脚步顿了顿。
那皮囊鼓鼓囊囊的，隐约能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好像是血液……
“主人，他身上有血。”月低声道，目光没有离开那个皮囊。
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认出那是龙族护卫常用的储血袋，里面装的通常是魔兽血，用来应急或是给某些特殊成员补充能量。
魔兽血是能用来补充能量的，不过不是喝下去，而是用法力吸收。
他拍了拍月的肩膀，示意她别在意：“那只是他们的食物而已。”
月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但诺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那些储血袋上。
……
中午休息时，商队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来生火做饭，只是分发了一些干粮和水。
诺拿到的是一块硬邦邦的麦饼和一小袋清水。
他把麦饼掰了一半递给月，自己则靠在车轮上，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护卫们的警惕性明显提高了，不少人手按在剑柄上，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的树林。
金龙站在队伍中央，正拿着一张地图反复查看，眉头紧锁。
“他们在怕什么？”月咬了一口麦饼，干硬的饼渣掉在她黑色的裙摆上。
她毫不在意地用指尖捻起，放进嘴里。
“大概是怕帝国的人。”诺猜测道，“信使带来的消息，很可能与帝国有关。”
他顿了顿，补充道，“人类帝国的首都其实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边境还能遇到挺多淳朴善良的居民，但越靠近首都，就越容易接触到，帝国阴暗的一面。”
月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会影响我们去帝灵学院吗？”
“不知道。”诺诚实地回答，“但遇到的麻烦事肯定是不会少了。”
月低下头，继续啃麦饼。
对她来说，“麻烦”与否不重要，只要不影响她获取食物和跟随诺，去哪里、遇到什么，都一样。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商队再次出发。
走了没多远，前方出现了一个检查站，几个穿着帝国军制式盔甲的士兵正拦着过往的行人车辆，正仔细盘查着。
“看来咱怕什么来什么。”诺低声道，心里提高了警惕。
商队在检查站前停了下来。
金龙上前和为首的军官交涉，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军官的目光时不时朝商队里扫来，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把身份证明准备好。”诺对月说，从怀里掏出那两张假证，“待会儿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全让我来说。”
“嗯。”月应道。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士兵就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目光在诺的银发和月的眼罩上停留了很久，带着明显的怀疑。
“拿出身份证明来。”其中一个士兵伸出手，语气生硬。
诺把证件递过去。
士兵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他们半天，忽然问道：“你们是兄妹？这小女孩怎么戴个眼罩？”
“家妹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眼睛受了点影响，医生让戴着眼罩保护一下。”诺面不改色地撒谎。
士兵显然不信，伸手就要去掀月的眼罩，“我看看她的眼睛……”
他的手还没碰到眼罩，就被月下意识地避开了。
月的身体微微绷紧，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弯刀。
“你干什么？”诺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月身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悦，“我妹妹的眼睛不方便，不能碰！”
士兵被诺的态度激怒了，手按在剑柄上：“怎么？想拒检吗？我看你们俩刚才就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
“住手！”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
金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刻着龙纹的令牌，“这两位是我的客人，有问题吗？”
那士兵看到令牌，脸色顿时变了，连忙立正行礼：“没、没有问题！龙队长恕罪，是小的有眼无珠！”
金龙没理他，挥了挥手：“让他们过去。”
“是是是！”士兵连忙让开道路，连看都不敢再看诺和月一眼。
诺对金龙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
金龙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到了队伍前面。
诺拉着月快步通过检查站，直到远离了士兵的视线，他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个士兵的手如果真的碰到月的眼罩，后果不堪设想。
他毫不怀疑，月会在瞬间拧断对方的手腕，甚至可能会直接拧断他的脖颈。
“刚才太危险了。”诺低声对月说，“下次不管是谁，没我的命令，不许动手。”
“他想碰我的眼罩。”月的语气依旧平淡，“这个，不能碰。”
“我知道。”诺点点头，“但这里是帝国的地盘，不能像在黑风岭那样随心所欲。忍一忍，到了首都就好了。”
月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
……
傍晚时分，商队抵达了一个废弃的驿站。
驿站周围有不少残垣断壁，看起来像是被战火洗礼过，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血腥味。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金龙的声音传来，“所有人警戒起来，轮流守夜！”
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清理驿站里的杂物，搭建临时的防御工事。
诺和月被分配到一个相对完好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
“看来今晚睡不好了。”诺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忙碌的护卫，“龙族商队对信使带来的消息很紧张，恐怕今晚不太平。”
月走到房间角落，放下背包，拿出那把弯刀开始擦拭。
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她的动作很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主人，我饿了。”月忽然开口，停下擦刀的动作，血红色的眼睛看向诺。
诺这才想起，中午只吃了半块麦饼，确实该补充能量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陶罐，里面装着兽血：“只有这个了，先凑合一晚吧。”
月接过陶罐，打开盖子，仰头喝了起来。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滴在她银白色的长发上。
她不一会儿就喝光了罐子里的血，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过段时间就给你弄点新鲜的。”诺说道。
“嗯。”月应道，把空陶罐放在桌上，继续拿起弯刀擦拭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护卫的低喝声。
诺的脸色一变，立刻走到窗边，小心地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只见几个黑影正从驿站外的树林里窜出来，动作迅捷，朝着商队的防御工事扑去。
护卫们立刻拔刀迎了上去，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惨叫声瞬间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有敌人。”诺低声道，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冷冽。
月也走到窗边，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黑影，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弯刀：“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诺摇了摇头，“龙族的护卫应该能应付他们。我们先静观其变，别主动惹麻烦。”
月点点头，没再说话。
战斗持续了大约一刻钟，那些黑影不是护卫们的对手，很快就开始撤退，消失在树林里。
护卫们并没有追击，只是加强了防御，警惕地盯着树林的方向。
金龙站在驿站中央，脸色阴沉得可怕，正低声对几个护卫头领说着什么。
“看来这趟旅程，比想象中还要麻烦许多。”诺关上窗户，眉头紧锁，“这些家伙的目标，到底是龙族商队，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和月身上，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月走到他身边，血红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他们的血，能量不高。”
诺：“……关注点能不能正常点？”
月看着他，似乎不明白“正常”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一个护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金龙队长请两位过去一趟。”
诺的心沉了下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
“知道了，这就来。”他应道，对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紧自己。
打开房门，外面的护卫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手按在剑柄上。
“走吧。”诺深吸一口气，带着月朝着金龙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月跟在他身后，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她的血红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有随时准备战斗的冷静。
对她而言，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只要保护好主人，获取足够的能量，就够了。
“金龙找我们，会是什么事？”诺低声问，像是在问月，又像是在问自己。
月没有回答，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