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纹路爬满了萧伯的全身,这些蓝色纹路“生长”过的地方,萧伯感到摘胆剜心般的疼痛,相比起这些身体上的疼痛,来自他的内心的破碎的声音更加剧烈,九曲回肠,让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按在胸口处,很痛!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角,靠着的铁床发出吱呀的声音,原来那是萧伯的身体在颤抖着。
“姐姐,我好疼啊……”在这么强烈痛苦下,少年的意识开始涣散,他已经分辨不出疼痛来自哪里,恍惚间少年见到了那个曾经怕疼的小女孩,依偎在姐姐身下感受着姐姐的关心。
“好痛……”饶是这般令人生不如死的疼痛,少年绝不能放出那只隐藏在心中的恶鬼,少年行走这世间千年来,历经了离别,习惯了绝望,即使知道了人性中丑恶的一面,他仍会义无反顾的相信人类,在每一次遭到别人的背叛后,即使少年对此早已习惯,可是他仍然会感到令他冰冷的寒意,少年强撑微笑,实则每一次平静都是内心的风暴,恶鬼会趁虚而入,他每一次都会感受到这样的痛苦。
少年的眼前慢慢的陷入了一片漆黑,他挣扎着,他不能就这样睡去,那只恶鬼还在他的身体里,那不是姐姐愿意看到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剑苑。
“这……这是混峦剑宗。”
少年很熟悉这里,这是她的家,她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远处那座雕像是他们为她塑造的,那是一位身穿长袍的少女,少女左手负手而立,右手向前伸出,手心向上,臂微曲,这是她和别人战斗时的起手式。
萧伯沿着印象中的小路向前走着,一抹蓝色的色彩吸引了他的目光,那碧水湖仍然在那里静静的流淌着,千年不曾停息。湖的中央是一块小土坡,孤零零的被湖水围着,那时候她总觉得这湖缺点什么,她想要为这湖中增添一处独树一帜的地方,露着两颗大门牙的龅三看破了她的小心思,第二天那土坡就出现在了湖中心。土坡上种着一颗郁郁葱葱的松柏,那是震森特地为她培育的,它就那么傲然挺立在那里,看到它,她总能想到那个憨厚的孩子。
继续往前走,是一处石桥,石桥下面是一条滚滚的河流,在河流的尽头处是断崖,河流在那里一泻而下,造就了独属于青华山的瀑布,这石桥是萧圆乾,黄汉升,朱据,廉范他们一起搭建的,没有人教他们怎么建,他们自己在那里试了又试,石桥塌了又建,建了又塌,在不知道塌方了几回后,石桥终会能够一直在那里矗立着,这几个孩子高兴的围着她转呀转,她踮起脚尖摸了摸他们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石桥的对面是一座小堂,那是她居住的地方,一张木桌子,一张床,一张凳子就构成了属于她的小世界。那张小桌子把萧伯的思绪带到了她教林韶雪识字的那一天。
……
“尊师在上,韶雪不负……负……师望。”那个她最喜欢的小徒弟瞪着大眼睛看着案板上的几个字吞吞吐吐的说着,看来韶雪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老老实实的练习。
“师望!”
她微微蹙眉,小林韶雪便从中悟出来几分“真理”。
“不许耍滑头,早规还需要多加熟练。”
“韶雪知错了,那师傅能不能免去……”韶雪的俏皮让本就偏爱韶雪的她不忍责罚。
“不可,宗门有规,十遍早规是不可免的。”
“唔,知道了。”她摸了摸小林韶雪的额头,弹了一个很轻很轻的脑瓜。
……
“真是悠远的记忆。”
日月浮沉,沧海桑田,曾经的他们已经逝去了,萧伯只能在记忆中得以窥探,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挂念着,也许因为萧伯的这股执念他们并没有逝去,要是连萧伯也忘记了,那时他们就真的逝去了。
在她的小堂后,那是一座很宽敞的后院,她的徒弟们经常在这里比较武艺。忽然间,萧伯听到了从后院传来的挥剑声,可在他的世界中,还有其他人吗?
萧伯推开了通往后院的那道木门,一名和那雕像别无二致的紫发金瞳少女挥舞着手中的双剑,见到萧伯,少女手执双剑向着萧伯冲来。来不及说话,萧伯只能抽出挂在腰间的蓝鹄仓促应战,蓝鹄挡住了少女的双剑,少女的双剑不断挥砍着萧伯手中的蓝鹄,少女的身材矮小但是很有力气,双剑砍在蓝鹄的剑身上泛起火光,留下了几处划痕。
少女的攻势下,萧伯只能拿起蓝鹄不断抵挡,在少女左剑劈下后,右剑并没有在意料之中继续砍在蓝鹄的剑身上,少女以左剑砍在蓝鹄的刃口为轴,向右俯身挥出右剑,右剑即将击中萧伯的腰部,萧伯侧身闪躲,而后向着左手边少女的腹部一脚踹去,少女却借着这股力量在空中翻了一圈,萧伯收腿后还没有站稳,少女踩在了蓝鹄的剑身上,借着剑身跳起双腿盘住了萧伯的脖子形成三角绞,少女的动作一气呵成,萧伯来不及反应。
萧伯感到呼吸不畅,他已经来不及变幻蓝鹄,他只能向前倒去,想着借此摆脱少女,少女松开了双腿,向后后空翻平稳的落地,萧伯满是狼狈的倒在了前方。
少女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看着萧伯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很快,单是一个剑客萧伯也到达不了这种境界,看着少女紫罗兰色头发的发梢处的雷电余韵,萧伯明白了这并不属于人之间的战斗。
“你一直在这里吗?”
紫发少女顿了顿,但仍旧手持双剑扑向了萧伯,身形如离弦之箭,一个瞬间就到了萧伯眼前,萧伯正要抵挡,少女确在萧伯眼前消失了,花舞剑法!萧伯手持蓝鹄背身抵挡,少女果然出现在了萧伯的背后,萧伯及时看出了少女的动作,索幸没有被砍中。
“看来你没有遗忘自己。”紫发少女淡淡的说道,金色的眼眸眨动着。
“我不曾遗忘过。”
“呵呵。”少女冷笑着,金色眼眸中显露出对萧伯的鄙夷,“一个不敢接受自己过去的懦夫,还敢提不曾。”
萧伯无言以对,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一个懦夫。
“你把她关在那个笼子里这么久了,她恨不得冲出去把你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