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道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古老牌楼,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一间门面半塌、却顽强挂着块歪斜木头招牌的小店。招牌上的文字已经焦糊,但那从半开的门缝里飘出的袅袅白烟和诱人香气,就是最清晰的指引!
“噢噢噢噢——!!!”
绥亦眼中爆发出饿狼般的绿光,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餐厅!绝对是餐厅!天无绝人之路!绥亦!你这决定太得劲了!!!”
他几乎是扑到了门前,用力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店内的景象出乎意料地……整洁?甚至可以说井然有序,与门外如同末日的废墟形成诡异反差。桌椅摆放整齐,地面也还算干净。只是——
在柜台后方,笔直地站立着一具尸体。
他头戴一尘不染的黑色高顶厨师帽,身穿浆洗得笔挺的白色厨师服,神情肃穆而专注,一手还搭在台面上,仿佛上一秒还在严格监督着后厨的出餐流程,只是生命被瞬间定格。
“……辛苦了,大厨。”绥亦咽了口唾沫,对着这位“坚守岗位”到最后一刻的同行(?)低声道。
“你留下的料理……我会替你好好解决的。(当然,别人碰过的我可不要!)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息……或者继续当个快乐的厨子?”
说完,他立刻行动起来。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店内。很快,他就在一张靠里的桌子上发现了目标——几盘看起来几乎完好无损、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食物!一盘厚实的烤兽排,几块金黄的面包,还有一碗颜色古怪但散发着奇异香气的……大概是沙拉?
绥亦如获至宝,立刻化身饿死鬼投胎,扑到桌边狼吞虎咽起来!烤肉的油脂香气在口中爆开,面包的麦香安抚着空虚的胃袋,他甚至来不及细品那碗沙拉的味道,只知道疯狂地把食物往嘴里塞。
“唔唔……太香了!”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那群家伙跑得够急啊……真是让我撞‘大运’了啊!”
不到两分钟,整盘烤肉和面包就被他风卷残云般消灭。他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终于腾出空来,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那碗颜色诡异但香气诱人的沙拉。
“哈啊……总算……活过来了……”
他满足地长舒一口气,刚用叉子叉起一小块沙拉送进嘴里——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距离近得仿佛就在隔壁!强烈的冲击波震得小店门窗哐啷作响,灰尘簌簌落下,绥亦手里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咳咳咳……靠!”他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呛了一口菜,“没完没了了是吧?!能不能让人消停吃完这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又叉起一块——
“轰隆!!!”
爆炸声再次响起,而且似乎……更近了?!
(卧槽?!)绥亦盯着碗里那绿油油、黏糊糊的沙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玩意儿……该不会是自带嘲讽光环吧?!吃一口炸一下?!什么诅咒料理?!)
“……这他喵的绝对有问题!”
绥亦当机立断,什么细嚼慢咽都见鬼去吧!他端起碗,仰起头,像喝药一样把整碗沙拉粗暴地倒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就囫囵吞下!然后抄起桌上剩下的半块面包,转身就朝门口狂奔!
刚冲出摇摇欲坠的店门,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抬头——
只见一颗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球体,正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死神的凝视,朝着他刚刚离开的餐厅——不,是精准地朝着他刚才吃饭的那张桌子位置——呼啸着从天而降!
“我——日——!!!”
绥亦的惨叫被淹没在下一秒毁天灭地的爆炸声中!
“轰!!!!!!!!!”
炽热的火焰和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吞噬了整个小店!木石结构的房屋如同纸糊般被彻底撕碎、抛飞!以餐厅为中心,半径数十米内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化作一片燃烧的焦土!
绥亦只来得及扑倒在一堵半塌的矮墙后面,被爆炸的气浪掀得翻滚了好几圈,碎石和热浪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他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抬起头,心脏狂跳不止,惊魂未定地望向那片冲天而起的火球和浓烟。
(妈的……那俩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他心中破口大骂。
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他再次望向那片已成风暴和能量乱流的天空。
两个身影依旧在昏天暗地中激斗不休,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撕裂天幕般的闪光和飓风。以那座已成废墟的魔王城为圆心,方圆数里的大地,早已沦为一片燃烧的、布满疮痍的焦土。
绥亦刚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气,趴在矮墙后咒骂着天上那两个拆迁狂魔。他并未察觉,就在身后那片餐厅燃烧的残垣断壁上,一道拖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娇小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
那身影隐在浓烟的阴影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下方狼狈不堪的绥亦,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呵……”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滚雷般的震动,猛地从魔王城镇正门方向传来!紧接着,一道如同钢铁摩擦般雄浑暴烈的怒吼声撕裂了混乱的战场:
“全军听令——!追随勇者大人的脚步!!”
吼声在残破的街道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所有残存的魔物—— 一个不留,统统给我抓回去!!!”
“是——!!为了王国!!!” 成千上万个声音汇成一股钢铁洪流般的咆哮,整齐划一,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绥亦惊恐地探出半个脑袋望去。只见残破的城门口,烟尘滚滚中,一支装备精良、阵列森严的军队如同钢铁潮水般涌入!为首的中年将领身披锃亮铠甲,胯下高大的黑马打着响鼻,他满意地扫视着杀气腾腾的部下,马鞭一挥:
“三人一组!散开!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漏网之鱼揪出来!记住——要活的!死的可换不了几个赏钱!”
命令一下,密集的方阵瞬间化整为零,如同嗜血的蚁群,沿着支离破碎的街道汹涌散开。踹门声、翻找声、以及点燃可疑角落的火焰噼啪声不绝于耳,整个废墟城镇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搜捕场!
一个带队的小队长粗暴地踢开一只魔物的脑袋,骂骂咧咧:“草!这帮勇者下手也太他娘的黑了!都成碎片了还抓个屁!上头要的是能喘气的!活蹦乱跳的!这得浪费多少赏金!妈的!”
绥亦看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完犊子!这群兵痞子看着比那邪道勇者还凶!他们不会连问都不问,直接把我当魔物给剁了吧?!)
他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矮墙的阴影里,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大脑飞速运转:
(左边天上神仙打架,右边地上恶鬼抓人……现在露头就是活靶子!等他们搜远点……等他们搜远点……)
机会很快来了。
一队三个士兵骂骂咧咧地走上通往魔王城废墟的残破石阶,正好路过绥亦藏身的小巷口。
“头儿,咱真不去帮帮勇者大人?” 一个新兵蛋子有些不安地望向高空那团能量乱流。
“帮?” 领头的队长嗤笑一声,用力拍了拍新兵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个趔趄,“小子,醒醒吧!咱们是来挣军饷的,不是来送命的!那是什么级别的战斗?是咱这种小虾米能掺和的?嫌命长啊!”
他吐了口唾沫,一脸精明:“再说了,那勇者……嗐,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点的消耗品!真要是嗝屁了,王都神殿里供着的那些老神棍,随便再画个圈圈,不就又能从异界捞一个过来顶上?多大点事儿!”
旁边另一个老兵立刻猥琐地笑着附和:“就是就是!异界人多得是!死了都没人收尸,当炮灰物美价廉,简直完美!”
三人嘻嘻哈哈地说着风凉话,脚步声渐行渐远,径直走进了魔王城堡那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庭院入口。
(……再、再召一个?!) 绥亦听得心头巨震,(这些家伙……把异界人当什么了?!召唤卷轴里的使魔吗?!)
但现在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准备从藏身处溜出来,沿着墙根阴影往反方向移动。
就在他半个身子刚探出阴影的刹那——
“哦呀~♡”
一个柔媚得能滴出水来、却又带着丝丝冰冷压迫感的声音,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着绥亦的耳膜,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绥亦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抬头!
只见残破的屋顶边缘,不知何时蹲坐着一位少女。夕阳的余晖(如果还能穿透那漫天黑云的话)勾勒出她玲珑的剪影,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在风中惬意地抖动着,湛蓝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打量新奇猎物般,闪烁着好奇与……毫不掩饰的危险光芒。
(什……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在那的?!) 绥亦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念头刚起,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带着少女馨香的微风拂过后颈,随即——
冰冷!
一道彻骨的寒意紧贴着颈侧大动脉的皮肤传来!
绥亦的余光瞥见一截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匕首刃尖,正稳稳地抵在自己的要害上!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冻结灵魂。
“别动哦~小可爱。” 猫耳少女甜腻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温热的呼吸带着奇异的香气喷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更让他动弹不得的是,一个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身躯,如同最危险的藤蔓,已经从背后紧紧缠了上来,将他牢牢固定住。
(……这、这触感……)绥亦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好像……也不亏?)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蹦了出来。
“放心喵~” 少女的尾巴尖调皮地扫过绥亦的后腰,语气甜得发齁,“姐姐我呢,最讨厌打打杀杀,见血多脏呀~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这颗可爱的小脑袋还安安稳稳地待在脖子上~”
她柔软的唇瓣几乎要碰到绥亦的耳垂,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魔力:
“而且呀~我还会带你去一个……吃穿不愁、睡觉有软床、再也不用担心被魔王吃掉或者被军队抓走的好地方哦~怎么样?心动不心动?”
绥亦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和脸上腾起的热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公鸭嗓:
“什……什么好地方?!你到底想干嘛?!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试图套话,同时寻找脱身的机会。
猫耳少女轻笑一声,温热的唇瓣几乎贴上了他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呢喃道:
“好处?当然是你呀~你这副‘异界来客’的身子骨,可是很值钱的紧俏货呢~”
(身子骨?!值钱?!紧俏货?!)绥亦瞬间联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地下交易场所,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去!异世界这么开放的吗?!上来就谈这种买卖?!)
“等、等等!大白天的……这、这地方也不太合适吧……而且我们还不熟……” 绥亦语无伦次,试图用尴尬的借口拖延时间。
然而,他拙劣的表演显然没能打动背后的“猎手”。
“啧,废话真多。” 猫耳少女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所有甜腻,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质感。
话音未落,绥亦只觉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凿入!
“呃——!”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惨叫,眼前的世界便如同被砸碎的万花筒般疯狂旋转、碎裂、然后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野似乎捕捉到少女微微侧过的脸庞——那张娇俏可爱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捕猎成功的、带着一丝嘲讽的冰冷笑容。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飘入他最后的听觉:
“这次的‘货’成色不错,那个秃头馆主……应该会开个双倍的价钱吧?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