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那件带着体温、硝烟味(?)和淡淡血腥味的厚重战术外套,像块刚卸下的盔甲,沉沉地罩在我头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刚净化完、敏感异常的肌肤,属于成年男性的、极具存在感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穿上!然后交代!一个字不许漏!” 他那不容置疑的命令,配合着堵在浴室门口铁塔般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交代?我现在只想原地消失!
我手忙脚乱地把外套扒拉下来,樱白长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颊边。死死揪住摇摇欲坠的浴巾边缘,试图用它遮挡更多暴露的肌肤,找回一丝可怜的尊严。空灵的蓝眸里满是羞愤、委屈和“这都什么事儿”的崩溃。
“交代什么?”我用那甜腻的少女音豁出去地吼,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我说我脑子里住了个叫梦云汐的祖宗!是她把我变成这样的!还塞了个自带俩话痨器灵的手镯!刚才那怪物是什么世界线残渣!你信吗?!啊?!”
吼得声嘶力竭,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魏武的眼神锐利如刀,在我脸上刮过。他极其短暂地、极其不自然地瞟了一眼天花板,仿佛在确认有没有隐藏摄像头。然后猛地收回视线,下巴绷紧,斩钉截铁:
“信!”
这个字像石头砸在心上。
但他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差点背过气。
“老子现在连他妈的星际大战外星人绑架地球人做变性实验都信!”他烦躁地低吼,眼神却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扫过我因激动而微颤的肩膀(浴巾又下滑了一寸!),然后触电般猛地移开,死死盯着墙角那堆玻璃渣,耳根的红晕清晰可见,语气虽然依旧硬邦邦,却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无奈?“但……你先……把这破布裹严实了!像……像什么样子!当心着凉!”
他努力想维持凶悍,但最后那句“当心着凉”的补充,以及那无处安放的眼神,让整个气势都泄了大半,只剩下别扭的关心。
就在我被他这**罕见流露的、极其笨拙的温和**搞得更加无所适从,准备继续虚张声势时——
“嗡……”
那熟悉得让我头皮发麻的慵懒空灵感信息流,再次强势入侵脑海!
梦云汐!你又来?!我内心瞬间被弹幕刷屏:祖宗!你不是说长眠了吗?!不是说睡美人要睡够吗?!这‘回光返照’的CD冷却时间是负的吧?!你是属永动机的吗?!充电一秒续航一年?!
梦云汐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兴致勃勃的声音,如同专属广播响起:“嗨~可爱的‘我’~看来初步交流(物理)完成啦?适应新身份很辛苦吧?别担心,贴心的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少女都市生存指南(云汐专属魔法少女版)》!独家秘笈,速速接收哦~顺便说一句~‘回光返照’的余波也是波嘛~不用白不用~”
生存指南?魔法少女版?!余波?!
拒绝无效!海量的、图文并茂(意识流)、带俏皮语音注解的信息碎片,瞬间淹没我混乱的意识海!
第一条:身份掩护是基础!
意识画面:奶茶店制服版樱白发少女(我)笑容僵硬(?)地递奶茶。
语音注解:“融入人群是伪装!奶茶店/书店/花店兼职首选!利用‘可爱’优势!微笑是武器!甜度是保护色!喵~(月绯友情配音)”
内心OS:武器个锤子!保护色个鬼!
第二条:神器妙用无穷尽!
意识画面:恒梦始渊微闪,内衣袜子薯片凭空出现。
语音注解:“次元折叠空间!放贴身衣物、零食、备用武器(?)绰绰有余!解放双手!优雅出行!星靛帮你整理!(星靛:主人主人!我最拿手!)”
内心OS:薯片?!备用武器?!谁要在次元口袋放这些东西啊喂!
第三条:低调优雅避纠缠!
意识画面:油腻男靠近,月绯宝石微光一闪,对方茫然走过。
语音注解:“不开眼的苍蝇?启动‘月绯的优雅隐匿’!削弱存在感,让麻烦精无视你!优雅永存!消耗低,冷却快!喵~(月绯得意翘尾巴)”
内心OS:雄性生物……优雅隐匿……这技能名字还能再羞耻点吗?!
第四条:……
信息洪流继续:避开早晚高峰的时空感知小技巧、用星靛星光假装手机信号灯、官方盘问就装失忆少女(“只记得一个叫魏武的凶脸大叔”)……
我的眼神彻底放空,瞳孔失焦,像个被强行刷机的机器人呆立原地。只有嘴角那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抽搐,证明我还“在线”。脑子里的弹幕只剩下:奶茶小妹、草莓印花、优雅隐匿、梦云汐是充电宝精……
魏武堵在门口,眉头拧成死结。看着我刚才还炸毛、此刻却眼神涣散、表情呆滞、嘴角抽搐的诡异掉线状态,耐心终于耗尽。
“喂!说话!别装傻!”他低吼一声,下意识想上前,但脚步刚抬起又顿住,像是在顾忌什么,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只是焦躁地搓了搓手指。
我毫无反应,脑子里“奶茶小妹的甜美(?)微笑”和“次元口袋里的豹纹内衣(?)”正激烈搏斗。
魏武死死盯着我空洞的眼神和抽搐的嘴角,又扫了一眼我裹着单薄浴巾、赤脚站在冰冷瓷砖上的样子。他腮帮子咬紧,额角青筋跳动,眼神里翻滚着暴躁、担忧、无措和一种“这他妈到底该怎么弄”的巨大无力感。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压抑到极点、带着浓浓挫败感的低骂:
“……操!”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我。那宽阔的背影绷得像拉满的弓,烦躁地用力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力道大得像要薅秃自己。
“……老实待着!别动!也……也别再折腾了!” 他丢下这句警告,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他头也不回地、脚步略显沉重地冲出了浴室,很快,公寓大门被用力甩上的巨响传来。
“砰——!”
世界短暂清净。
我僵在原地,《生存指南》还在单曲循环。手腕上,星靛弱弱闪烁:“主人……那个大个子好像……很担心又很没辙的样子?”
月绯优雅舔爪:“喵,雄性生物的表达方式总是如此……原始且低效。不过,他至少意识到主人需要‘别动’了。当务之急是……”它嫌弃地瞥了一眼我身上污迹斑斑、随时罢工的浴巾,“……一套能蔽体的、符合基本审美的衣物。”
得体的衣物……
念头刚起,公寓大门再次传来动静。不是粗暴甩门,而是钥匙小心转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脚步声很轻,带着犹豫和……鬼鬼祟祟的尴尬?
我和俩器灵看向门口。
只见魏武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微微弓着腰,动作僵硬得像偷地雷的,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往浴室里看。最显眼的是,他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印着某24小时超市Logo、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撑裂的购物袋!
袋子看起来沉甸甸,被他用两根手指极其别扭地拎着,仿佛拎着炸弹。
他磨磨蹭蹭挪到浴室门口,依旧不肯抬头,把袋子轻轻放在门框边(没有像丢垃圾),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谨慎。
“……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眼神死死黏在自己鞋尖上,耳根连同脖子都红透了,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带着点磕巴**,“……那个……换……换上这个。” 他似乎想找更合适的词,但失败了,最终只挤出两个干巴巴的字:“……新的。”
说完,他像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立刻又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安全距离,这才飞快地、极其不自在地抬眼瞥了我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垂下,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那份别扭和笨拙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我看着那个巨大的、可疑的购物袋,又看看魏武那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尴尬样子,不祥预感飙升。
裹紧浴巾,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用脚尖轻轻拨开敞开的袋口——
轰!
热血冲顶!脸颊瞬间滚烫!
袋子里:最上面是几件叠得乱七八糟的女式T恤——荧光粉、亮橘黄、印着巨大卡通熊头!下面露出蕾丝花边一角,内衣!尺码标签XXL?!旁边是几条同样色彩鲜艳、印着莫名其妙英文口号(“GIRL POWER!” “SWEET ANGEL!”)的女式运动裤!最底下,赫然是几双带着吊牌、塑料感十足的……荧光粉洞洞鞋?!袋角还塞着一包……印着Hello Kitty的棉袜?!
这……这简直是直男审美的核爆现场!灾难性的关爱大礼包!
“噗嗤……”脑海里,梦云汐忍俊不禁的轻笑带着电音般的回响:“看来我的‘回光返照’能量刚好够看完这场‘直男の审美大冒险’~值回票价啦~下次充电再见咯~(电量不足的滴嘟声)”
手腕上,月绯的虚影优雅地抬起前爪遮眼(虽然没实体),紫水晶眼眸满是绝望:“喵……这视觉污染……这毁灭性的品味……笨拙的守护者在‘美学’领域的造诣,足以让恒星熄灭!优雅?不存在的!”
星靛倒是很兴奋,靛蓝光焰欢快跳跃:“主人主人!快看!有粉色的!亮晶晶的!还有小熊和Kitty猫!虽然……嗯……风格是有点……狂野?但心意!心意是满分的!你看他脸和脖子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肯定是硬着头皮冲进超市,在店员诡异的注视下飞速抓了这些……呃……他觉得‘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他跑得好快,心跳声星靛在门口都听到啦!”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一袋子堪称精神污染的“关爱”,再看看门口那个眼神飘忽、脸红到快滴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浑身散发着“老子尽力了你敢嫌弃试试”的窘迫气息的兄弟……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羞耻、好笑、无奈和……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被这笨拙到极致却也真实到极点的关怀所触动的暖流,猛地冲垮了所有防线。
这个笨蛋……他刚才冲出去,是跑去24小时超市……顶着巨大的尴尬……给我买衣服了?
用他那堪比恐龙灭绝级别的直男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