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那句轻飘飘的“不爱吃蛋黄?”,如同在云汐紧绷的神经上又压了一座山。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灵魂都快要从恐龙睡衣的领口飘出去了。客厅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铁板,只有父亲云山海没心没肺地嚼着酱肘子皮,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蛋…蛋黄?”云汐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还…还好吧…” 她试图模糊焦点,眼神躲闪得像受惊的兔子。
云霓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但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始终如同无形的探针,牢牢锁定在云汐身上。云汐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的草履虫,每一个细微的细胞活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老云你慢点吃!”云霓终于把目光从云汐身上移开,嗔怪地拍了一下丈夫,“瞧你这吃相,也不怕吓着孩子!” 她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起茶几上的骨头和纸巾,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问只是寻常的拉家常,“天也不早了,小汐,今晚我们就在这住下了,等等那臭小子。你跟阿姨睡主卧,让老云睡沙发!小武,委屈你打地铺或者跟老云挤挤?”
“不委屈不委屈!”魏武连忙摆手,后背全是冷汗,感觉自己像在雷区蹦迪,“叔,婶,你们坐车累一天了,赶紧休息!我打地铺就行!云希那小子…呃…出差,指不定啥时候回来呢!” 他疯狂给云汐使眼色:主卧!主卧!那是云希的房间!雷区核心!
云汐的脸“唰”一下白了!睡主卧?睡在堆满了“云希”痕迹的房间里?睡在自己(曾经的)床上?!这跟直接躺进绞肉机有什么区别?!(;´༎ຶД༎ຶ`)他自己睡也就算了,关键是带着老妈啊!
“阿…阿姨!这怎么行!”云汐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劈叉了,“主卧…主卧是云希的!乱得很!而且…而且我…我习惯一个人睡!真的!我睡沙发就好!或者跟米露挤挤!”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向次卧紧闭的门。
“米露?”云霓收拾的动作一顿,眼神再次扫向次卧的门,带着一丝了然,“哦,那个害羞的小姑娘?没事,主卧大着呢,咱娘俩说说话。云希的东西?”她笑了笑,带着点母亲特有的“嫌弃”,“他那狗窝,我还不清楚?正好给他收拾收拾!走,小汐,带阿姨看看去!”
不由分说!云霓拉起云汐的手,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直接走向主卧!云汐感觉自己像个被押赴刑场的犯人,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灵魂在尖叫:不要啊!!!
主卧门被推开。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架上塞得满满当当的科幻小说和游戏攻略,墙上贴着的半旧球星海报,书桌上那个标志性的、缺了一角的“猛男粉”马克杯(魏武送的生日礼物,被云希吐槽至今),还有…那张承载了云希无数个夜晚睡眠(和熬夜打游戏)的床。
云汐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云希”的存在!而她,顶着“云汐”的皮囊站在这里。
“哎呀,是挺乱。”云霓松开云汐的手,像个真正来视察儿子狗窝的母亲,熟门熟路地走到床边,拍了拍那床印着巨大机甲图案的被子(云希的最爱),然后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云希高中毕业时和魏武勾肩搭背、笑得一脸傻气的合影。
云霓拿起相框,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儿子青涩却充满朝气的笑脸,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即又看向僵立在门口、脸色煞白的“云汐”,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小子,从小就邋遢。小汐啊,真是难为你跟他相处了。”
云汐:“……” 她感觉自己的脸快要抽筋了,只能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行了,今晚你就睡这儿。”云霓放下相框,语气不容置喙,“阿姨睡相好,不打呼噜。咱们娘俩正好聊聊。” 她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挂着几件云希的T恤和外套,“睡衣?哦,云希那小子估计没准备女孩子的。你先穿他的?这件恐龙睡衣看着挺新挺软和,洗过了吧?” 她说着,就从衣柜里拎出了…一件和云汐身上那件**一模一样款式、只是颜色是深蓝色**的恐龙连体睡衣!
云汐看着那件深蓝色的“兄弟款”睡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绿色小恐龙,感觉眼前一黑!情侣睡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洗…洗过了…”云汐的声音细若蚊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就好。”云霓满意地把深蓝色睡衣放在床上,又看了看云汐身上那件绿色的,“哟,你这件也一样的?挺好,挺可爱。年轻人嘛,穿点有趣的。” 她笑眯眯地,眼神在云汐身上那件绿色睡衣和床上那件蓝色睡衣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证据”。
最终,在云霓“慈爱”的注视下,云汐如同行尸走肉般,抱着那件深蓝色恐龙睡衣,在云希的卫生间里完成了“男友睡衣换装秀”。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却带不走一丝一毫的寒意和荒谬感。镜子里的少女,穿着明显偏大的男款恐龙睡衣(深蓝色),银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神空洞,像个被玩坏的精致人偶。
她磨蹭了很久才出来。客厅里,父亲云山海已经在沙发上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魏武在地上铺好了地铺,像一尊门神般守在主卧门口(主要是怕米露露馅),看到云汐出来,投来一个“兄弟挺住”的悲壮眼神。
主卧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云霓已经换上了自带的丝质睡衣,靠坐在云希的床头(云汐曾经的床位),正借着灯光翻看一本云希放在床头的科幻小说。暖黄的灯光柔和了她脸上的线条,显得格外温婉宁静。
“洗好了?”云霓抬起头,放下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把头发擦干,别着凉。” 语气自然得仿佛云汐就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云汐僵硬地走过去,在床沿坐下,离云霓有半臂的距离,接过她递来的干毛巾,机械地擦拭着湿发。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和窗外隐约的车流声。这沉默却比任何拷问都让云汐煎熬,每一秒都像被架在火上慢烤。
“小汐啊,”云霓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侧过头,目光温和地落在云汐紧绷的侧脸上,“跟阿姨说说…你家里的事?”
又来了!夺命连环问!云汐的神经瞬间绷紧,大脑CPU再次超频运转,开始现场编造“云汐”的悲惨身世:“我…我家…在很远的地方…父母…都不在了…我一个人…”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落、飘忽,带着点孤女的凄凉。
“可怜的孩子…”云霓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云汐拢了拢耳边一缕没擦到的湿发。那带着体温的指尖触碰到云汐冰凉的耳廓,让她浑身一颤!这动作…小时候每次洗完头,妈妈也是这样帮她拢头发的!
云霓似乎没察觉她的僵硬,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云汐的耳垂下方——那里,有一非常非常小的、淡粉色的花朵胎记。位置,形状,和她记忆里儿子云希左耳垂下的胎记…分毫不差!
云霓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眼中的光芒却更加深邃笃定。她看着云汐依旧在努力编织的身世谎言,没有打断,只是等她说完,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和…心疼?
“以后啊,就把这里当家。阿姨…就是你的亲人。” 这句话,她说得格外郑重。
云汐鼻子一酸,差点没绷住。她胡乱点了点头,不敢再看云霓的眼睛,匆匆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号蚕蛹,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银眸。“阿…阿姨晚安!”
“晚安,孩子。”云霓也躺下,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云汐睁大了眼睛,感受着身边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呼吸,听着父亲隐约的呼噜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身边躺着的是看穿了一切的母亲,门外是随时可能暴露的米露,客厅是毫无知觉的父亲和守夜的兄弟……这哪里是睡觉?分明是躺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这一夜,云汐睡得极其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被CAMCC的探照灯追着跑,一会儿是掉进了时墟花海的慢时间区变成了呆瓜,一会儿又被穿着蓬蓬裙的母亲追着试高跟鞋…最后定格在母亲云霓那双洞穿一切、含着笑意的眼睛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把云汐从噩梦中拽回现实!她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冷汗涔涔。窗外天光微亮。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还好,没变成呆瓜!等等!她猛地扭头看向身边——
空了!云霓已经起床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云汐!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下床,顶着一头睡得如同被雷劈过的、炸毛的樱白色鸡窝头,光着脚丫子就冲出了主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米露!千万别撞上!魏武!拦住我妈!
“砰!”
“哎哟!”
刚冲出卧室门,云汐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高大坚硬的人形物体上!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额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嘶…谁啊大清早的…”魏武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睡眼惺忪地嘟囔着,低头一看,“云汐?!你没事吧?!” 他赶紧弯腰想扶。
云汐捂着撞红的额头,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脱口而出:“妈!疼死我了!这门框跟我有仇啊!从小到大都撞它!” 语气里充满了熟悉的、属于“云希”的抱怨和委屈!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魏武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如同见了鬼。
刚从厨房端着水杯走出来的云山海,动作定格,一脸茫然。
而厨房门口,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个鸡蛋的云霓,正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捂着额头、顶着一头乱发、脱口喊“妈”的银发少女。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一丝…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
云汐也僵住了,捂着额头的手缓缓放下,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惊恐的惨白。完了!芭比Q了!彻底露馅了!大脑一片空白!(;´༎ຶД༎ຶ`)
“哎哟!小汐!撞疼了吧?”云霓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快步走过来,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妈”根本没发生过。她放下鸡蛋,伸手去拉云汐,“快起来快起来!女孩子家家的,别坐地上,凉!都怪云希那臭小子,东西乱放,这过道太窄了!等他回来阿姨骂他!”
她一边把懵圈的云汐拉起来,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用温热的手指轻轻揉了揉云汐撞红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嘴里还念叨着:“瞧这撞的,都红了!阿姨给你煮个鸡蛋滚滚!” 那语气,那动作,那眼神里的心疼…完全就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呵护!
云汐被她拉着,像个提线木偶般坐到餐桌旁,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母亲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诡异!她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是…只是在试探?
“老云!别愣着!给小汐剥个鸡蛋!”云霓指挥着还在状况外的丈夫。
“哦哦!好!”云山海这才回神,赶紧拿起云霓刚放下的鸡蛋,乐呵呵地开始剥壳,“闺女,撞疼了吧?来来来,吃个鸡蛋补补!云希那臭小子的破门框,回头叔给你拆了它!”
很快,一个剥得光滑圆润的白煮蛋放到了云汐面前的碟子里。
几乎是本能反应!云汐伸出筷子,极其自然地夹起那个鸡蛋,然后,用筷子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蛋黄的蛋白边缘戳开一个小口,再用筷子灵巧地一挑、一拨——
圆润的蛋黄,被完整地剥离出来,滚落到了一旁的骨碟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练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是云希从小吃到大的、被母亲唠叨了无数次的“坏习惯”——只吃蛋白,精准分离蛋黄!
餐桌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魏武端着刚热好的牛奶,手抖了一下,差点洒出来。
云山海拿着半个鸡蛋,嘴巴微张,看看骨碟里那颗孤零零的蛋黄,又看看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蛋白的“云汐”,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又困惑,CPU似乎开始冒烟。
云霓的嘴角,那抹笑意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缓缓扩散开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筷子,将自己碗里的蛋黄也挑出来,放到了云山海碗里,动作优雅自然。
“吃啊,老云,看什么呢?蛋黄都给你了。”云霓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分享早餐。
“啊?哦哦!”云山海低头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两颗蛋黄,又看看对面“云汐”碟子里那堆被嫌弃的蛋白碎屑,眉头越皱越紧,感觉自己的逻辑链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风暴洗礼。一个荒谬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狂滋生。
早餐在一种诡异而尴尬的“平静”中继续。
云霓:“小汐,昨晚睡得还好吗?云希那床垫有点硬,他皮糙肉厚的没事,女孩子可能不习惯。”
云汐(低头喝牛奶):“还…还好…”(内心OS:那是我的床!我睡了二十多年!习惯了!)
云霓:“待会儿阿姨帮你把房间整理一下?他那衣柜乱得跟打过仗似的。”
云汐(条件反射):“不用不用!阿姨!我自己来!我知道东西放哪!”(说完就想咬舌头!)
云霓(笑容加深):“哦?是吗?那你知道他那个宝贝得不得了的、限量版的‘星际悍将’模型放哪吗?上次视频他还跟我显摆呢。”
云汐(不假思索):“在衣柜最上面那个带锁的收纳箱里!钥匙在…呃…” 她猛地刹住车,脸“腾”地红了!(///ω///)
云山海(终于CPU过载,拍大腿):“嘿!奇了怪了!闺女你怎么比我还清楚那臭小子藏东西的地方?!”
云汐:“……” 想死!(╥﹏╥)
灾难还在升级。
早餐后,云霓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云汐和魏武如蒙大赦,刚想溜回房间喘口气,就听厨房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两人心头一跳,冲过去一看——云霓正一脸“歉意”地站在水槽边,地上是几片白瓷盘子的碎片。
“哎呀,瞧我这笨手笨脚的。”云霓懊恼地说,弯腰想去捡,“老了老了,盘子都拿不稳了。”
几乎是同时!云汐的身体再次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拦住云霓:“妈!别用手捡!小心划伤!我来!” 她极其自然地蹲下,熟练地避开锋利的碎片边缘,用手边的抹布小心地将大块的瓷片拢到一起,嘴里还习惯性地念叨着:“说了多少次了碎瓷片不能用手捡!用扫帚!魏武!快拿扫帚和簸箕来!还有胶带!粘一下小的碎片!”
那语气!那动作!那碎碎念的内容!活脱脱就是云希本人!而且是每次云霓不小心打碎东西时,云希一边紧张兮兮地处理,一边忍不住唠叨老妈的标准流程!
魏武拿着扫帚簸箕冲进来,看到的就是云汐无比熟练地收拾残局、嘴里还碎碎念的场景,以及云霓站在一旁,脸上那抹“果然如此”、“尘埃落定”的、温柔到令人心颤的笑容。
云山海也凑了过来,看着蹲在地上、穿着恐龙睡衣、小心翼翼收拾碎片的银发少女,再看看妻子脸上那奇怪的笑容,他挠了挠头,突然福至心灵般地指着客厅电视柜角落:
“咦?闺女你这习惯…跟云希那小子一样一样的!喏,那遥控器塞的位置!严丝合缝!跟用尺子量过似的!他从小就有这强迫症!塞不好浑身难受!”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语气充满了欢乐的惊奇,“闺女你这…也是遗传?”
轰——!
云汐收拾碎片的手彻底僵住。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云霓那双早已洞悉一切、此刻盛满了温柔、心疼、以及一丝促狭笑意的眼睛。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在父亲无心的“补刀”和母亲那穿透灵魂的目光下,彻底土崩瓦解。
云霓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轻轻拉起僵硬的云汐,拿过她手里沾着碎瓷屑的抹布,递给旁边的魏武。然后,她拉着云汐冰凉的手,走向客厅那扇洒满晨光的阳台。
阳台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里云山海还在研究遥控器位置的嘀咕声和魏武打扫碎片的窸窣声。
清晨微凉的风拂过面颊。云霓转过身,面对着云汐。阳光勾勒着她温婉的侧脸,也照亮了云汐苍白惊慌、写满“完了”的小脸。
云霓的目光,如同最澄澈的湖水,倒映着云汐的身影。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试探和审视,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平静和直达心底的了然。她伸出手,像拂去珍宝上的尘埃般,轻轻理了理云汐额前那缕依旧倔强翘起的银发。
然后,她用一种极其轻柔、却如同惊雷般在云汐耳边炸响的声音,含笑问道:
“好了,现在这里没别人了…可以跟妈妈说实话了吗?”
“我的…傻儿子?”
“或者说…我的…宝贝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