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辉光龙族隐藏的秘密、圣树镇压的真相、以及那所谓的“另一半本源”…这些信息不断在她脑中盘旋。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确认使者话语的真实性。而最直接的确认方式,莫过于去亲眼看看——那个被镇压的“邪神”,是否真的就在这光辉圣城之下。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难以遏制。
凭借着她那虚浮却位格极高的法则级实力,以及恒梦始渊对空间波动的微妙感应,避开圣树庭院的常规守卫和监控法阵,并非难事。
又是一个深夜,云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顾问庭院,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向着圣树洛拉希尔庞大的根系区域潜行而去。
越靠近圣树的根部,那种辉煌的生命能量越发磅礴,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温暖的金色海洋。但与此同时,那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死寂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清晰,如同金色海洋底部一缕无法化开的墨迹,顽强地散发着自身的存在。
云汐循着那丝冰冷感的源头,最终来到了一片被巨大水晶根须层层包裹、隔绝的区域。这里没有任何守卫,因为根本不需要——圣树本身的力量就是最强大的屏障。无数道纯净的光之封印如同锁链,缠绕在入口处,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然而,云汐却敏锐地发现,在这些辉煌的光之封印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细微的…“后门”?或者说,是封印体系本身为了某种目的(比如能量循环?镇压物汲取?)而留下的、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微小裂隙。
这或许是辉光龙族有意为之,或许是漫长岁月中自然形成的损耗。
但这给了云汐可乘之机。
她小心翼翼地调动起力量,将自己的气息模拟得与那丝冰冷死寂的气息极其相似,然后如同最细微的水流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道裂隙。
穿过封印的瞬间,仿佛从一个世界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磅礴温暖的生命能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致的冰冷、死寂与空洞。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被掏空的地下空间。四周的壁壘并非岩石,而是圣树洛拉希尔那结晶化的、巨大无比的根部,它们如同金色的牢笼墙壁,上面刻满了无数不断流转、散发出强大镇压之力的古老符文。
而在空间的最中央…
没有想象中的狰狞怪物,也没有庞大的邪恶躯体。
只有一颗…
巨大无比、缓缓转动的、冰冷的眼球!
那颗眼球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空间的一半大小,瞳孔是如同深渊般的纯黑,眼白部分则布满了无数扭曲的、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血丝。它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无声地注视着入口方向,仿佛早已预料到云汐的到来。
仅仅是看到它,就让人感到一种灵魂层面的不适与污染,仿佛所有的希望与温暖都会被那纯粹的冰冷与死寂所吞噬。
这就是…邪眼之神米塞斯(的一部分?或者说本体)?
云汐能感觉到,这颗眼球被无数条由光之符文凝聚成的锁链死死缠绕、贯穿,牢牢固定在半空,磅礴的圣树能量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不断冲刷、净化着它散发出的冰冷死寂气息。
但即便如此,那颗眼球依旧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威压,以及一种…仿佛积累了无数万年的、深入骨髓的怨毒与疯狂。
云汐的出现,似乎惊动了这颗沉寂的眼球。
那巨大的、深渊般的瞳孔,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了云汐这个渺小闯入者的身上。
一瞬间,云汐感到一股冰冷黏腻的意念试图强行侵入她的意识海,充满了亵渎与扭曲的低语!
若是换做精神力稍弱的存在,恐怕瞬间就会陷入疯狂或被控制!
但云汐只是微微蹙眉,法则级的精神壁垒自行运转,如同最坚硬的琉璃,将那些污秽的意念轻易阻隔在外,甚至反弹了回去。
那颗巨大的眼球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渺小的存在竟然能如此轻松地抵挡它的精神侵蚀。
紧接着,一个混合着无尽怨毒、疯狂、却又强行压抑着、试图表现出理性的冰冷意念,直接在云汐脑海中炸开:
“…又是…辉光的走狗…来…施加你们那可笑的…怜悯与净化了吗…?!”
云汐挑了挑眉,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向前走了几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那颗巨大的眼球,嘴里发出啧啧的评论声:
“呀呀呀,这就是所谓的邪眼之神吗?”她歪着头,语气充满了调侃,“长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这么大一只眼睛挂在这里,跟个失败的艺术品似的,你们邪神都不讲究一下美观的吗?”
米塞斯:“……?”
那巨大的瞳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仿佛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剧本的垃圾话。
疯狂的意念再次涌来:“…蝼蚁!你竟敢…亵渎…!”
“亵渎?”云汐摊摊手,一脸无辜,“我这是在给你提审美建议好不好?你看你这红血丝,跟没睡醒一样,还有这瞳孔,黑得跟个煤坑似的,一点层次感都没有。要不要考虑做个‘美瞳’?我认识个朋友(指瑰霞)说不定有门路…”
米塞斯:“!!!”
巨大的眼球剧烈地颤抖起来,周围的光之锁链哗啦作响,显然被气得不轻!无数恶毒、扭曲、足以让凡人瞬间崩溃的诅咒和恐怖幻象如同潮水般涌向云汐!
然而,云汐依旧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闲心用手指比划着:“你看,你要是变小一点,颜色换成那种星空渐变的,或者带点炫光…哎对了,你会变色吗?就是那种心情不好变红色,心情好变蓝色…”
“…死!!!”
米塞斯终于彻底暴怒!
那颗巨大的眼球中央,深渊般的瞳孔猛然收缩,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湮灭一切灵魂本源的灰暗射线,猛地射向云汐!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极其恐怖,远远超出了之前格里高利之流的层次,甚至让周围圣树的镇压符文都亮起了刺目的光芒!
云汐的异色瞳微微一凝。
她能感觉到这一击的威力,足以轻易重创甚至杀死一位辉光龙族的法则级强者!
但她没有硬接,也没有慌张。
只是在那道灰暗射线即将临体的前一刻,身影如同鬼魅般微微一侧——
咻!
射线以毫厘之差,擦着她的裙角射入了后方结晶化的圣树根须墙壁,无声无息地湮灭出了一個深不见底的小洞,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可怕的死寂气息。
云汐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擦过的裙角,那里沾染上了一丝灰暗的气息,正在试图侵蚀扩散。
她伸出指尖,一缕微弱的银色时空之焰闪过,轻易将那丝死寂气息焚烧殆尽。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那颗因为攻击落空而更加暴怒的眼球,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emmmm,原来你的极限攻击距离在这里啊?”她用脚步丈量了一下刚才射线到达的位置和自己现在站的位置,甚至还往后退了一小步,刚好站在了射线范围的边缘之外。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对着那颗巨大的眼球,勾了勾,语气充满了遗憾和嘲弄:
“真是可惜呢~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能碰到我的衣角了哦?”
“加油哦,大眼睛,再多努力积蓄个几万年的能量,说不定就能射得更远一点了呢!”
杀人诛心!
极致的嘲讽!
“轰——!!!”
整个地下空间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颗巨大的眼球疯狂地挣扎扭动,无数的暗红色血丝爆凸而起,仿佛要彻底炸开!冰冷疯狂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席卷,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和咆哮!
“…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吞噬你的灵魂!折磨你的血肉!!让你永世哀嚎!!!”
光之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圣树的力量被催动到极致,疯狂镇压着米塞斯的暴动!
然而,云汐就悠闲地站在它绝对攻击范围的边缘线上,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包从宴会顺来的魔法瓜子,一边嗑,一边欣赏着眼前这“邪神无能狂怒”的精彩表演。
“嗯,表情管理失败,差评。” “挣扎幅度太大,不够优雅。” “噪音污染严重,建议做个隔音。”
她时不时还点评几句,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戳在米塞斯那早已扭曲疯狂的自尊心上。
最终,在圣树力量的强力镇压下,米塞斯的疯狂挣扎渐渐平息下来,但那颗巨大的眼球依旧死死地盯着云汐,瞳孔中的怨毒几乎要满溢出来。
它不再发出无意义的咆哮,而是将一股极其冰冷、充满诱惑和威胁的意念,精准地传递给云汐:
“…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今天的亵渎…付出代价…深洋之下…有你追求的答案…也有…为你准备的…永恒囚笼…!”
“…来吧…我等着你…等你亲眼见证…辉光的虚伪…等你…投入…真正的…‘真实’…怀抱…!”
云汐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将瓜子壳用时空之焰烧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那颗依旧死死盯着她的巨大眼球,露齿一笑,笑容灿烂却冰冷:
“放心,我会去的。”
“不过不是为了你那套‘真实’的鬼话。”
“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顺便…找找有没有能带回家的土特产。”
她说完,不再理会身后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毒目光,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封印的裂隙,消失不见。
只留下地下空间中,那颗疯狂 pulsating、却无可奈何的巨型邪眼,以及回荡在无尽死寂中的、无声的咆哮。
云汐回到地面,重新感受到圣树温暖的光芒,仿佛刚才那冰冷死寂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邪眼之神米塞斯,确实被镇压在圣城之下。
而深洋之中的祭坛,恐怕也绝非善地。
那更像是一个…针对她的,精心布置的陷阱。
云汐抬头,望了望星空,异色瞳中闪烁着兴奋与警惕交织的光芒。
“陷阱吗?”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钓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