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堂“自信”课之后,卡莉娅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不再执着于自己白色的龙角,而是按照云汐教的方法,每天都花大量时间静静地坐在庭院里,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周围流动的能量,尝试着与那些空气中活泼的“光精灵”沟通、做朋友。
进展虽然缓慢,却扎实而新奇。她指尖能停留的光点从米粒大小,渐渐变得如同珍珠般圆润明亮,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甚至开始能模糊地感受到不同能量之间细微的“情绪”差异——有的活泼欢快,愿意亲近她;有的沉静温和,只是静静流淌;有的温暖如春阳;还有的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需要更多耐心才能靠近。这种与能量平等交流、建立微妙联系的体验,是她过去在学院偷看时从未见识过的,让她感到无比着迷和充实。
这天下午,她又完成了今日的感知练习,看着指尖稳定停留的、鹌鹑蛋大小的柔和光球,小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恬静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将光球散去,感受着那些光点依依不舍地回归空气之中,转身轻快地跑向正瘫在软榻上、一边啃着清甜的光莓一边对着一本古老游记皱眉的云汐。
“云汐大人!我今天感觉它们更愿意靠近我了,好像…更信任我了!”卡莉娅的声音带着雀跃,碧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云汐从书里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她指尖残留的能量余晖一眼,点了点头:“嗯,还行。看来你不算太笨,没白费我口水。”典型的云汐式表扬,但卡莉娅已经能从中听出认可的意味。
她放下书(和没吃完的果子),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那行吧,今天算是第二课。”
卡莉娅立刻挺直腰板,小手紧张地贴在身侧,屏息凝神,心脏因期待而加速跳动,准备聆听高深的魔法理论或玄妙的技巧。
然后她就听到云汐用极其随性、仿佛决定晚饭吃什么的语气说道:
“第二课:我也不知道具体教啥,我会啥我就教你啥吧~想到什么教什么。”
卡莉娅:“……啊?”她的小脸瞬间写满了懵懂,眼睛眨巴了好几下。
这、这么随性的吗?!说好的系统教学呢?!魔法难道不应该是严谨、深奥、有完整体系的吗?怎么到了云汐大人这里,就跟挑选下午茶点心一样随意?!
云汐才不管她的小脑袋瓜里经历了怎样的风暴,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我看你能量感知有点基础了,老坐着也没意思。来,试试这个。”
她说着,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没有任何咒语吟唱或复杂手势,只是意念微动,精神力高度集中——
嗤!
一簇微弱却极其凝练、边缘轮廓清晰的银色火苗,凭空在她指尖燃起!那火苗并非普通火焰,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时空沙砾在流转闪烁,散发出一种冰冷与炽热交织、仿佛能扭曲光线的奇异气息!
时空之焰!这是她初步融合时空之泪后,无意中捣鼓出来的一点小运用,通过极度压缩能量并掺入一丝时空属性而形成的高温火焰,带有一丝微弱的空间撕裂感,用来切割东西或者…点烟(如果她有的话)挺好用。
“喏,试试。”云汐散去那令人心悸的银色火焰,对卡莉娅抬了抬下巴,“把你感知到的光能量,别散着,试着把它们压紧,压得非常非常紧,紧到它们内部产生剧烈反应,自己‘烧’起来。”
卡莉娅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微张开!
不用龙角引导!不用咒语吟唱!就这么…心念一动就出来了?!而且那火焰好奇特!散发着让她本能感到敬畏又好奇的气息,根本不是辉光龙族已知的任何一种光焰术式!云汐大人的力量体系果然完全不一样!
她学着云汐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伸出食指,努力调动起那些与她关系日渐友好的“光精灵”,试图将它们压缩到一个极小的点上。
然而,那些平日温和的光点一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立刻变得惊慌失措,仿佛受惊的鱼群,纷纷逃散开来,根本不肯被强行约束。它们喜欢的温柔的交流和邀请,而非粗暴的挤压。
试了好几次,最多只能在指尖凝聚出一小团比平时更亮些、但依旧松散的光晕,别说点燃了,连稳定的形状都维持不好,稍一用力就溃散。
卡莉娅急得小脸通红,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涌起一阵挫败感。为什么云汐大人做起来那么举重若轻,她却连门都摸不到?
“笨。”云汐毫不客气地点评,但却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谁让你用蛮力了?跟你最初感知的时候一样,要沟通,要忽悠…不是,要说服它们!”她差点说漏嘴。
她重新伸出手指,这次动作刻意放慢了许多,难得显露出一点耐心(虽然语气还是那样)解释道:“你看,能量这东西,你越硬来它越反抗。你得告诉它们,挤一挤更好玩,挤暖和了还能发光发热,变得更强壮,多有意思?就像…就像抱团取暖一样,或者像把松散的沙子压成坚固的玻璃…”
她指尖那簇银色的时空之焰再次听话地燃起,乖巧温顺地跳跃着,仿佛在证明她的话。
卡莉娅似懂非懂,但努力理解着其中的含义。她再次尝试。这次她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先花了点时间平复心绪,重新与周围的光点建立联系,然后一边小心翼翼地尝试压缩,一边在心里默默安抚、劝说、引导着它们,传递出“凝聚起来会更有力量、更美丽”的意念。
果然,光点的抗拒减弱了一些。它们似乎理解了她的意图,虽然依旧有些不情愿和困惑,但还是慢慢汇聚过来,尝试着彼此靠近。
渐渐地,卡莉娅的指尖,一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的光球开始凝聚,并且在她持续的、温和的意志力作用下,艰难地向内收缩,光芒变得越来越刺眼,核心处的温度也开始显著升高…
她能感觉到能量在剧烈反应,几乎要达到某个临界点!
就在那光球几乎要产生质变,仿佛下一瞬就要迸发出真正火焰的那一刻——
卡莉娅精神一松,既是紧张也是疲惫,那高度压缩的光球瞬间失去稳定,“噗”地一声轻响,散开化作零星的光点散去,只留下一丝微热的空气。
“失败了…”她沮丧地低下头,肩膀也垮了下来,心中充满了惋惜。就差一点点了!
“急什么。”云汐却难得没有吐槽,反而语气平淡,“第一次尝试压缩能量就能摸到门槛,算不错了。能量压缩和性质变化是精细活,急不来,需要大量练习和精准的控制力。”她顿了顿,下达了后续指令,“以后每天练完感知就练这个,啥时候能搓出个小火星就算你出师。”
她这教学方针,主打一个“放任自流,自悟成才”,深得梦云汐“散养”真传(虽然她自己是被迫的)。
卡莉娅却把这话当成了金科玉律,认真点头,将失败的情绪抛开,重新燃起斗志:“是!云汐大人!我会每天努力练习的!”
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恭敬的通报声。
一名身着城主府制服的侍从,捧着一个精美无比、镶嵌着细小光水晶的白金请柬,快步走了进来,姿态谦卑。
“云汐顾问,日安。城主大人将于明晚在光辉大厅举行盛宴,一是庆贺近期边境巡防的几次小胜,二是欢迎几位远道而来的部族使者。城主大人特命我送来请柬,诚挚邀请您务必莅临。”侍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敬意,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将那份烫着华丽繁复金色花纹、散发着淡淡纯净能量波动的请柬,恭敬地双手呈给云汐。
云汐接过请柬,入手沉甸甸的,材质特殊。打开一看,里面是用优美的龙语写就的邀请文字,措辞极其客气,将她的位置放在了贵宾席。
宴会?
云汐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她最讨厌这种虚伪客套、需要正襟危坐、说一堆废话的社交场合了!有这时间不如多睡会儿觉或者折腾…嗯,教导卡莉娅。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好歹顶着个“高阶顾问”的名头,整天窝在庭院和图书馆里摸鱼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吃了人家住了人家…而且…艾尔拉恩上次提过,宴会上肯定会有很多外面吃不到的珍稀美食和特供佳酿…
想到这里,她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为了美食…不是,为了维持良好的顾问形象!
“行吧,告诉城主,我会准时到的。”她摆了摆手,语气随意。
侍从明显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恭敬地行礼后退下。他还真怕这位脾气古怪、深不可测的顾问直接拒绝,那他回去可就不好交差了。
侍从走后,云汐把那份华丽得过分的请柬随手丢在桌上,对旁边安静待着的卡莉娅说:“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
“我?!”卡莉娅吓了一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连忙摆手,脸上写满了惊慌,“不、不行的!云汐大人!那种场合…我、我不能去的!”
那是城主举办的最高规格宴会!出席的都是长老、将军、各部族使者那样的大人物!她这样一个无名无分、甚至曾备受歧视的白角幼龙,怎么有资格踏入那种场合?只会给云汐大人丢脸,引来不必要的注视和议论!
“为什么不能去?”云汐莫名其妙,觉得这小孩又想多了,“你是我的人,带我的人去蹭吃蹭喝…不是,去见识一下世面,天经地义。谁规定只能我去?”
她想起上次逛街的事,补充道,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容置疑:“放心,这次谁再敢说你,或者给你脸色看,我就…”
她话没说完,但微微眯起的异色瞳里意思很明显——我就再让他们当众体验一下什么叫“顾问的关怀”。
卡莉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又是感动又是害怕:“可是…云汐大人,我…我没有合适的礼服…那种场合需要很正式的着装…”她小声嗫嚅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然崭新但明显是日常款式的朴素裙子,这已经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但在那种盛宴上,恐怕连侍女的制服都比不上。
“礼服?”云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这茬。她自己是无所谓,随便套件看起来还能入眼的袍子就能去,反正也没人敢质疑她。但卡莉娅…这孩子心思敏感,又是在那种场合…
云汐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卡莉娅纤细的身材,又看了看桌上那张华丽得过分的请柬,目光最后落在请柬边缘那些繁复奢华、几乎要闪瞎眼的烫金花纹上。
她眼睛突然一亮!打了个响指。
“礼服是吧?简单!现做就行!”
她拿起那张请柬,手指在那华丽的烫金花纹上轻轻拂过,感知着其中蕴含的微弱但品质极高的光金粉能量。
然后,在卡莉娅疑惑又惊讶的目光中,云汐调动起一丝微弱的时空之焰——就是刚才教卡莉娅压缩能量的那种银色火苗,控制着极其精细的温度和能量输出,对着请柬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燎了过去!
嗤…
极其细微的声响中,那些原本浮于纸面、由特殊光金粉构成的烫金花纹,竟然在时空之焰那奇特的、带有微末时空属性的灼烧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从请柬上缓缓“流”了下来!它们化作液态的、闪烁着璀璨金光的细流,在云汐指尖精神力的精妙引导下,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液体丝线,在空中轻盈地交织、延展、变幻…
云汐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将卡莉娅那件叠好的素色新裙子隔空取来,指尖引导着那些沸腾流淌的金色“液体丝线”,如同最精湛的绣娘,快速而精准地在裙摆、袖口、腰封和领口处,勾勒出与请柬上同款、却更加灵动华丽、充满神秘美感的魔法纹路!金色线条蜿蜒流淌,构成既古老又时尚的图案。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举重若轻、行云流水般的艺术感,把旁边的卡莉娅看得一愣一愣的。
几分钟后。
云汐散去指尖银焰,那些金色的液体丝线瞬间冷却固化,完美地附着在衣裙上。她将那件裙子抖开。
只见原本素雅简洁的裙子,仿佛被施加了点石成金的魔法!裙摆上蜿蜒流淌着熠熠生辉的金色神秘符文,袖口和领口也点缀着恰到好处、绝不显俗气的金色纹饰,腰封处更是被勾勒出精致的脉络,整体看起来既不失庄重典雅,又带着一种独特的、非凡的、甚至略带叛逆的韵味,甚至隐隐散发出与那份高贵请柬同源的能量波动!仿佛它天生就是为这场盛宴而生。
“喏,搞定。”云汐把这件瞬间华丽变身的裙子塞到目瞪口呆、大脑几乎停摆的卡莉娅手里,“这下够‘正式’了吧?绝对限量独家高定款,撞衫算我输。”
卡莉娅抱着那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和魔法的裙子,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温以及上面精美绝伦、能量流动的纹路,整个人都傻掉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能…这样的吗?!
用城主府的请柬烫金…现场熔了…再现场烫一件礼服出来?!
云汐大人…总是能用这种完全意想不到、堪称匪夷所思的方式解决问题…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上限!
“明天就穿这个去。”云汐打了个响指,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甚至有点小得意,“让那些家伙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品味和创意。”
恒梦始渊手镯里,星靛小声嘀咕:“主人的品味…终于从灾难级提升到…行为艺术级了?不过这操作确实炫酷!”
月绯沉默了一瞬,客观评价:“……能量操控精度尚可,创意…独特。勉强算是,融入了本地元素,并进行了颠覆性再创造吧。”
云汐:“你俩再搁这各种点评我就把你俩当皮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