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的惊呼声还回荡在殿内,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那粉发粉瞳、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妖娆的女子,不是幽蔻娘又是谁?!
苏泠看着凝霜震惊的模样,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简短解释道:“是她。机缘巧合,她也回来了。具体的,日后慢慢说与你听。”
无需更多言语,万载前同生共死的情谊瞬间涌上心头。凝霜眼眶一红,上前一步,也紧紧抱住了幽蔻,三个身影仿佛跨越了时空,再次重叠在一起。幽蔻也反手抱住她,哽咽着:“凝霜!太好了..你也没事…”
一切尽在不言中。万载的分离与牵挂,都在这一抱里得到了慰藉。
一旁的徒弟们看着这三位长辈相拥的场景,虽然对其中细节不甚了解,但那股弥漫开的、历经生死重逢的深切情感是做不了假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已然明了——这位突然出现的、能让师尊和师娘都如此激动的粉发绝色女子,地位非凡,是她们的二师娘无疑了。
妙音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青岚、云汐立刻会意,月寒虽然还有点懵,但也跟着动作离开。墨铃和雪团还眨巴着大眼睛想看后续,却被妙音一手一个,轻轻拎住了后衣领。
“师尊,师娘,二师娘,弟子等先行告退。”妙音恭敬行礼,拉着两个小家伙,带着其他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三人。
是夜,月朗星稀。
宗门一处僻静的亭台水榭间,几位徒弟并未各自回去休息,反而默契地聚在了一起。石桌上摆开了几坛灵酒和几样小菜。
“来来来,满上满上!”林青岚豪爽地给每人斟满酒碗,“今天这事儿,可真够刺激的!”她咂咂嘴,语气感慨。
怜月寒端起碗一饮而尽,长长舒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和不可思议:“谁说不是呢!师尊这年轻时候…呃,年轻时前欠下的风流债,可真不少啊。先有凝霜师娘,这又冒出这个好像叫..幽蔻二师娘?”她艰难地接受了这个新称呼。
云汐掩唇轻笑,温声道:“不过,这是好事。师尊这些年…太冷了。如今师娘回来了,二师娘也回来了,师尊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人也鲜活了许多。”
“是啊,”青岚也浅酌一口,目光柔和,“能看到师尊真正开心起来,比什么都重要。”她们都是被苏泠从苦难或微末中拯救、抚养长大的,对师尊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师徒。
唯有怜月寒又灌下一碗酒,揉了揉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肩,小声嘟囔:“就是二师娘这见面礼有点太热情了,差点一鞭把我送走…”虽然嘴上抱怨,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意。只要师尊高兴,她挨这一鞭子,值了。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松弛。在座的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了,几碗灵酒下肚,话题也逐渐放开。
不知是谁,也许是青岚,也许是借着酒劲的月寒,突然蹦出来一句,带着促狭的笑意:“嘿嘿~~你们说,师尊这会儿~,是不是正左拥右抱翻云覆雨呢?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亭子里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心照不宣的、略带尴尬又忍不住的笑意。除了妙音依旧保持着端庄但也耳根微红。轻轻咳了一声表示制止外,其他几人倒是没太避讳。
她们谁不是在自己幼年或少女时期就被师尊收留?漫长岁月里,师尊是她们唯一的依靠和信仰,那份潜藏在心底的、超越师徒的倾慕与依赖,或许都曾悄悄萌芽过。只是如今,看到师尊终于得偿所愿,与挚爱团聚,那份小小的、未曾言说的心思,也化为了由衷的祝福。
“也罢,”月寒又喝了一口,眼神有些迷离,挥了挥手,“有师娘和二师娘陪着师尊,挺好!咱们这么多好姐妹在一起,也挺好!”
一番带着酒劲的大胆又怅然的畅谈之后,坛中美酒渐空,几人也都醉意朦胧。
最终,妙音还算清醒,安排道:“好了,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她看了看东倒西歪的几人,“青岚,你扶一下云汐,她酒量浅。月寒,你…你还行吗?我送你回去。”
林青岚点头,起身走到云汐身边。云汐确实已醉眼朦胧,脸颊绯红,身子软软地靠在桌边。林青岚伸手去扶她,两人的手臂接触时,眼神有瞬间的交汇。林青岚的目光不似平日那般大大咧咧,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关切;而云汐抬眼望她,水眸中漾着依赖和朦胧的情意,仿佛还夹杂着一丝羞涩,迅速低下头去。这细微的互动,落在略有醉意的妙音眼中,让她微微怔了一下,但并未深想。
“我…我没醉!不用送!”怜月寒嚷嚷着站起来,却脚步虚浮,差点栽倒,被妙音及时扶住。
于是,妙音搀扶着闹腾的怜月寒,林青岚半抱着安静的云汐,墨铃和雪团两个小家伙互相搀扶着,脚步踉跄地各自返回洞府。
将墨铃和雪团送回住处,看着她们倒头就睡后,妙音才扶着依旧在嘟囔的怜月寒回到她的洞府。
然而,刚一进洞府,方才还嚷嚷着的怜月寒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毫无预兆地,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妙音吓了一跳:“大师姐?你怎么了?”
怜月寒也不说话,只是死死抱着妙音的腰,把脸埋在她肩上,哭得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眼泪瞬间浸湿了妙音的衣衫。兴许是酒精彻底释放了压抑已久的心事,她断断续续地哭诉起来:
“妙音!呜呜~我!我可是师尊第一个徒弟啊!!”
“我小时候!就好喜欢好喜欢师尊了!”
“结果…结果师尊她她不光有老婆,而且现在还有了两个!我的心!我的小心心难受啊。”
妙音闻言,心中了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轻轻拍着怜月寒的背,像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柔声安慰着:“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大师姐对师尊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但师尊幸福,不是最重要的吗?”
而在另一处洞府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林青岚将云汐小心地扶到榻边坐下。洞府内幽静,只余下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淡淡的酒气。方才在路上刻意维持的距离感,在此刻私密的空间里悄然消散。
云汐微微仰头看着林青岚,因为醉酒,眼波比平时更加水润动人,脸颊绯红,唇色诱人。林青岚低头看着她,平日里飒爽英姿的模样收敛了许多,眼神深邃,带着毫不掩饰的灼热情意。
两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在无数次并肩作战的默契里,或许是在林青岚受伤后云汐悉心照料的光景中,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她们都将这份情愫隐藏得极深,从未宣之于口,连最亲密的姐妹都未曾察觉。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目光交织,无声地诉说着千言万语。
林青喉头微动,缓缓俯下身。
云汐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仿佛默许,又像是在期待。
然而,在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林青岚却停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极大的克制力,最终只是抬手,极其轻柔地拂开云汐额前一缕散乱的发丝,声音沙哑:“好好休息。”
云汐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失落,但更多的却是理解和柔软的笑意。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起睡觉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她们和衣躺下,青岚自然地伸出手臂,让云汐枕着,另一只手轻轻环住她。如同过去的许多个夜晚一样,相依而眠,发乎情,止乎礼。那层未曾捅破的窗户纸,让这份暗涌的情愫显得更加珍贵而小心翼翼。
夜更深了。
各洞府中,有人酣然入睡,有人借酒诉情,有人相拥而眠,也有人…嚎啕大哭
妙音洞府方向隐约传来怜月寒持续不断的、含糊的哭诉声和妙音无奈的安慰声…
唯有墨铃和雪团的洞府,早已陷入了甜甜的梦乡,对今夜发生的诸多情事一无所知。
月光温柔地洒落,笼罩着静谧的天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