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巨大的操作台前。
冰冷的金属与幽蓝色的数据光流,铺满了这个地下空间的所有角落。
无数台服务器安静地嗡鸣着,其算力足以模拟数个小型宇宙的诞生与毁灭。
这台庞大的机器,与此筠家中那台“玩具”般的量子计算机相比,如同巨鲸与沙丁鱼。
男人面前,布满复杂数据流的巨大观测屏幕上,正不断有红色的警报弹窗跳出,但他视若无睹。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一角,那唯一一格与周围所有冰冷数据都格格不入的、温暖的影像。
红外线夜视仪特有的黑白滤镜,勾勒出了一间再也熟悉不过的、简单的卧房。
床上,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均匀地呼吸着。
“……时间不多了。”
他开始输入一连串长得令人绝望的指令。
他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但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那指尖,在微微地颤抖。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这是必须执行的‘最终方案’。”
当最后一个指令符被输入,一个鲜红的、写着【确认执行】的虚拟按钮,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我计算出的……唯一解。”
他眼神中最后一点温情被彻底抽离,只剩下属于科学家的、绝对的冰冷。
他按下了那块最后的、决定一切的拼图。
嗡——
庞大的机器,瞬间爆发出足以将黑夜化为白昼的蓝色光芒。无尽的波涛,仿佛从屏幕中奔涌而出。
而在那间温暖的卧房里,那个熟睡中的、梳着紫色双马尾的女孩,她的身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一根羽毛,开始变得透明、扭曲,然后——
像一场无声的、逆向的暴雨,分解成了漫天的、闪烁着微光的粒子。
最终,彻底崩塌,归于虚无。
########
“再来看看国际新闻:人类对平行宇宙的模拟时间首次成功突破至20秒,在未来它还将……”
播音员用激昂的语调,播报着早已听腻的新闻。
电视前坐着一位蓝色长发的少女。
是那名被称为“幽灵”的Shirai——白井此筠。
但她并不是在看她早已知晓——甚至是她一手铸就的成就放送。
她就这样两眼无神地坐在电视机前面,仿佛世界与自己无关。
……那天,当此筠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那间空无一人的公寓时,已经是深夜了。
她成功了。
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她用一天的时间,完成了普通学生需要三年才能走完的路。
校长和老师们看她的眼神,已经从看一个“天才学生”,变成了看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
她获得了她想要的第一样东西——时间。
这个时间,是三个月。
她被允许不用来上课,但三个月后的考试,她需要出席。
她本应感到喜悦,或者至少是“计划通”的满足感。
但没有。
当她关上那扇需要用力才能卡住的门,将外界所有的震惊与喧嚣都隔绝在外后,一股比疲惫更沉重、比悲伤更深邃的、巨大的空虚,瞬间将她吞没了。
她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
她只是两眼无神地盯着那个发光的方盒子,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同吸进去。
大脑,在完成了那场高强度的风暴后,终于罢工了。
紧绷的神经,在达成了第一个阶段性目标后,也骤然松懈了下来。
她就那样坐着。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不去思考下一步的计划,也不去触碰那台冰冷的量子计算机。
就只是坐着。
到饭点了就点个廉价外卖,感觉困了就躺在沙发上合一下眼。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个世界上,还剩下她这么一个活物。
这是她给予自己的、短暂的、在奔赴下一场地狱之前的……“葬礼”。
为了那个回不去的日常,也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开朗的自己。
但她的心里还有小小的期待:期待着门突然被打开,从门外进来的,是那名扎着紫色双马尾的少女。
这样她就不用去想什么狗屁计划,能够在大哭一场后,继续回到她曾经的日常中。
但就是这样小小的愿望,也没有得到实现。
慢慢的,今天的夕阳,也像昨天的夕阳一样,将这间空无一人的客厅,染上了一片冰冷的黄金色。
光与影,在地板上无声地拉长,交错,最终被更深沉的暮色所吞噬。
时间,以一种不以任何人为转移的、恒定的速度,冷漠地流淌着。
“啪嗒。”
电视屏幕上那张喋喋不休的脸,连同他身后那个喧嚣的世界,一同归于黑暗。
少女站起身,径直走向浴室。
水流冲刷着她苍白的皮肤,也冲刷着她这两天来所有的麻木、颓废与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闭着眼,任由冰冷的水流,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浸透。
仿佛要将那个蜷缩在衣柜里痛哭的、软弱的自己,连同那些无用的眼泪,一同冲进下水道里。
而后,浴室门被拉开。
水珠顺着她尖俏的下巴,不断滴落。她只裹着一件宽大的、几乎能将她整个人都吞没的浴袍。
少女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前方。
她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葬礼,结束了。”她对自己说。
然后,她转身,拉开暗门,走向了那台同样冰冷的、一直在静静等待着她的量子计算机。
现在,该开始工作了。
########
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只显示着一个最基础的、空白的建模界面。
此筠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个世界没有“灵异”或“魔法”。
任何现象,无论多么诡异,都必然遵循着其底层的物理法则。
但这个世界,是可以模拟的。
现在的人类,模拟二十秒的平行宇宙,并非不可能。
那么,如果这二十秒被无限拉长,此筠现在就处于这个篡改过的平行宇宙中呢?
“如果,世界本身是被模拟——或是篡改——的,那么来自外界的强制干扰,甚至直接‘删除’一个客观存在的物质实体,必然会导致模拟底层的‘物理常数’产生不可挽回的变化。”
蝴蝶扇动一次翅膀,世界的另一端就会掀起风暴。
对柊羽物品的认知阻断,就是印证。
“那么……当一个客观存在的‘实体’被从宇宙中强行抹除时,为了维持整个系统的稳定,宇宙本身,必然会产生无数微小的、代偿性的‘修正’。”
这些修正,就是风暴过后,空气中残留的、最后的涟漪。
“也就是说,我可以找到世界为什么没有崩溃的线索。”此筠喃喃自语。
“这个线索,可能比一个普朗克长度还要微小,任何常规仪器都无法检测,但是……”
念头一动,屏幕上瞬间被无数复杂的公式、拓补图形和数据流所填满。
她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把所有的公式和图形整合,梳理成三大实验。
此筠需要验证的,是几个最基础、最不可动摇的宇宙常数,是否出现了“理论上绝不可能存在的偏移”。
她按下回车键。
量子计算机开始以恐怖的速度进行运算、模拟,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而此筠,则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用自己的灵魂,去倾听这个宇宙最深处的、不协和的噪音。
########
那是一个只有时针在回转的世界。
也是一个,只有此筠一个人的世界。
第一个星期,她将自己完全锁在了这间地下室般的房间里。量子计算机的幽蓝色光芒,是她唯一的光源。她像一株被数据浇灌的植物,不眠不休地优化着模拟程序,将运算的效率提升了数个量级。饿了,就啃一口昨天剩下的、干硬的面包;困了,就靠在冰冷的机器外壳上,合眼十几分钟。
第二个星期,她开始走出暗门。但她不是为了散心,而是像一个幽灵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游荡。她会下意识地,为两个人的餐桌摆上两副碗筷,然后在看到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时,久久地失神。她会走进二人的房间,抚摸着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第一个月过去的时候,她第一次,尝试着为自己做了一份玉子烧。
结果,要么是糖放多了,甜得发腻;要么是火候没掌握好,煎得漆黑一团。
她面无表情地,将那些失败品全部倒进垃圾桶,然后重新点了一份最廉价的、没有任何味道的预制菜外卖。
就这样,在理性的计算与感性的煎熬中,在对宇宙法则的探索与对那个人无尽的思念中,两个月的时间,如指间的流沙,悄然逝去。
直到今天。
集成在量子计算机上的传统电脑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耗时两个月的运算终于结束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极其复杂的频谱分析图。图上,绝大部分的曲线,都与理论值完美重合。
此筠将图像放大到小数点后三十二位。在那个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尺度上,一条代表着“μ子衰变周期”的曲线,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但绝对存在的峰值偏移。
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物理学家都忽略不计的、微不足道的误差。
但在此筠眼中,它却像一道横亘在整个宇宙画布上的、狰狞而丑陋的巨大伤疤。
看到这个数字的瞬间,此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她只是缓缓地、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出了结论:
“……找到了。”
“这个世界的‘法则’……真的被撬动了。”
“也就是说,我所在的这个宇宙,它的底层代码……被人为地、强行地修改过。”
“我不是来到了一个‘相似’的平行世界。”
“我是被……扔进了一个被‘篡改’过的、不再纯粹的、只属于‘我’的现实里。”
但是。
这说不通。
此筠的指尖,在冰冷的量子计算机操作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一个巨大的、无法被现有理论解释的矛盾,横亘在她的面前。
结合自己的论文,“记忆锚点”是固定于单一世界线的绝对坐标,任何跨越世界线的行为,都会导致穿越者的记忆被目标世界的“现实”所覆盖、重写。这本应是宇宙的铁则。
那么……
“为什么,我的记忆还存在?”
两个月前在纸上写下的问题,再一次,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冷静的思绪。
“为什么‘我’是唯一的例外?”
她闭上眼睛,整个大脑的算力,都开始聚焦于这一个“奇点”之上。无数的理论模型在她的脑海中建立、推演、然后崩溃。
突然,一篇她三年前发表的、因为过于异想天开而被她自己尘封在角落里的论文——《关于时空连续体中的拓扑缺陷与非欧几里得几何猜想》——的一个片段,毫无征兆地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特殊的假设:
平行宇宙间并非平坦如通途。在某些高维度的交界处,存在着一种因巨大能量冲击而产生的、永久性的时空“伤疤”——“时空裂隙”。
裂隙极度危险,它如同一片没有航标的、风暴肆虐的海洋,能将任何闯入者撕成碎片,抛入宇宙的夹缝中,再也无法回头。
但是……它也因为其“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特性,成为了唯一能够屏蔽“记忆覆盖”法则的、理论上存在的“避风港”。
也就是说……
此筠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里,第一次,闪烁起了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剧烈的光芒!
“我的穿越,不是一次精准的‘传送’,而是一场‘意外’!我被……扔进了一个特殊的裂隙里!”
“我,还有办法回去!”
这个发现,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的死锁。
她再次想到了那封邮件里,那句看似温情、实则傲慢的命令:【默默过好接下来的生活】。
一个全新的、更接近真相的可能性,在她心中轰然成型。
并非“柊羽离开了我”。
而是那个自称为【父】的人,强行将“我”,从柊羽所在的世界里,流放了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的记忆会随着这封邮件而被世界覆盖。
但他漏算了——时间裂隙的存在,让她在世界的夹缝中,保留了对柊羽的思念。
让她最终坐实了这一可能性的,是她发现了父亲遗留下的线索。
在柊羽消失后的第一个月,她的个人账户上,开始出现一笔神秘的汇款。不多不少,刚好是足够她一个人生活一个月的开销。
这绝非巧合。
这是一种监视,一种施舍,一种来自“神明”的、冰冷的“抚养费”。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来自【父】的信号。
她没有动用这笔钱,而是调动了“Shirai”这个身份所能链接到的所有资源,发挥自己顶级的黑客技能,开始对这个匿名账户,进行了一场长达两个月的、跨越了全球网络的逆向追踪。
就在昨天,实验完成之前,她便已经成功地定位到了那个不断变换IP地址、最终却总会指向同一个物理区域的信号源。
但她在考完试后,才有能力前往这个地方。
【时空裂隙的幸存者】。
【来自父亲的“抚养费”】。
【一个隐藏在现实中的地址】。
三个线索,像三颗星辰,终于在黑暗中连成了一条清晰的、指向黎明的航线。
此筠拨开了事件的一角迷雾。
而仅仅是这一角,便足以让她那颗早已冰封的心,重新燃起足以燎原的火焰。
她无法得到任何支援——因为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御坂柊羽”是谁,更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天方夜谭的故事。
但此筠不需要。
她孤身一人,推开了公寓的大门,平静地,参加了那场对她而言易如反掌的考试。
########
当她踏出考场大门时,已是黄昏。
她拒绝了所有老师和同学的、善意的庆祝邀请,无视了他们或崇拜、或惋惜的目光,删除了手机里所有的非必要联系人。
她走到学校门口那棵樱花树下。
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柊羽就是在这里,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然后红着脸说:
“既然可以跳级毕业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笨蛋。”
她那时候没有选择毕业,
而是陪着柊羽呆了最后一年。
此筠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棵树的树干,
仿佛在与那个回不去的幻影,做一个最后的告别。
然后,她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了车站。
对她来说,没有御坂柊羽陪她一起走出校门,就不算真正的毕业。
她的征程,
从这一刻,才正式开始。
########
熙熙攘攘的车站,人声鼎沸。
此筠独自一人,站在候车厅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那轮正在沉入地平线的、巨大的血色夕阳。
她告别了曾经熟悉的一切,即将踏上未知的旅途。
在列车进站前这最后的平静时刻,关于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此筠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如果柊羽的父母没有收养自己,
那么所有的资源,都会倾斜到柊羽一个人身上。
那样,柊羽的父亲,也许就不用为了那点微薄的加班费而彻夜不眠。
那样,那场该死的车祸,也许就根本不会发生。
是她,白井此筠,
一个不负责任的父母丢下的累赘,
害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
这份强烈的自责并没有随着此筠从脑震荡里恢复而消失,而是把此筠缠绕着拖进了更深的深渊。
那次车祸,被宣判死刑的人,
应该是她才对。
她才是那个该死的罪人。
当这个念头,在某个雨夜,化为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时,
她将冰冷的刀片,抵在了自己手腕的大动脉上。
而就在她准备结束这一切时,
卫生间的门,被一双小小的、颤抖的手,用尽全力撞开了。
柊羽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扑过来,
用自己并不宽阔的怀抱,死死地抱住了她。
“如果你再这样……我会比你更痛……”
听着柊羽那即便是父母去世时都未曾发出过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此筠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滑落了。
那份强烈的自责,
在柊羽自学了烹饪与护理,笨拙地为她处理每一个伤口后;
在得知柊羽为了她的医药费,偷偷瞒着她去打那些辛苦又危险的零工后;
逐渐地,被另一种更温暖、也更沉重的情感所取代。
那些如夕阳般金黄色的、温暖的回忆,
就是白井此筠此刻站在这里的,全部理由。
她曾倾尽全力,将此筠从绝望的深渊拉回。
当她被世界所遗忘时,
就轮到白井此筠,将她从时间的虚无中,重新忆起。
列车检票的播报声,把此筠从回忆中唤醒。
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她拿起新买的、没有任何划痕的手机,将地上那个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的轻便背包,重新背起。
########
列车穿过跨海大桥,窗外的白云和蓝水呼啸飞过。
此筠看着窗外碧蓝延伸至地平线之外的大海,这是此筠十八年来第一次看到大海。
那壮观而又无限的蓝水,让此筠的脑海里突兀冒出了一个定理,一个连初中生都能倒背如流的定理。
那个定理,是水循环。
云降下的雨落入大海,但最终都会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为水蒸气,在大气中重新凝聚成云。
雨,最终是会回到云的身边的。
想着这样的事情,此筠慢慢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身体与自己的思念,交给列车徐徐前行的惯性。
########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走出那座与柊羽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电车到站,她跳下车,循着手机导航上那个闪烁的红点,走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但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以为是量子计算机的定位系统出了错。
这里,是一片被城市遗忘的、巨大的烂尾楼群。
风卷起地上的灰尘与垃圾,形成灰色的漩涡,几乎要将此筠瘦小的身影都一起掩埋。
四周,是锈迹斑斑、早已失去作用的破烂铁皮围栏。
一栋栋空洞得如同巨人骸骨般的废弃大楼,在阴沉的天空下,无声地矗立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两个月前,当此筠第一次定位到这个地址时,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戒备森严的秘密研究所?隐藏在都市下的高科技基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笔每月准时汇出的、冰冷的“抚养费”,竟然是从这样一个连流浪汉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发出的。
但,此筠那双被无数次实验磨砺出的、敏锐的眼睛,依旧在这一片死寂的废墟中,锁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该存在的“异常”——
在其中一栋烂尾楼的墙边,有一道非常、非常新鲜的,车轮碾过的痕迹。
而且,那不是普通车辆的轮胎印。
那是……重型设备运输车的履带痕迹。
此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她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这栋大楼。
“【父】,无论你是谁……”
“……我找到你的‘狐狸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