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缆机房内,
早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此筠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者,被淹没在由0和1构成的、冰冷刺骨的数据海洋里。
她的“指挥台”
——那块巨大的全息光幕——
此刻就是她唯一的战场。
战场的左半边,
是代表着【城市净化协议】的、如同癌细胞般疯狂扩散的红色代码。
它们不断地、冷酷地冲击着屏幕中央那张代表着“逻辑之城”的绿色地图,
试图将其彻底吞噬。
地图的外环区域,
代表市民生命信号的无数光点,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彩色黯淡下去,
变回死寂的灰色。
战场的右半边,
则是此筠用尽全部脑力生成的、奔涌不息的蓝色代码。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指令,
而是一个个充满了矛盾、充满了“非理性”的逻辑悖论。
【此命令为真,当且仅当此命令为假。】
【一个理发师,只给所有不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那么他是否应该给自己理发?】
【一只会说谎的乌鸦说:“我说的这句话是谎话。”】
这些在人类世界里足以引发一场哲学辩论的古老谜题,
此刻被此筠转化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她将【理发师悖论】打包成一个自我循环的查询指令,
注入到“泰坦”的单位调度模块中,
导致数千个【尺】的光点瞬间变成了代表“指令冲突”的黄色。
它们在地图上开始无意义地来回移动,
或者干脆停机,
因为它们无法判断“是否要对自身执行‘优化’指令”。
她又将【说谎者悖论】转化为一段无法被判定真伪的“污染数据”,
像病毒一样感染了“泰坦”的自我修复协议。
指令“判定为病毒”和“判定为正常”之间疯狂闪烁,
最终导致整个修复系统效率下降了几近80%。
它们像一道道蓝色的、坚韧的堤坝,
被精准地投放到红色洪流最汹涌的节点。
每一次碰撞,
都会在屏幕上激起一片代表“计算冲突”的、刺眼的白色乱码。
红色洪流被暂时阻挡、分流、削弱。
但紧接着,更庞大、更汹涌的红色代码会再次袭来,
冲垮刚刚建好的蓝色堤坝。
此筠就坐在这场红与蓝的交锋风暴中心,
不断地被消耗、不断地被冲击,
又不断地、疯狂地构建起新的防线。
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一缕缕地贴在皮肤上。
她开始出现轻微的耳鸣,眼前的全息屏幕也偶尔会闪过一丝重影。
一些毫不相关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侵入她高度集中的意识。
(……阳光下,柊羽为她做的玉子烧,金黄得像小小的太阳……)
(……车祸瞬间,那刺耳的刹车声和漫天的玻璃碎片……)
她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剧烈的疼痛强行将她涣散的思绪重新拉回战场。
但没用。
那些记忆,
甚至开始直接侵蚀她的操作界面。
她看到,屏幕上奔涌的蓝色代码,
突然扭曲成了柊羽为她编织的、那条靛蓝色的围巾的纹路;
代表“净化协议”的红色洪流,
则幻化成了车祸现场飞溅的、刺眼的鲜血。
【此命令为真……】她试图输入新的逻辑悖论,
但屏幕上浮现的却是【……再不起来玉子烧就没了……】
这句熟悉的、带着宠溺的威胁。
耳边那冰冷的服务器嗡鸣声,
被柊羽在她耳边轻声哼唱的、不成调的歌谣所取代;
她甚至能感觉到,
有一只温暖的手,正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轻轻地、想要拂去她额角的汗水。
“羽……”
她不受控制地、无意识地伸出手,
想要抓住那份幻觉中的温暖。
也就在她伸出手,
操作出现零点一秒停滞的瞬间,
红色的代码洪流找到了缺口,轰然冲垮了一大片蓝色堤坝!
“不!”
此筠如遭电击,
剧烈的危机感让她猛然惊醒。
她这才意识到,那只温暖的手并不存在,
而她刚刚的失神,
已经让数个市民的“生命信号”重新变回了灰色。
她不能分心,
一秒钟都不能。
因为她知道,在她的身后,
缪斯正在台前起舞,
整座城市正在为她们争取时间。
“轰——隆——!”
一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剧烈的震动,
从头顶传来。
整个机房都在摇晃,
天花板上的灰尘和金属碎屑如雨点般落下。
此筠没有抬头,
但她的传感器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矛】,正在用它那无坚不摧的前肢,
一层层地、粗暴地,
撕开通往这里的物理防御。
合金门在它面前,
脆弱得如同纸张。
危机感像一把冰冷的钳子,
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心脏。
她必须更快!
但就在这时,
屏幕上,
代表着“泰坦”的红色代码,其攻击模式突然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是全面地、无差别地冲击城市地图,
而是开始收缩、汇聚,将绝大部分算力,
都集中到了一个全新的任务上。
屏幕中央,
跳出了一个代表着“泰坦”最高意志的、血红色的指令窗口。
之前所有的战斗数据、市民状态、净化进度……
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窗口粗暴地覆盖了。
它就像一个残暴的君主,
用绝对的权力,宣告了战局的改变。
【威胁评估模型重构完毕。】
【结论:‘外部干涉体’为‘病毒’的释放者,但‘最高异常’【缪斯】为‘混乱’的凝聚核心与‘反抗’的精神图腾。】
【战术变更:清除‘病毒’无法根除‘污染’。必须优先摧毁‘图腾’,以瓦解敌方精神核心。】
【最高指令更新:【矛】单位,放弃对‘病毒源头’的物理清除。转而执行‘斩首’协议。】
【新目标:【缪斯】。坐标:中央广场钟楼。】
【指令优先级:绝对。】
此筠的瞳孔,
在看到最后一行字的瞬间,
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不……”
她失声喃喃。
她可以接受自己被数据洪流淹没,
可以接受自己的大脑被烧毁,
甚至可以接受这座城市被格式化……
但她绝对无法接受,
在她的注视下,
再一次……失去“柊羽”。
她看着地图上,
那个代表着【矛】的红色光点,
在短暂的停顿后,放弃了对地下机房的破坏。
它调转方向,
以一种比之前更快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的姿态,
化作一道笔直的闪电,
向着地图中央那个代表着缪斯的、孤独的蓝色光点——
——直冲而去!
########
城市在燃烧。
那不是火焰的燃烧,
而是情感的、色彩的、声音的燃烧。
缪斯在燃烧的城市中奔跑。
她不再是那个在阴影中躲藏的“异常艺术家”,
而是一道穿梭在混乱与光影中的、矫健的一抹紫。
她身后,
是此筠为她争取到的、由数据和逻辑构成的战场;
而她的眼前,
则是她需要用色彩和勇气去征服的、真实的舞台。
她利用工人们制造的、如同战鼓般的巨大噪音作为掩护,
灵巧地翻过一辆因系统失控而侧翻的悬浮运输车。
车上,印着“逻辑是美,效率是德”的标语,
此刻却被一个年轻人用红色的营养膏涂鸦,
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滑稽的鬼脸。
她又混入一群手拉手、组成人墙对抗【尺】的市民之中。
那些人脸上充满了恐惧,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缪斯从他们身边经过时,
一个年轻女孩认出了她——
在不久前,她曾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偷偷看过缪斯留下的画作。
女孩没有出声,
只是对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更紧地挽住了身边同伴的手臂。
这些素不相识的人,
这些刚刚从灰色梦境中苏醒的人们,
正在用他们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
守护着这场来之不晚的“交响乐”。
守护着她。
缪斯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那不再是因恐惧而产生的节拍,
而是一种与整座城市同频共振的、充满了力量的脉搏。
她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中央广场钟楼】。
那座如同黑色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建筑,
是“泰坦”用以宣告“绝对时间”和“绝对秩序”的图腾。
而今天,
它将成为“反抗”的画布。
缪斯没有走正门。
她熟练地绕到钟楼后方一处不起眼的维修通道,
用那把从此筠那里得到的、沉甸甸的手枪,
“呼…”
缪斯回忆着此筠使用这把神奇武器时所作的一切。
站定,举枪,上膛,拨下保险,扣下扳机!
“砰!”
飞出的子弹,直接击毁了电子门锁的备用电源。
大门应声而开。
没有时间多做感慨,缪斯收起了手枪。
她沿着螺旋形的阶梯向上狂奔,
风从塔楼的缝隙中灌入,
吹动着她紫色的双马尾。
她感觉——自己正在攀登命运的顶点。
终于,
她站在了钟楼之巅。
冰冷的高空强风,
吹得她黑色的作战服猎猎作响。
她俯瞰着下方。
灯光、喷泉、音乐、人群……所有的一切,
都像是在为她这位即将登场的“领舞者”,
献上最盛大的喝彩。
这是她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她张开双臂,
闭上眼睛,
仿佛要拥抱整座为她而疯狂的城市。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力量。
她不再是那个孤独的、画下色彩又匆匆抹去的女孩。
她是【缪斯】。
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艺术家。
她睁开眼,
眼中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几罐来之不易的颜料和改装过的喷枪,
熟练地连接好高压气瓶。
她没有立刻开始创作,
而是先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倾听着下方传来的、属于整座城市的、混乱而又真实的心跳。
她将这些心跳,
作为自己创作的背景音乐。
然后,她睁开眼,
眼中只剩下身为艺术家的、绝对的自信和创造欲。
她以钟楼那巨大的、灰白色的外墙为画布,
按下了喷枪的开关。
第一抹色彩,不是红色,而是灰色。
她用最压抑的灰色,
画出了一个由冰冷几何线条构成的、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鸟笼,
它象征着这座“逻辑之城”本身。
紧接着,
她换上了那管【朱砂红】。
她用最炽热、最鲜艳、如同燃烧的生命般的红色,
在鸟笼之中,
画下了一只正在用身体猛烈撞击着栏杆、羽翼上流淌着鲜血的彩色小鸟。
它的姿态充满了痛苦,
但它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屈的、对自由的渴望。
最后,
缪斯没有停下。
她将剩下的所有颜料——金色、蓝色、绿色——混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无法被定义的、如同彩虹般的绚烂色彩。
她用这抹“希望”的颜色,
在小鸟的头顶,
画下了一道冲破牢笼、撕裂了灰色天空的、耀眼的光芒!
【牢笼】、
【挣扎】、
【希望】。
这幅巨大而沉默的涂鸦,
一个充满了故事性的“反抗图腾”,
就此诞生。
它通过钟楼顶端的公共投影系统——
那个原本用来投射冰冷标准时间的装置——
被实时地、清晰地投射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投射到了每一个刚刚苏醒的人们眼中。
星火,
就此燎原。
在城西的工厂里,
那个带领工人们用噪音反抗的男人,
看到了这幅画。
他停下了敲击的动作,
呆呆地看着那只流血的鸟,
他看到的那抹灰,是自己日复一日被流水线束缚的“痛苦”
他获得了来之不易的情感,
他学会了——仇恨那痛苦
然后,他将手中的金属扳手握得更紧了。
在城南的广场上,
那个组成人墙守护同伴的女孩,
看到了这幅画。
她擦干眼泪,
拉着身边的人,
开始高唱起那首她们本该早已遗忘的、
属于旧时代的、关于“勇气”的歌谣。
她从那道冲破牢笼的“金色光芒”中,
看到了战胜恐惧的“希望”。
在城北的托儿所里,
那个第一个拿起画笔的孩子,
看到了这幅画。
他兴奋地指着天空中的投影,
对他身边的小伙伴们大喊:
“看!是鸟!它要飞出来了!”
然后,
他拿起画笔,
在自己画的那个小小的太阳旁边,
又添上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彩色的飞鸟。
“飞翔”这个概念,
对于被困在托儿所的他们来说,
本身就代表了最纯粹的“自由”。
一个清晰的、共同的视觉符号,
第一次将这些苏醒的、迷茫的灵魂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开始用废弃的布料制作简易的彩色旗帜,
找出各种能够留下痕迹的任何事物,
在墙壁上模仿着那个图案进行涂鸦。
一场由缪斯领舞的“色彩风暴”,正式席卷全城!
########
此筠的“十分钟”极限,
正在以秒为单位逼近。
她的全息屏幕上,
代表“泰坦”净化协议的红色代码洪流,
攻势愈发猛烈。
她注入的“逻辑噪音”开始变得无效。
“泰坦”正在适应,正在学习,
它像一个免疫系统,
正在飞速产生针对她这种“病毒”的抗体。
她的大脑,
已经支撑不起这般的攻防战了。
视野开始出现断续的、黑色的盲区,
耳鸣声尖锐得像外科手术刀在切割她的鼓膜。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鼻腔里,
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在缓缓积聚,
那是脑部毛细血管因超负荷而破裂的征兆。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
看着代表“城市未格式化区域”的绿色版图被红色不断蚕食,
她知道,
尽管自己多么努力,
但是“泰坦”的强大已然超乎了她的想象,
自己——已经快要输掉这场无声的战争了。
“嘀——嘀——”
通讯器里,
传来缪斯那边因为“色彩风暴”而引发的、市民们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那声音,
像一剂强心针,
让此筠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
她看着地图上,
那个在钟楼顶端闪耀着的、代表缪斯的蓝色光点,
又看了看那些因为缪斯的“图腾”而被重新点燃希望的、闪烁着微弱彩光的市民光点。
她知道,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还能……再快一点……”
她一咬牙,
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
将自己剩余的全部力量,
都转化成了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进攻!
她不再试图用精巧的悖论去“阻挡”洪流,
而是将所有“情感数据”——
那些恋人的告白、母亲的信、婴儿的笑声——
压缩成一个巨大的、混乱的“情感炸弹”,
像一颗自杀式鱼雷,
径直地撞向了“泰坦”净化协议的核心算法!
“轰——!!!”
屏幕上,
爆发出了一片代表着系统核心冲突的、刺眼的纯白!
代表“净化协议”的红色圆环,
其收缩速度,
出现了长达三十秒的、肉眼可见的停滞!
但代价是——
“噗。”
一股温热的鲜血,
不受控制地从她的鼻腔中涌出,
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绽开一朵小小的、深色的花。
“羽…对不起…”
她的意识,
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黑暗的边缘。
########
中央广场上,
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组成人墙的女孩,
正拉着身边的同伴,
高唱着那首关于“勇气的歌谣”。
她的眼中,
映着的那只正在展翅高飞的彩色小鸟,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力量。
但下一秒,
她的歌声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无法抗拒的力量,
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然后开始痛苦地扭曲。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块被强行擦写的硬盘,
那些刚刚苏醒的、
关于“勇气”、“希望”、“同伴”的温暖记忆,
正在被一股冰冷的数据流暴力地覆盖、删除。
“不……我不想……忘记……”
她痛苦地抱着头,
跪倒在地。
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那只“彩色小鸟”的倒影,
正在被重新写入的“逻辑是美,效率是德”的灰色所取代。
她身边的同伴,
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狂欢,
正在变成一场无声的屠杀。
刚刚被点燃的城市,
其绚烂的色彩,
正在被“泰坦”一点点地、冷酷地抽离。
########
缪斯也注意到了下方的变化。
人群的欢呼声和歌唱声正在减弱,
取而代之的,
是痛苦的呻吟和重新变得死寂的沉默。
她看到,
那些刚刚还充满了生命力的“彩色光点”,
正在重新变回“灰色”。
她意识到,
她们的“交响乐”,
即将被强行终止。
此筠的防线,
要崩溃了。
“此筠!”
她对着通讯器焦急地大喊。
“……羽!”
通讯器里,
传来此筠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夹杂着剧烈喘息声的回应。
“快走!‘泰坦’……重启了核心算法!我……撑不住了!”
“我们在……档案馆的……出口……汇合!”
话音刚落,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
“滋啦——”
连接被“泰坦”强行切断了。
那片支撑着她的、来自幕后的蓝色数据流,
彻底消失了。
缪斯的心,
沉到了谷底。
她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片正在重新陷入死寂的城市,
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但她知道,
现在抵抗已经失去了回天之力,
她必须立刻撤离,
去找到此筠。
她背上画具,拿起那把手枪,
准备从另一侧的维修通道离开。
但当她转过身的瞬间,
她所有的动作,
都凝固了。
背后,
不知何时,
已经悄无声息地,
站着一个黑色的死神。
【矛】。
它并非从天而降,
也不是破墙而入。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它就像一个最耐心的顶级猎手,
早已抵达了狩猎场,
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猎物失去所有庇护的那一刻。
它那巨大的、唯一的被染上红色的光学感应器,
穿透了夜色,
穿透了混乱,
像一枚来自地狱的红外线瞄准镜,
冷冷地、不带一丝情感地,
锁定了缪斯。
没有警报,没有冲锋。
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和那份宣告“终结”的、纯粹的杀意。
缪斯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冻结了。
她缓缓地、用颤抖的手,
从腰间拔出了那把沉甸甸的、还残留着此筠体温的手枪。
她将枪口,
对准了那个在夜色中,
如同沉默死神般的黑色轮廓。
交响乐已经休止,
但最后的重音,
即将由一声枪响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