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宁静,
是被一阵如同攻城锤般的砸门声撕裂的。
“砰!砰!砰!”
沉重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框上簌簌地落下灰尘。
正在小声交谈的病人们瞬间噤声,
空气中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安宁,
如同被惊扰的鸟群,
扑棱着翅膀四散逃逸。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同一种表情——
那是早已刻在废土居民骨子里的、对未知暴力的恐惧。
老约翰那高大的身影第一时间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立刻开门,
而是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铁板上,
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警惕地眯起。
他手中的自制霰弹枪,
枪口微微下沉,
处于随时可以抬起击发的状态。
“开门!妈的,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吗!”
门外的吼声沙哑而狂躁,
充满了不耐烦的恶意,
“我们老大快不行了!”
“再不开门,老子就把这破地方给拆了!”
“砰砰砰!!”
砸门声再次响起,
惹得老约翰一阵耳鸣。
“是蝎子帮的人。”
一个躺在角落病床上的、断了腿的老矿工压低声音说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憎恨,
“我认得这个声音,”
“‘疤脸’……我的腿就是被他打断的。”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间激起了一片愤怒与恐惧的涟漪。
“不能让他们进来!”
老矿工挣扎着想坐起来,
“他们是豺狼!是瘟疫!”
“让他们进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没错!把他们赶走!”
“阿羽小姐不会救他们的,对吧?”
病人们的骚动声越来越大,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狭窄的隧道里蔓延。
此筠站在人群的边缘,
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她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藏在作战服下的匕首,
大脑在飞速计算着如果爆发冲突,
她能利用的掩体和最优的攻击路线。
就在这时,
一道平静的女声,
如同一股清泉,
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把伤者抬进来,”
阿羽从内室的帘子后走出,
她刚刚似乎在进行一台手术,
白大褂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但她的表情却异常镇定,
“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老约翰回过头,布满沟壑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可是,阿羽小姐,他们是蝎子帮……”
“我知道。”
阿羽打断了他,
她的目光越过老约翰的肩膀,
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铁门,
看到门外那个奄奄一息的生命。
此筠立刻走到她身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快的语速说道:
“阿羽,别冲动。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他们的目的是消耗我们宝贵的药品,并且探清诊所的内部情况。”
“从风险收益比来看,救他的潜在风险远大于收益。”
这是她“规程”中标准的风险评估,
冰冷、理性,
且在过去五十次轮回中被证明是绝对正确的。
但阿羽没有看她。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门的方向,
那双紫色的眼眸里,
没有此筠预想中的犹豫或挣扎,
只有一种作为医生的、不容置疑的专注。
她没有对任何人解释,
只是将声音提高了一些,
语气变得更加坚定,
仿佛是在对诊所里的每一个人,
也包括此筠,宣告她的原则。
“在我眼里,他现在只是一个内脏破裂、失血过多的病人。”
她说完,
便对老约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开门。”
此筠看着她那不容置疑的、甚至显得有些固执的背影,
这背影,
在此筠的脑海里瞬间与柊羽拒绝那套Lolita、转身离去的背影重合。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在此筠进入这个世界后,
第一次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意识到,
在这个女人面前,
她那套引以为傲的、由数据和逻辑构筑的完美“规程”,
显得如此苍白,
如此可笑。
老约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选择了服从。
他拉开沉重的门栓,
铁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味立刻涌了进来。
门外,
几个蝎子帮的成员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
为首的是个赤裸上身的寸头壮汉,
一道仿佛切开整张脸的可怖疤痕横亘于其面门之上。
他看到门开,
一双奸细的眼睛发出亮光,
那张恐怖的脸上挤出一丝狞笑,
寸头壮汉“疤脸”正想说些什么。
但迎接他的,是老约翰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霰弹枪枪口。
“把伤员放下,”
“你们,赶快滚。”
老约翰的声音沙哑得像地狱的判词。
“你他妈……”
“滚。”
在老约翰那如同要吃人的眼神和毫不动摇的枪口面前,
“疤脸”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他们咒骂着,
将那个昏迷的同伴像扔一袋垃圾一样丢在门口,
然后跺着双腿、不甘地退入了黑暗之中。
########
“咣铛!”
门,
再次被重重地关上。
诊所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不速之客”,
仿佛在看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只有阿羽,
她跪了下去,
开始检查那个人的伤势。
“腹部贯穿伤,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
阿羽的声音冷静得像在宣读一份报告,
“老约翰,把他抬到手术台上。”
“此筠,你来做我的助手。”
此筠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争论已经毫无意义。
此刻,
她能做的,
只有以“助手”的身份,
近距离地监视这颗“炸弹”。
手术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氛围中进行。
阿羽展现出了与她年龄不符的精湛技艺,
她的每一刀、每一次缝合都精准而稳定。
此筠负责递送器械、监控生命体征,
她的大脑在机械地执行着医疗程序,
但她的余光,
却始终锁定在那个昏迷的蝎子帮成员:
他的左手断了三根手指,
因此被此筠在心中命名为“断指”。
她注意到,
即使在深度昏迷中的“断指”,
他的右手,
也在下意识地虚拢着腰间,
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在一次为了方便手术而移动他的身体时,
从他腰间,滑落下一个棕色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包,
此筠不动声色地用脚尖将其勾到自己脚边,
然后趁着阿羽专注于缝合的间隙,
悄悄捡起,
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手术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在消耗了诊所库存里为数不多的血浆和一支珍贵的强心针后,
阿羽硬是把“断指”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当她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
疲惫地直起身时,
她的额角已经满是汗水。
“他活下来了。”
阿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是啊,”
此筠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活下来了。”
她看着那个胸口开始平稳起伏的“病人”,
心中却没有任何救死扶伤的喜悦,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看着实验数据的漠然。
########
接下来的几天,
诊所的气氛变得异常肃杀。
在阿羽和此筠的照料下,
“断指”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躺在病床上,
眼神阴鸷,
像一条蛰伏的毒蛇,
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诊所里的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只有阿羽会像对待其他病人一样,
定时为他换药、送去食物。
此筠则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助手”与“观察者”。
她白天协助阿羽工作,
晚上则会悄悄地、不间断地监视着“断指”的一举一动。
那个从“断指”身上找到的油布包,
她早已在无人时打开过——
里面是一小撮高纯度的、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致幻蘑菇粉末,
以及一张画着蝎子图案的、简陋的帮派联络地图。
一切,
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
第五天夜里,
机会来了。
负责守夜的老约翰因为连日的辛劳而打起了瞌睡,
诊所的防御出现了短暂的松懈。
“断指”确认四周无人后,
悄无声息地从床铺上滑下。
他没有走向出口,
而是像一只熟悉的狸猫,
熟练地避开了地上熟睡的病人,
径直溜向了诊所最深处的、存放着所有珍贵药品的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只是一扇简陋的铁皮门,
上面挂着一把早已锈蚀的挂锁。
这对“断指”来说形同虚设,
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根铁丝,
三两下就捅开了锁芯。
他贪婪的目光扫过货架上那些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
最终,
锁定在了最大的一包、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盘尼西林上。
他知道,
这包药足以让他回去跟蝎王换取下半辈子都用不完的物资。
他伸出手,
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他的手,
却在碰到那包药的前一刻,
停在了半空中。
“啪嗒。”
储藏室里唯一的应急灯,
灭了。
整个空间瞬间被绝对的黑暗所吞噬。
“谁?!”
“断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惊慌地转过身,
同时从腰后摸出了一把藏匿的匕首。
黑暗中,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他自己因恐惧而加重的喘息声。
“滚出来!妈的!”
他挥舞着匕首,
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虚张声势。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女声,
从他的身后幽幽响起,近得仿佛贴着他的耳廓。
“你在找这个吗?”
“断指”的寒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转身,
用匕首狠狠刺向声音的来源!
但刺了个空。
紧接着,
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如同蚊虫叮咬般的刺痛。
然后,
他眼前的黑暗开始旋转、扭曲,
全身的力气如同被瞬间抽空。
他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呼喊,
却发现声带已经不听使唤。
在意识彻底沉入深渊的前一刻,
他仿佛看到,
黑暗中,
一双翡翠色的、如同鬼魅般的眼眸,
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
当储藏室的灯光再次亮起时,
阿羽和被惊醒的众人看到的,
是这样一幅景象:
“断指”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不省人事。
而那个娇小的蓝发少女——此筠,
正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手中把玩着那把从他手里缴获的匕首。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冰冷得像废土冬夜里的寒铁。
“这就是你救回来的‘病人’。”
此筠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把冰锥,
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备,”
“我们最珍贵的一批抗生素,现在已经在运往蝎王巢穴的路上了。”
她抬起头,
目光越过惊愕的众人,
直直地射向匆匆赶来的阿羽。
“现在,”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与质问,
“你还要坚持你的原则吗?”
“下一次,当他带着整个蝎子帮回来的时候,”
“你准备用什么来拯救你的‘病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阿羽身上。
那个曾激烈反对的老矿工,
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用手指着地上的人,
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阿羽看着地上昏迷的“断指”,
又看了看周围病人们脸上那混杂着愤怒、恐惧和质问的复杂神情。
她的脸上,
第一次,
露出了深深的、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动摇。
那份属于理想主义者的光芒,
在这一刻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她沉默了许久,
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
最终,
她闭上眼睛,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老约翰,”
她没有回答此筠,
只是对身旁的老人说,
“把他绑起来。”
“天亮后,把他扔到离这里最远的地方去。”
她顿了顿,
补充了一句:
“……给他留一天的食物和水。”
这个决定,
让诊所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无法理解的骚动。
而此筠,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笑了。
那是不含任何笑意的、
充满了彻骨失望的笑。
她终于明白,
在这个女人面前,
任何逻辑、
任何事实、
任何血的教训,
都毫无意义。
她那套所谓的“原则”,
已经坚硬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指望她改变,
比让这片废土重新长出森林还要荒谬。
那,拯救她的目标,
又从何谈起呢?
此筠收起了笑容,
将匕首插回鞘中。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深深地、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
看了一眼那个背影显得无比固执的阿羽。
然后,
她转身,
默默地走回了诊所的阴影之中。
如果光明的道路走不通……
那么,
就由我,
来为这个最后的理想乡,
踏入黑暗。
为了不伤害她最爱的人,
此筠下定了决心。
########
当天深夜,
当诊所里大部分人都因白天的冲突而身心俱疲、沉沉睡去时,
一道黑色的影子,
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
悄无声息地从一个隐蔽的维修通道潜出了诊所。
白井此筠没有通知任何人。
她知道,
任何言语上的劝说都已是徒劳。
阿羽的“原则”是这座理想乡的基石,
却也可能成为它的墓碑。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悲剧发生,
她必须主动出击,
去揭开那片名为“蝎子帮”的阴影,
看清它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利齿与毒牙。
她的目标明确——获取情报。
她来到了几天前与那个“蝎子”少年相遇的区域。
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
这里是蝎子帮外围成员活动的边缘地带,
也是防备最松懈的地方。
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耐心地寻找着一处完美的伏击点——
那是一栋废弃大楼二层的残破房间,
只有一个入口,
视野开阔,
且能俯瞰下方一条拾荒者们经常经过的必经之路。
她没有急于行动,
只是静静地潜伏在黑暗中,
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与夜风同步的频率。
她的耐心,
早已在五十个世界、无数个日夜的等待中,
被磨炼得如同最坚硬的岩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
一个落单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野。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断指”更瘦小的男人,
他鬼鬼祟祟地在废墟间翻找着什么,
一边找还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显然是脱离了队伍,
想自己找点“外快”。
就是他了。
此筠的瞳孔微微收缩,
锁定了这个目标。
她等待着,
等待着他走进自己预设的“猎场”。
当那个男人经过大楼下方,
被一堆看起来颇有价值的废铜烂铁吸引时,
此筠动了。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像一片羽毛般从二楼的破洞中落下,
无声地出现在男人的身后。
“别动,也别出声。”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伴随着一个同样冰冷的、坚硬的物体,
死死地抵住了他的后脑。
是此筠的手枪。
那个男人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
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的、小鸡般的悲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抵住自己脑袋的,
是真真正正的、能瞬间结果他性命的钢铁。
“我……我什么都没有!别杀我!”
他立刻举起双手,
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我不是来抢劫的。”
此筠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
“我来做一场交易。”
她一只手用枪抵着男人的后脑,
另一只手从战术腰包里,
拿出了两样东西,
扔在了男人面前的地上。
一整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高能量压缩饼干。
以及一瓶装得满满的、在月光下显得无比清澈的净水。
在废土,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
足以让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为你卖命。
那个男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财富”,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交易?”
“很简单。”
此筠的声音像来自九幽的魔鬼,
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诱惑与威胁,
“你回答我的问题,”
“诚实地回答。”
“然后,这些就是你的,”
“你可以活着离开。”
她顿了顿,
枪口又向前顶了顶,
加重了语气。
“但如果你对我撒谎,或者有任何隐瞒……”
“相信我,”
“成为这片废墟的一部分,是你最好的结局。”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和足以买命的巨大诱惑面前,
这个小喽啰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我……我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很好。”
此筠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
“蝎王是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蝎王……蝎王是我们的神!”
男人提到这个名字时,
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狂热的崇拜,
“他无所不能!”
“他从‘盐之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一个人就杀光了一整个商队!
“他教我们怎么活下去,”
“怎么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定居点居民变成我们的奴隶和食物!”
此筠的眉头微蹙,
她从对方的描述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邪教般的个人崇拜,
以及极端的残忍。
“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诊所?”
“是……是蝎王的命令。”
男人咽了口唾沫,眼神变得有些恐惧,
“蝎王说,那个女医生是个‘圣人’,”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把‘圣人’拉下神坛,”
“让她在泥地里哭着求饶的样子。”
“他说……那比任何致幻蘑菇都带劲。”
“他说他早就知道诊所的位置,也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但他一直没动手,就是在等一个最好的‘舞台’,”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女圣人’是怎么一点点崩溃的……”
听到这里,
此筠握枪的手不自觉地握到最紧。
原来如此。
不是简单的掠夺,
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以摧毁希望为乐的、病态的“狩猎”。
这让她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阿羽的诊所能存在这么久——
那不是因为蝎王的疏忽,
而是因为他刻意的“圈养”。
“最后一个问题。”
此筠的声音变得比夜风还要冰冷,
翡翠的双眼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他什么时候动手?”
“就……就快了……”
男人被此筠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吓得几乎要尿出来,
“老大的……老大的那批‘新货’在路上被‘锈蚀风暴’给毁了一半,”
“他现在急需药品来……来处理那些‘残次品’。”
“我听到疤脸老大说,蝎王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他准备在下一次……下一次风暴来临的时候,就发动总攻,”
“把诊所里的一切……都变成他的东西。”
“下一次风暴……”
此筠在心中快速计算着。
根据她这几天的气压监测,
最多不超过三天。
时间,
已经所剩无几。
她得到了所有需要的情报。
那个男人看着此筠,
颤抖着问:
“我……我都说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那些东西……”
此筠收起了枪。
“当然。”
她后退一步,
融入黑暗之中,
“交易完成。”
那个男人如蒙大赦,
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一把将饼干和水揽入怀中,
然后头也不回地、疯了一样向废墟深处跑去,
仿佛生怕身后的魔鬼会反悔。
此筠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只是独自一人站在废墟的阴影之中,
冰冷的夜风吹动着她靛蓝色的长发。
她抬起头,
望向远处诊所方向透出的、那点微弱而温暖的灯光。
在她的眼中,
那点光芒不再仅仅是希望,
更像是一个被置于猎人准星之下的、脆弱的靶心。
“游戏……吗?”
她低声喃喃自语,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里,
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愤怒与决心的火焰。
“很好。”
“那么,蝎王先生……”
“……现在,换我来陪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