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蝎王降临

作者:黑川遥 更新时间:2025/10/22 17:12:57 字数:3931

药品储藏室那扇厚重的铁门,

是这座堡垒最后的咽喉。

此刻,

这道咽喉正在被死神的手指,

一点点地扼紧。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从门外传来,

整扇由钢板和铁轨加固的大门向内剧烈地凹陷了一下,

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咚——”

又是一声。

门板上被老约翰焊死的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几颗铆钉因无法承受巨大的力量而应声崩飞,

像子弹一样呼啸着打在对面的墙壁上,

迸出点点火星。

门外,

蝎子帮匪徒们的枪声和喊杀声已经完全停歇。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更沉重的撞击声,

以及一种比任何噪音都更让人感到恐惧的低笑。

他们不再急于进攻,

而是像一群围观斗兽的观众,

享受着猎物在密闭空间里被恐惧慢慢烹煮的过程。

储藏室内,

光线昏暗得如同坟墓。

只有一盏悬挂在天花板中央的应急灯,

在不稳定的电流下固执地闪烁着,

将幸存者们脸上绝望的表情映照得忽明忽暗。

白井此筠背靠着冰冷震颤的铁门,

门板上传来的每一次撞击,

都像一记重锤,

狠狠地砸在她的胸口。

失血和剧痛让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她用牙齿和还能活动的右手,

一圈圈地,

为自己血流不止的左臂缠上最后一块干净的绷带。

那道被匕首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

每一次心跳都会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那把从老矿工手中接过的老式步枪就靠在她的腿边,

枪膛里只剩下最后三发子弹。

她的计谋、她的陷阱、她的指挥……

所有的一切,

都已在这场不讲道理的血战中被消耗殆尽。

她第一次,

如此真切地、如此无力地,

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境地。

在她的不远处,

阿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刚刚为最后一个受伤的守卫处理完伤口,

但那名守卫最终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在她怀中停止了呼吸。

此筠的鲜血和那名守卫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将她那身白大褂彻底染成了无法分辨的深红色。

她没有哭,

只是精神恍惚地跪在那里,

眼神空洞,

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

此筠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成为了压垮她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约翰是唯一还站着的人。

他像一头护崽的孤狼,

将自己衰老但依旧高大的身躯死死地抵在门的一侧,

手中的霰弹枪里也只剩下最后一发填满了铁钉的子弹。

他的左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显然已经骨折,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不断变形的铁门,

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剩下的两名守卫和几个幸存的病人,

则像一群被暴雨打湿的雏鸟,

挤在储藏室最深的角落,

抱着头,

在无法抑制的啜泣和颤抖中等待着最后审判的降临。

“咚——咚——咚——”

丧钟般的撞击声还在继续。

每一次声响,

都让这间最后的堡垒离崩塌更近一步。

绝望,如同实质般,填满了每一寸空气。

########

“咚——”

最后一声沉重的撞击落下。

这一次,

伴随而来的不再是金属的呻吟。

而是一声刺耳的“咔嚓”巨响!

那扇由钢板和铁轨加固的、抵挡了无数次冲击的厚重铁门,

没有被撞开。

而是以一种更令人绝望的方式,

从正中央的位置,

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硬生生向内撕裂!

灼热的火花顺着撕裂的轨迹疯狂迸射,

钢铁如同脆弱的纸张般卷曲。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扇大门彻底崩溃!

它没有向内倒下,

而是被撕成了两半,

向着储藏室内部呼啸着飞了进来!

此筠的战斗本能让她在门板撕裂的瞬间就地翻滚,

沉重的半扇铁门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飞过,

“哐当”一声砸在她刚刚靠着的位置,

将混凝土墙壁都撞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另一个方向,

老约翰也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手中的霰弹枪脱手飞出,

在地上滚出老远。

碎片和烟尘如同爆炸般弥漫了整个储藏室。

幸存者们的尖叫和哭喊声被瞬间点燃,

又在看到门口景象的下一秒,

如同被掐住了喉咙般戛然而止。

门口,

没有出现预想中蜂拥而入的、狂躁的匪徒。

取而代之的,

是一排如同钢铁雕像般的黑影。

他们至少有五人,

呈一个半圆形的攻击阵型,

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由厚重皮革和金属甲片拼接而成的黑色重型护甲,

手中端着保养得油光锃亮的军用级突击步枪。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没有任何孔洞的、光滑的黑色金属面罩,

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那份从尸山血海中磨炼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

却像一股冰冷的寒流,

瞬间席卷了整个储藏室。

这根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掠夺者。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只为杀戮而存在的精英部队!

此筠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握紧了手中仅剩三发子弹的步枪,

她知道,

面对这样的敌人,

任何反抗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就在储藏室内所有人都被这份恐惧震住,

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时,

门口那排沉默的“雕像”,

动了。

他们没有冲锋,

而是像迎接一位驾临的君王般,

以整齐划一的动作,

向两侧分开,

让出了一条通往内部的道路。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

缓缓地从他们中间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沉稳而缓慢,

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精确丈量过。

他那双由特种材料制成的军靴踩在满是碎片的地面上,

却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只有一种如同心跳般沉重的回音,

一次次地敲击在每个幸存者的耳膜上。

那高大的男人,

穿着一件比他手下更为华丽的黑色长款皮甲,

那件皮甲的材质,极其复杂,

似乎是由不同生物的皮革——

此筠甚至在其中看到了疑似人类皮肤的苍白纹理——

和带着弹孔的战术装甲碎片,

用一种野蛮暴力的方式拼接而成。

他的脸上,

带着一个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面具。

面具的正中央,

只有一个冰冷的、十字形的狭长观察口,

如同墓碑上的刻痕,

看不到他的眼睛,

也看不到他的任何情绪。

他走进储藏室,

仿佛不是一个刚刚血洗了此地的入侵者,

而是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

他身上那份源自食物链顶端的纯粹压迫感,

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幸存者们的啜泣消失了,

老约翰的低吼停止了,

连此筠那颗因愤怒而狂跳的心脏,

在这一刻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

漏跳了一拍。

这就是……蝎王。

一个仅仅是存在,

就足以扼杀一切希望的、真正的魔王。

########

老约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那只手腕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这位守护了诊所一辈子的老人,

眼中燃起了生命中最猛烈的怒火。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怒吼,

不顾一切地向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过去,

试图用自己衰老的身躯,

进行最后一次冲锋。

蝎王甚至没有侧目。

他依旧保持着那份沉稳而缓慢的步伐,

仿佛老约翰的拼死一搏,

只是一阵拂过他衣角的微风。

就在老约翰即将撞上他的前一刻,

蝎王身旁的一名亲卫,

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向前踏出一步。

他没有用枪,

只是用一种简洁到近乎优雅的动作,

一脚精准地踢在了老约翰的膝盖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在死寂的储藏室里清晰可辨。

老约翰的冲锋戛然而止,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再也无法站起。

蝎王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从跪倒在地的老约翰身旁走过,

自始至终,

都没有向这个用生命捍卫此地的老人投去哪怕一瞥。

幸存者们心中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

也随着那骨裂声被彻底粉碎。

蝎王缓步走到了储藏室的中央。

他那十字形的面具缓缓扫过周围,

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些挤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目光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蔑视与厌恶。

他的目光掠过捂着手臂、眼神冰冷如刀、正用枪口死死对着他的此筠。

他那十字形的观察口,

在她那身不属于废土的、染血的白色工作服上,

仅仅停留了不到0.1秒。

那眼神,

仿佛在看一块稍微有些奇特的石头,

甚至不值得他投入任何多余的关注。

最终,

他的目光,

如同一道冰冷的聚光灯,

精准地、牢牢地,

锁定在了那个跪在伤员旁、精神恍惚、脸上还挂着未干泪痕的阿羽身上。

他停下了脚步。

整个储藏室里,

只剩下幸存者们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声。

蝎王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阿羽。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

在欣赏自己那头被逼入绝境、美丽而脆弱的、最终的猎物。

又像一个最挑剔的艺术家,

在品鉴一件蒙上了血污与尘埃的、即将被他彻底摧毁的稀世珍品。

时间,

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

都像一把钝刀,

在此筠和所有幸存者的神经上反复切割。

终于,

蝎王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仪式感,

抬起了他那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

伸向了自己的面具。

“咔哒”一声轻响。

他摘下了那张冰冷的、非人的金属面具。

面具之下,

是一张足以让任何人永生难忘的、充满了矛盾与邪异魅力的脸。

他的左半边脸,

有着如同旧时代雕塑般英俊的轮廓——

高挺的鼻梁,

分明的下颌线,

以及薄而性感的嘴唇。

但他的右半边脸,

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凝固的陈旧烧伤疤痕,

那些疤痕从他的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甚至让他右边的眼睑都有些外翻,

露出了一圈不祥的红色。

英俊与丑陋,

优雅与狰狞。

这两种极致的对立,

却在他脸上融合出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衡。

而最恐怖的,

是他那双没有被疤痕影响的眼睛。

那是一双燃烧着智慧、疯狂与纯粹恶意的眼睛。

当他看着你时,

你感觉自己不是在被一个“人”注视,

而是在被一个洞悉了你所有恐惧与软弱的“恶魔”,

饶有兴致地解剖着灵魂。

他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

缓缓勾起了一抹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微笑。

他的声音沙哑,

却又带着如同大提琴般富有磁性的韵律。

像情人间的低语,

又像毒蛇的嘶鸣,

在死寂的储藏室里清晰地响起。

他对着因极致的恐惧和震惊而浑身颤抖、无法动弹的阿羽,

微微躬身,

行了一个早已被废土遗忘的旧时代贵族礼节。

“初次见面,‘圣人’小姐。”

“我等这一天……”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

享受着阿羽眼中那越来越深的绝望。

“……已经很久了。”

此筠浑身冰冷。

她看着那个如同恶魔化身的男人,

和在他面前如同被蛛网捕获的蝴蝶般、无助的阿羽。

她心中那刚刚因为老矿工之死而燃起的、熊熊的复仇火焰,

在这一刻,

被一股名为“无力”的绝对零度瞬间浇灭。

她终于明白了。

她要面对的,

根本不是一群只懂得杀戮的野兽。

而是一个以折磨他人灵魂为乐,

并为此精心布局的……

真正的魔王。

而她们,

已经落入了他的棋盘。

无路可逃。

但,

此筠还没有放弃。

她的头脑依旧在转动,寻找着每一种可能的破绽,

她那能够装下整个宇宙的大脑,

此时还没有选择认输。

特别是,

当蝎王表明他的目标,

是那位紫色双马尾少女时,

此筠被无力感浇灭的眼眸,

重新锐利起来。

甚至比直面“泰坦”那次,更加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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