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跃迁器的蓝色光芒如约而至，又悄然熄灭，如同耗尽燃料的恒星。
白井此筠的身影出现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
没有踉跄，没有缓冲。
她只是在现身的瞬间，双腿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钝响。
膝盖与金属平台碰撞的剧痛传来，但她的大脑直接屏蔽了这道信号。
她缓缓抬起头。
左臂的绷带早已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凝固的血块将布料与皮肉粘连在一起。
脸上、脖颈上满是细密的划痕和早已干涸的血迹。
那身曾象征着救赎的白大褂，此刻如同刚从绞肉机里捞出的破布，皱缩、僵硬，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与硝烟味。
她就那样跪着，一动不动。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光亮。
空洞，死寂。
仿佛灵魂已经遗落在了上一个世界的血泊里，未能一同归来。
过了许久，久到基地应急灯的嗡鸣声都显得无比刺耳时，她才终于动了。
动作迟缓，像一个关节生锈的僵硬人偶。
她没有去检查跃迁器的数据日志，没有去处理自己身上任何一处伤口，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把曾给予她力量的反器材步枪。
她只是从地上站起，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休息室。
每一步，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留下一个混杂着黄沙与血污的脚印。
########
休息室里很安静。
一切都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
此筠的目光扫过房间，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最终落在了床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张速写画。
是缪斯在逻辑之城送给她的。
一只用彩色线条勾勒出的小鸟、正奋力撞向灰色牢笼。
那幅画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不合时宜的希望。
此筠看着它，空洞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她缓缓地抬起手，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白大褂的扣子。
扣子早已被干涸的血块黏住，
她费了些力气，发出“撕拉”一声轻响，
但她没有停顿。
她将那件如同硬纸板般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染血白大褂，从身上剥离下来。
她没有将它丢弃，也没有将它扔进角落。
她只是走到床边，弯下腰。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
她将那件血衣仔细地叠好，每一个褶皱都抚平。
然后，她将这件折叠好的血衣，轻轻地，放在了那张 “彩色小鸟”速写旁边。
一件，是逻辑之城未尽的革命，象征着“创造”与“希望”。
一件，是废土之上已死的理想、象征着“破坏”与“绝望”。
两件来自不同世界、承载着截然相反意义的“遗物”，此刻并排躺在一起。
无声地诉说着她那场被彻底撕裂的徒劳拯救。
########
做完这一切，此筠僵硬地转过身。
她走向休息室墙边那面干净的全身镜。
镜子做工精良，能清晰地映出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
以及，镜子前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
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孩身材瘦小，赤着脚站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靛蓝色的长发因沾染了血污和汗水而纠结成缕，狼狈地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和脖颈上。
作战服上满是破损的划痕和弹孔，左臂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成深褐色，还在不断地向外渗出新鲜的液体。
她的脸上、手上、身上……所有裸露的皮肤，都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和硝烟的尘埃。
狼狈，肮脏，像一只刚从屠宰场里爬出来的野狗。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她感到陌生的。
她缓缓抬起头，强迫自己，直视着镜中那双属于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翡翠色的眼眸。
她试图从那双熟悉的瞳孔里，找出一丝一毫属于“白井此筠”的痕迹。
挣扎、痛苦、迷茫、愤怒……
任何一种情绪都好。
但什么都没有。
镜中的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情感风暴都已经平息。
所有的光芒都已燃尽。
所有的波澜都已沉淀。
只剩下一片如同黑洞般的死寂。
那双眼睛在看着她，又仿佛穿透了她，在看着某个更遥远、更虚无的地方。
那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却又与那天，那化作粒子消散的“另一个自己”几近重合。
此筠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指尖因失血而冰冷。
她缓缓地抬起手，颤抖着，伸向镜面。
她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在镜中女孩那双空洞的眼睛上。
冰冷的玻璃触感传来。
镜内，镜外。
两个同样的身影，一个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属于“人”的困惑，一个则已彻底沦为“物”的空壳。
她们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视与告别。
“你是谁？”
她在心中无声地问。
镜中的那个“她”，没有回答。
此筠的手无力地滑落。
同时滑落的，还有一丝晶莹的眼泪。
柊羽死了。
明明该像以前拿着刀片躲在厕所的自己哭成一个废物才对。
怎么只堪堪挤出这一滴眼泪？
此筠摇了摇头，
就算她的大脑能计算宇宙，现在的她也搞不明白这种事情。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镜子。
她抬起那只完好的手，在身前的空气中轻轻一划。
淡蓝色的全息操作界面应声展开，光芒映照着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她没有去查看下一个世界的坐标资料，也没有去分析这次任务的失败报告。
她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滑动，动作精准而机械。
她直接打开了文件系统的根目录。
她找到了那个被她命名为【拯救规程1.0版】的文件夹。
那是她的心血。
是她过去五十次轮回中，用智慧、汗水、以及无数次失败和成功总结出的所有经验、所有战术、所有心理预案。
是她作为“学者”白井此筠，最引以为傲的证明。
文件夹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个子目录。
【规程A：观察与融入】
【规程B：建立连接】
【规程C：授之以渔】
【附录1：常见世界类型应对方案】
【附录2：心理侧写模型】
……
她的目光在那些熟悉的标题上扫过，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然后，她的手指，悬停在了那个散发着危险红光的“删除”按钮上。
她的脑海里，闪过阿羽倒在她怀中时，那双逐渐失去光彩的紫色眼眸。
闪过老约翰怒吼着扔出子弹时，那张带着决绝微笑的脸。
闪过蝎王在倒下前，那句充满轻蔑的“背景板”。
闪过“断指”那张充满了纯粹恶意的狞笑。
侥幸……无用。
计算……无用。
智慧……无用。
守护……换不来……守护。
这套由逻辑构筑的完美“规程”，在最纯粹的恶意和最残酷的命运面前，脆弱得如同小孩子搭起来的沙堡，被人一踹就垮。
它没能救下阿羽。
它甚至……差点害死了她自己。
那么，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此筠不再需要“规程”了。
不再需要任何计划、任何预案。
因为她的一切行动，都将只剩下唯一的本能。
——找到“她”。
——清除所有挡路的“障碍”。
她按下了删除键。
没有丝毫的犹豫。
确认删除的提示框弹出。
她的手指再次落下。
【拯救规程1.0版】的文件夹，连同里面所有的心血与记忆，在她的眼前，化作一堆无意义的蓝色数据碎片，如同数字世界的尘埃彻底消散。
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个曾经坚信智慧可以构筑一切的“学者”白井此筠最后的残影。
########
当最后一个数据碎片消失在空气中，此筠眼前的全息屏幕也随之关闭。
世界重新归于寂静。
她依旧站在镜子前，但她没有再看镜中的自己。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剥离，如同被投入水中的颜料。
时间的洪流，裹挟着无数个破碎的世界，向她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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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迁编号：56】
【世界类型：赛博朋克】
【目标状态：危险】
冰冷的酸雨冲刷着霓虹灯的倒影，将城市的街道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油彩。
小巷深处，几个义体改造程度超过70%的帮派打手，正将一个穿着破旧风衣的紫发女孩逼入死角。
女孩抱着一个数据芯片，那是她作为黑客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把东西交出来，小妞，不然就把你的神经接口从脊椎里拔出来！”
为首的打手狞笑着，手臂上的液压肌肉发出“嘶嘶”的声响。
女孩咬着嘴唇，眼中充满了恐惧，但依旧死死地护着怀里的芯片。
就在打手的手即将抓住她的前一刻。
“噗嗤。”
一声如同布料被撕开的轻微声音响起。
打手的笑容凝固了。
他低下头，看到一截闪烁着蓝色能量光刃的高周波匕首，从自己的胸口透出。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眼中的光芒便迅速黯淡下去。
白井此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只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抽出匕首，温热的冷却液溅在她的脸上，但她没有擦。
剩下的几个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随即陷入暴怒，咆哮着向她冲来。
此筠没有后退。
她的眼中，那几个冲来的人影瞬间被解析为一道道闪烁的红色轮廓。
肌肉的运动轨迹、义体的攻击范围、关节的脆弱点……所有数据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侧身，躲开一只挥来的机械铁拳。
“唰！”
匕首顺势上划，精准地切断了对方手臂的动力管线。
她矮身，滑入另一个打手的怀中。
“咔擦！”
匕首反握，从下往上，干净利落地捅入对方生物部分与机械部分的结合处。
战斗在十秒内结束。
当最后一个打手倒下时，巷子里只剩下此筠和那个瘫坐在地、目瞪口呆的紫发女孩。
此筠关掉匕首的能量刃，甩了甩上面残留的液体。
她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
女孩惊恐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刚刚还如同杀戮天使般的女孩，此刻却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谢谢……谢谢你……”女孩颤抖着说。
此筠没有回答。
她只是伸出手，从女孩的衣领上，摘下了一片被雨水打湿的落叶。
然后，她站起身，转身，消失在巷口的霓虹光影之中。
只留下那个女孩，和满地的“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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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迁编号：128】
【世界类型：黑暗奇幻】
【目标状态：濒死】
古老的龙巢深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腐肉的气息。
一头鳞片如同黑曜石般强韧的巨大恶龙，倒在由金币和珠宝堆积而成的小山之上。
它的头颅旁，插着一把燃烧着符文光芒的巨大断剑。
白井此筠正站在龙尸之上。
她身上的轻甲早已破碎不堪，浑身上下布满了被龙息灼伤和被龙爪撕裂的恐怖伤口。
她扶着那把断剑，试图将它从巨龙坚硬的头骨中拔出，但早已脱力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不远处，一个穿着游侠皮甲、耳朵尖长的半精灵少女，正靠在一根石柱旁，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她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创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金币。
“你……你杀了它？”
精灵少女的声音因失血而虚弱，却充满了震惊。
“你是……为了救我？”
此筠没有回头。
她放弃了拔出断剑，只是从龙尸上滑落，踉跄着走到精灵少女的身边。
她从腰间的次元袋里，掏出一瓶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治疗药水。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用杀死一头狮鹫的代价换来的。
她拔掉瓶塞，没有自己喝，而是直接递到了精灵少女的嘴边。
精灵少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地喝了下去。
柔和的光芒覆盖了她的伤口，出血渐渐止住了。
“我叫羽。”精灵少女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看着此筠，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感激，“你……是谁？我该怎么报答你？”
此筠依旧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精灵少女，那双空洞的翡翠色眼眸里，映着对方尖尖的耳朵和紫色的眼睛。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精灵少女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缓缓地伸出手。
她的手没有去扶起对方，也没有去触碰对方的伤口。
只是从对方那头在战斗中散乱的淡紫色长发上，轻轻地拿起了一根属于巨龙的黑色鳞片。
然后，她站起身，
转身，拖着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向着龙巢外那片被阴云笼罩的森林走去。
“喂！等等！”
精灵少女在她身后焦急地呼喊。
但那个身影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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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迁编号：477】
【世界类型：现代校园】
【目标状态：受排挤】
放学后的体育馆仓库，阴暗而潮湿。
三个穿着同样校服、身材高大的女生，正将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堵在角落。
“喂，御坂，听说你又跟老师告状了？”
为首的太妹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用手指戳着女孩的肩膀。
“我……我没有……”
女孩小声地辩解着，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还敢顶嘴！”
太妹扬起了手，准备扇下去。
但她的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一只从旁边伸出的手抓住了。
那手看似纤细，但异常有力。
“谁？！”
太妹不耐烦地转过头。
然后，她看到了白井此筠。
那个新来的转学生，总是独来独往，眼神像冰块一样的怪人。
“滚开，别以为长得漂亮就能管七管八，这里没你的事！”太妹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像一把铁钳扣着自己，纹丝不动。
此筠没有和她废话。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
太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抱着自己那只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手腕，跪倒在地。
另外两个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她们惊恐地看着此筠，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此筠松开手，那双空洞的眼眸扫过她们。
“滚。”
她只说了一个字。
两个女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她们的老大，逃离了仓库。
仓库里，只剩下此筠和那个还处于震惊中的双马尾女孩。
“谢……谢谢你，白井同学……”女孩怯生生地说。
此筠没有看她。
她的目光落在了女孩被扯乱的校服领口上，那里，别着一枚画着羽毛图案的小胸针。
她伸出手。
女孩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
但此筠的手只是掠过她的肩膀，将那枚因为拉扯而有些歪掉的胸针，扶正了。
然后，她收回手，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
只留下那个女孩，独自一人，在昏暗中不知所措。
########
……
跃迁。
战斗。
拯救。
离开。
跃迁。
战斗。
拯救。
离开。
……
画面在不断地切换。
在一个被核冬天笼罩的冰雪世界，她用最后一发子弹，射杀了试图抢夺食物的变异人，将一罐好不容易得来的罐头放在了“柊羽”面前；却发现她早已被冻死，脸上还挂着充满希望的笑容……
在又一个由AI统治的未来都市，她黑入系统，篡改了那个作为“完美市民”的“柊羽”的基因数据，让她得以逃脱被“格式化”的命运；却在那之后发现“柊羽”早就被彻底拆解，留下的只是克隆体罢了……
在一个充满怪物的里世界，她浑身浴血，将那个作为“祭品”的“柊羽”从祭坛上救下，自己却被那巨大的怪物贯穿了腹部，无力看着那想要保护自己的“柊羽”被怪物一脚踩成一滩令人作呕的血肉……
她成功过。
她失败过。
她救过无数个“柊羽”。
她也亲眼看着无数个“柊羽”在自己面前死去。
“谢谢你……”
“你……到底是谁？”
“你是个好人。”
“离我远点！怪物！”
“求求你，别再杀人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爱你……”
“我恨你……”
“忘了我吧……”
“找到她……”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面孔，所有的记忆，最终都如同被投入黑洞般，坍缩、扭曲，最终化为一个纯粹的指令。
【任务目标：寻回 御坂柊羽（OTL-Prime）】
【行动方案：清除所有障碍】
……
此筠猛地睁开翡翠色的眼睛。
她依旧站在镜子前，仿佛刚刚那场跨越了数百次轮回的漫长旅途，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但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如同死水般的“死寂”。
那么现在，则是连“死寂”都不存在的、纯粹的——“无”。
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在她心中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个曾经会为阿羽的死而痛苦、会为老约翰的牺牲而愤怒的白井此筠，
已经在那场时间的洪流中，被彻底地——
磨损殆尽。
########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距离那封被她遗忘在角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上，所写的开学日期，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浴室里，水声停了。
白井此筠赤着脚，从氤氲的雾气中走出。
热水冲刷掉了她身上所有的血迹与污秽，将她苍白的皮肤洗得近乎透明。
她走到镜子前，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那条曾被匕首划开深可见骨伤口的左臂，此刻光洁如初，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疤痕。
那个曾被奇幻世界的怪物用利爪贯穿的腹部，平坦依旧，仿佛那场濒死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那里，曾被赛博世界的打手用机械臂扼住，留下过紫黑色的恐怖瘀痕。
现在，也已消失不见。
她早已经摸清了结论——
只要回到这个作为“原点”的基地，无论她在其他世界承受了多么致命的伤害，这具身体都会被重置为初始状态。
她不会死。
也……死不掉。
这或许是“时空裂隙”给予她的最后“诅咒”。
她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不死，只是意味着“任务”可以继续执行下去而已。
只是意味着她要踩着无数自己的尸体才能离她更近一点而已。
她从镜子前移开目光，
那双空洞的翡翠色眼眸里，没有对自己这具“不死之身”产生任何好奇或恐惧。
仿佛在看一件可以无限次修复的工具。
她转身，
走向了房间角落里那把巨大的反器材步枪。
那把枪静静地靠在墙边，黑色的枪身在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冰冷而沉默的气息。
它在等待它的主人。
此筠的动作不再有任何迟疑或费力。
她只是伸出单手，握住枪身的中部。
那把重量超过十五公斤、长度几乎与她身高相当的钢铁巨物，在她手中却仿佛轻如鸿毛。
她没有再用双手费力地“端”起它。
她只是手臂发力，以无比自然的流畅姿态，将它轻松地扛在了自己瘦小的肩膀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贴合着她的锁骨和肩膀。
没有不适，没有沉重。
只有如同肢体延伸般的熟悉感。
这把曾象征着遥远未来的沉重宿命，
此刻，已与她融为一体。
成为了她这具“工具”之上，最锋利、也最可靠的部件。
她扛着枪，走到了时空跃迁器前。
巨大的机器安静地嗡鸣着，中央的控制屏幕上，正闪烁着下一个未知的坐标。
【跃迁编号：735】
【世界类型：未知】
【目标状态：未知】
她看着那串冰冷的数据，嘴唇微动。
用一种近乎不存在的、如同风沙摩擦般的、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
对自己下达了新的指令。
“下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