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是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冲撞上来,几乎是在瞬息之间。
它先是亮得令人窒息的光芒闪射,仿佛有谁在眼前点燃了太阳,随后便是那灼热的气流,如烧红的铁棍般直直捅进喉咙深处,撕扯着每一寸呼吸的通道。
这样强的爆发力,是魔法使啊…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了皮肤,又被滚烫的烙铁狠狠按在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在剧烈地痉挛、尖叫、融化。
对于『元素』专精的魔法使啊,倒霉啊…
他的皮肉在高温下吱吱作响,迅速卷曲、焦黑,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蜡,正一点点融化、滴落。
这样高的温度,如果刚刚召唤的是“克莱因蛇”的话…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意识如风中残烛,在剧痛与窒息的黑暗里挣扎摇曳,眼见着便要熄灭了。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像是把滚烫的砂砾灌进早已烧毁的肺里。
世界在他眼前疯狂旋转,模糊一片,只剩下扭曲的火焰光影和浓得化不开的黑烟。
他伏在滚烫的地面上,脸紧贴着被烧得发烫的碎石,焦黑变形的手指微微抽搐着,下意识地抠进滚烫的尘土里。
那指节已露出森森白骨,上面还粘连着烧焦的皮肉,烫得惊人。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这焦黑的残骸上擂动沉重的鼓,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更深更广的黑暗,正贪婪地吞噬着我残存的知觉。
“死灵术·维兰迪尔·归亡”
浓烟与黑暗,终究合拢了它的口。
………………
时间骤然凝滞,世界骤然翻转。
痛感骤然改变,不再是焚烧的撕裂,而是一种被无数无形丝线缠绕、刺入骨髓的细密疼痛。
爆炸带起的尘土气,竟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覆盖。
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景象剧烈晃动,最终定格在惨白的天花板上,日光灯管发出令人眩晕的嗡鸣。
我回来了。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点滴瓶悬挂在头顶上方,药液一滴一滴坠下,像无声的计时器。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点残阳如血,染红了对面高楼的玻璃幕墙,那红光竟如此熟悉。
正是那日法杖闪烁后,灼烧瞳孔的艳红。
她的意识仿佛漂浮在身体上方,一半沉重地坠在医院的床上,一半却仍粘滞在滚烫干裂的焦黑泥面上。
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地面粗糙的摩擦感,鼻腔深处,消毒水的凛冽之下,仿佛仍纠缠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与尘埃的味道。
意识在虚空中浮沉,现实与梦魇交织如麻线,难分难解。
这不对吧…
脚步声在门外轻轻移动,又渐渐远去。
虚掩的门缝外,走廊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一片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退潮后的礁石,重新浮出水面。
“啊…这不对啊…”
她有些懵逼的看着周遭一片模糊的白色,周遭的一切向她诠释着她所处的场景。
“这™给我干哪来了?”
少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病房中,不过她并没有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变化。
我失误了?不可能不可能…这种高难度的术式要想失误也太吃操作了…
那群bee回来补刀了?这么谨慎?那种情况下都还想着补刀?但又不是很谨慎,都没补成,让我捡回一条命?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她晃晃脑袋,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杂念甩出脑中,转而环顾四周,观察起所处环境。
四壁一色素白,洁净得几乎透着寒气。
输液架立在床边,高高悬垂的透明药袋和蜿蜒而下的细管连接着她那白皙的手臂。
帘子半拉着,窗外的天光被切割成几片,斜斜地落进来,映在被子上。
只是这抹垂于被褥上的粉色又是什么…
啊,原来是我的头发啊,还以为是啥呢…
啊?!
我的头发?!
心口猛地一窒,随即疯狂擂动起来,撞击着陌生的胸腔,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回响,几乎盖过了耳中尖锐的嗡鸣。
她试图深呼吸,吸进的空气却像冰渣子,刮擦着同样陌生的喉管和肺叶。
她猛地抬手,想捂住狂跳的心口,却在半空中僵住。
那双手。
白皙柔软,干净修长。完全不是她记忆中那双满布老茧,带着长期握持武器的手。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触电般地把手缩回,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刚才触碰的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一具腐朽尸体。
这不是‘我’…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大得差点从这张陌生的病床上栽下去。
陌生的被子滑落,露出穿着蓝白病服的身体。
小巧,可爱,略带起伏。
每一寸都散发着强烈的『非我』信号。
大量小说,漫画之类构筑起来的思维逻辑将她推向一种可能。
我…我穿越了?
那我的妹妹该怎…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最锐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意识。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磅礴的记忆冲刷大脑。
她想起她三岁时最喜欢的玩偶熊的名字;她想起她儿时作文里写过的每一个愿望;她想起自己受伤后,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她想起她开心时眼角弯起的弧度,难过时鼻尖泛红的程度…
可这一切都似乎与她越行越远,最终似白色光点般彻底消散。
她像是被抽去一切生命力,无力地向下倒去,摔到干洁的地面上。
输液架猛地摇晃起来,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右臂上原本被针头固定之处传来一阵被撕扯的痛感,随后又迅速消隐了。
寒气瞬间穿透了薄薄的病号服。
针头正悬挂在半空,微微晃荡。
针眼处,一小股鲜红的血珠正汩汩渗出,顺着皮肤缓缓滑落,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歪歪扭扭的红线。
那血线流至臂弯,终于失去依附,无声地坠落在地,在冰冷的地板上凝聚成一小滩不规则的血泊,渐渐流向床底的大剑。
剑?
魔导器…
精灵制造…
火属性强化…
『苏尔特之息』?
周遭的魔力流动正常,天花板上那个,也是用魔封石为能源的灯…
没穿越啊,原来只是变个性而已。
吓我一跳,还当是什么呢…
“怎么回事?”
惊呼声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踩碎了病房里原本凝滞的空气。
“咔哒”
少女没去管开门的是谁,只是继续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