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Wacom数位笔在屏幕上划出最后一道高光，零夜盯着《魔法少女伊莉雅》同人本的收尾格——伊莉雅的宝石剑刺破月光，裙摆褶皱里藏着他改了七遍的渐变。左手边的泡面桶空得见底，汤渍在桌布上洇成不规则的地图，混着速食豚骨的腥气。
“搞定……”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伸懒腰时脊椎发出“咔哒”轻响，像年久失修的手办关节。窗外的老小区沉在墨色里，只有对面三楼的阳台亮着盏昏黄小灯——那个总浇月季的大叔又在偷抽烟了，零夜猜。
手机突然“嗡”地炸响，屏幕毫无征兆地黑屏，像被掐灭的烟花棒。
“这玩意儿比《刀剑神域》的NERvGear还霸道，强制安装都不问问用户意愿吗？”零夜抓乱鸡窝头，指尖沾着的淡蓝色颜料在屏幕上抹出滑稽的泪痕。桌布下的壁纸一角还露着远坂凛的红发，被这血字遮得只剩半张脸。
【安装完成。正在同步世界数据——】
“同步你个大头鬼……”吐槽卡在喉咙里，手机骤亮，冷白光刺得他眯眼。等适应光线再抬头，零夜猛地僵在转椅里——
对面阳台的玻璃门推开，大叔夹着烟的手刚探出去，头顶竟飘出半透明文字，边缘泛着淡蓝荧光，像《数码宝贝》里暴龙机启动的光：【私房钱藏在空调外机后，千万别让老婆发现】。
“操……”零夜触电般摸向眼镜，度数过深的镜片里，那行字清晰得像打印在视网膜上。他想起上周画《化物语》同人时，也试过把阿良良木历的台词悬浮在空气里，可现在这荒诞场景，比任何脑洞都更惊悚。
楼下传来奶茶店收摊的音乐，是《Snow halation》的甜腻尾音。零夜扑到窗边，看见常对他笑的店员弯腰锁门，女孩头顶的粉色文字晃得扎眼：【讨厌芋泥却要夸它是灵魂，今天又被顾客骂“不懂芋泥的美好”了】。
店员踢开挡路的石子，文字立刻扭曲成委屈的波浪线：【好想辞职去学画画，但妈妈说“正经工作才有保障”】。
零夜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堆在桌边的画稿。那些《Fate》《小圆》的同人本散落在地，伊莉雅的笑容和晓美焰的泪痕混在泡面汤渍里，像被扯碎的幻想。
抓起手机时，掌心的冷汗让屏幕滑溜溜的。那个陌生图标终于不再闪烁——黑色背景嵌着半支银色羽毛笔，像《哈利·波特》里的速记羽毛笔成精了。点开后，半透明界面跳出的文字让他呼吸停滞：
【世界文本化已启动】
【玩家：零夜】
【初始存在感：58】
“58点？比我B站粉丝还少2个……刘姨上周夸我‘懂事’，难道那算40点？”零夜的声音发飘，想起某款生存游戏里，血条旁边总跟着莫名其妙的数值。可窗外的蝉鸣是真的噪，桌上的泡面馊味是真的呛，指尖的颤抖也是真的——这不是游戏，是现实被撕成了带血的设定集。
界面底部的灰色小字像条毒蛇：【当前可观测范围：半径50米】。
零夜缓缓抬头，看向书桌上的镜子。台灯把他的脸照得惨白，黑眼圈浓得像《EVA》里碇真嗣的烟熏妆，下巴的胡茬倔强地支棱着——和平时没两样。
直到视线爬过鼻尖，定格在空气里那行字上。
黑色的、带着金属冷光的文字，像用冰锥刻进现实：
【零夜，20岁，同人作者。十七岁夏夜，目击Gestalt魂印实验，核心记忆被“抹除符”覆盖】。
“嗡——”
太阳穴突然抽痛，眼前闪过刺目的红光，像被闪光灯直射。零夜踉跄着扶住桌子，消毒水的味道猛地冲进鼻腔，混着七年未醒的噩梦：白色的房间，手术灯的冷光，还有某个破碎的女声在喊……
手机疯狂震动，命运编辑器的图标炸出红光：【文本化同步率15%…检测到玩家情绪波动异常，启动基础防护机制】。
防护？零夜盯着自己头顶的字，只觉寒意从尾椎窜上发梢。这哪里是防护，分明是把他藏了七年的伤疤，用大字报贴在了全世界面前。
楼下的音乐停了，蝉鸣在夜里撕扯成噪音。对面阳台的灯灭了，可那行“私房钱”的文字，仍像只发光的眼睛悬在黑暗里。
零夜猛地捂住脸，指缝漏出的喘息带着哭腔。书桌上，伊莉雅的同人本还摊开着，魔法少女的笑容在冷光下刺眼得可笑。他想起画她举剑战斗的样子，总想着“勇气能打破一切诅咒”，可现在，连诅咒的影子都没摸到，他就快被恐惧溺死了。
手机突然自动打开相机，镜头里的零夜狼狈得像被雨浇过的流浪猫。而他的头顶，那行黑色文字清晰倒映在屏幕上，像一道永远擦不掉的、嘲笑他的水印。
指腹蹭过数位笔的Wacom标志，这杆笔刚画完伊莉雅的宝石剑——魔法少女都没在恐惧里折戟，他攥紧笔杆，骨节泛白。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那些只存在于漫画里的“强制任务”，此刻带着血腥味撞开了门。而他，连新手教程都没看懂，就站在了名为“真实”的悬崖边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