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的红光还在微微搏动，像颗悬在头顶的心脏，每跳一下都洒下点暖烘烘的光。零夜靠在神社的木质供桌旁，后背沁出的冷汗被夜风一吹，凉得像贴了块冰，激得他打了个哆嗦。怀里的明日香零件安分了些，蓝光透过衬衫渗出来，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谁撒了把星星的碎屑，脚一碾就散了。
“这些东西到底关不掉吗？”星见萌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正用指甲抠手机屏幕边缘的弹幕滚动条，指尖划过淡粉色的文字时，那些字突然像活过来似的，在她指缝间跳来跳去。一条【吃瓜群众-08】发的弹幕飘过，后面跟着个发抖的表情：【逆文使的指甲好尖（怕）】。
零夜的手机也在震，震得掌心生麻。弹幕滚得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瀑布，白的、粉的、蓝的文字叠在一起，几乎要把屏幕撑破。他眯起眼快速扫过，指尖在屏幕上虚点，像在翻阅一本快速翻动的漫画，指腹蹭过玻璃，能感觉到点若有若无的滞涩——像摸过刚撒了糖霜的玻璃纸。
【乌鸦面具是“清道夫”阵营的，专杀魂印共鸣体（刀）】
——发信人：【老兵-14】
“清道夫？”零夜的拇指顿在屏幕上。这词让他想起《攻壳机动队》里的清扫程序，专门删除异常数据，删得干干净净，连点痕迹都不留。他抬头看向结界外，乌鸦面具的黑影还立在石灯笼旁，像尊沉默的石像。手里的《**》偶尔被风吹得翻动一页，发出“哗啦”的轻响，像生锈的齿轮在转，磨得人耳朵发痒。
星见萌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特别清脆，像冰块撞在玻璃杯上。一条带着NERV标志的弹幕飘到最前面，【数据姬-04】发的，字是冷灰色的，看着就像结了层霜：
【明日香零件是“第一阶段钥匙”，集齐3个能开NERV档案室（锁）】
“档案室？”星见萌的瞳孔缩了缩。她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地板的缝隙，那里还嵌着点神社的香灰。指尖突然陷进缝隙，指腹碾到块发硬的香灰——像极了记忆里玻璃罐破裂时，洒在实验台上的蓝莓味营养液，黏糊糊的，带着消毒水的刺鼻，“难道里面有……实验记录？”耳后的NERV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刺痛，是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痒痒的，带着点麻，挠不着，抓不住。
零夜没接话。他的注意力被一条金色弹幕吸住了，【店长-24小时】发的，后面跟着个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表情，字看着就暖烘烘的：
【存在感低于30会被系统强制“透明化”，连影子都消失（警告）】
“透明化？”零夜下意识抬起手，掌心的皮肤还带着零件留下的蓝光，触感真实得很，能摸到掌纹的沟壑。但他突然想起漫画店那个总坐在角落的客人，每次想找他搭话，视线都会莫名其妙地滑开，像看不透的玻璃——难道那人就是存在感过低的玩家？手指在自己影子上戳了戳，实打实地挡住了光，才松了口气。
弹幕还在疯涨，像超市里被扫过的条形码，一道接一道，快得让人眼花：
【清道夫不止乌鸦面具一个，还有“白大褂”和“钟表匠”（警惕）】
【NERV档案室在旧校舍的地下室，上周去看过，门是EVA暴走时的同款合金门（哭）】
【星见萌的导航其实能修，找“漫符姬”买镜像校准插件就行，就是贵（奸笑）】
“谁要修啊！”星见萌突然炸了，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指狠狠戳向那条说导航的弹幕，指甲差点戳穿屏幕，玻璃上留下个浅浅的白印。她的双马尾随着动作甩起来，发梢扫过供桌上的香炉，带起一阵细灰，呛得她打了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导航好得很！”
她头顶的文本瞬间炸成猩红，像烧起来的火，字都带着锯齿边：
【不准笑我的导航！】
【这些乱码怎么关不掉！】
零夜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场景像极了他画同人本时的情节——傲娇女主角被戳中痛处，明明慌得要死，偏要扬起下巴装强硬，连耳根红了都要说是被太阳晒的。他刚要开口调侃，星见萌的手机屏幕突然闪过一片粉色的光，像被泼了桶樱花色的油漆，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腻的味道。
【逆文使急了急了（复读）】
【逆文使急了急了（复读）】
【逆文使急了急了（复读）】
至少有二十条一模一样的弹幕霸占了屏幕。粉色的字像潮水似的涨起来，连结界的红光都被染得带了点粉，屏幕边缘泛起樱花色的涟漪，文字像被风吹散的花瓣簌簌飘落，有的还粘在屏幕角落，像没擦干净的糖渍。星见萌的脸“唰”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像被煮熟的虾子，连脖子都泛着粉。她猛地把手机塞进口袋，拉链拉得“刺啦”响，力道大得像要把手机绞碎，口袋里传来闷闷的震动，大概是还有弹幕在跳。
“别理它们。”零夜按住她的肩膀，指尖触到她校服外套下的肩胛骨，硬邦邦的，像块绷紧的弹簧，稍微一按就往回收缩。“这些弹幕……不只是来捣乱的。”
他把自己的手机凑过去，屏幕上还停着【老兵-14】和【数据姬-04】的弹幕。“你看，”他的指甲在屏幕上划了个圈，玻璃有点凉，“清道夫的阵营、零件的作用、档案室的位置……这些信息太具体了，不像是胡编的。”
星见萌的肩膀松了点，但还是别着脸，下巴抬得老高，声音闷闷的：“那又怎样？一群躲在屏幕后面说风凉话的家伙。”她的帆布鞋尖在地上碾来碾去，把块香灰碾成了粉末，“有本事出来单挑啊。”
零夜突然笑了。他想起自己发同人本时，评论区总有人刷“太太快更新”“这里应该加个吻戏”，当时觉得烦，现在却觉得……这些弹幕和那些评论很像，都是陌生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这场“故事”，哪怕方式有点笨拙。
“他们可能出不来。”零夜滑动屏幕，一条新的弹幕跳了出来，【新人别不信，我们都是“观测者”，只能看不能插手（无奈）】——发信人是【？？？】，字边缘泛着和零件一样的蓝光，像被能量场扭曲的投影，看得久了眼窝发涩——仿佛那些字是从碎掉的屏幕里挤出来的，“或者说，他们被限制了，只能靠弹幕传递信息。”
零夜盯着店长的弹幕，试着在屏幕边缘敲了三下，半透明的输入框“啪”地弹出来，光标像被风吹动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晃。他指尖悬在上面，突然有点明白——这弹幕频道，其实是给了把能对话的钥匙，就是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星见萌没说话，但零夜注意到她的手指悄悄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像在犹豫要不要再点开看，指节还在轻轻打颤。结界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沉沉的，像是有人用锤子砸在了结界上。红光猛地晃了晃，像水面被搅乱的倒影，连供桌上的烛台都跟着抖了抖，烛火歪歪扭扭的。
弹幕瞬间变了风向，像被台风刮过的稻田，齐刷刷地倒向一边：
【乌鸦面具在砸结界！他的笔记第19页是“破界咒”（惊恐）】
【07号快想想办法！那咒文对能量结界特效！】
【星见萌的逆文能反转咒文效果吗？试试啊（祈祷）】
零夜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人攥住了。他看向结界边缘，原本稳定的红光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像被打碎的玻璃，黑黢黢的，能看见外面乌鸦面具的黑袍角。那人手里的《**》翻开着，书页上的文字泛着漆黑的光，像活着的虫子在爬，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星见萌的声音有点发颤，但这次没带怒气，只有纯粹的慌张，像迷路的小孩。她的手紧紧攥着零夜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疼得他嘶了一声，“我的逆文能力对这种咒文有用吗？”
零夜盯着那条说“破界咒”的弹幕，突然想起自己画《EVA》同人时查过的资料——使徒的能量波能被AT力场反转，那咒文会不会也能被逆文能力影响？他刚要开口，屏幕上飘过条金色的弹幕，快得像闪电，带着股焦糊味似的：
【用零件的蓝光撞向咒文！两种能量对冲能产生乱流（店长敲黑板）】
“零件？”零夜立刻摸向怀里，明日香零件的温度果然在升高，烫得像揣了颗小太阳，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他看向星见萌，女生的瞳孔里映着结界的红光，像两团跳动的火苗，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打喷嚏溅上的香灰。
“相信店长吗？”零夜问。
星见萌没说话，只是突然抬手，掌心对着结界的裂痕。她头顶的文本变成了深蓝色，像深海的光，温柔又危险：
【逆文发动：将“破碎”反转成“修复”】
空气里突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她的指尖划过空气时，周围的粉色弹幕突然倒着飘，【逆文使急了急了】拧成【了了急使文逆】，连结界的红光都跟着泛起涟漪，晃得人眼晕。零夜趁机掏出零件，猛地朝裂痕扔过去！
蓝光撞上漆黑的咒文时，发出“滋啦”的响声，像把烧红的烙铁按进冰水里，白烟“腾”地冒起来，带着股金属烧焦的味道。两种光疯狂对冲，结界的裂痕开始忽明忽暗，像快灭的灯泡，闪得人眼睛疼。弹幕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所有文字都停在屏幕上，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连表情符号都僵住了。
【……成了吗？】
【能量乱流快形成了！】
【快看乌鸦面具的反应！他在后退！】
零夜果然看到乌鸦面具的黑影往后退了半步，黑袍扫过石灯笼，带起阵灰。手里的《**》“啪”地合上了，声音脆得像掰断了冰棱。结界的裂痕慢慢缩小，红光重新变得稳定，像愈合的伤口，暖暖的。零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蓝光弱了不少，像耗尽了力气，蔫蔫的。
星见萌突然笑了，是那种绷了很久突然松开的笑，嘴角翘起来，眼睛里还闪着刚才的慌张，像雨后初晴的天空，连空气都跟着甜了点。“好像……成了？”
零夜刚要点头，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突然炸开，比刚才的粉色复读弹幕还要密集，这次是金色的，像漫天的烟花，看得人眼花：
【干得漂亮！03号的逆文+零件蓝光=绝配（鼓掌）】
【乌鸦面具的破界咒被打断，CD要10分钟（记时）】
【第二块零件在旧校舍的音乐教室，钢琴底下藏着（提示）】
“第二块零件？”零夜捡起地上的零件，金属表面还带着余温，摸起来滑溜溜的。他突然明白，这些弹幕哪里是单纯的聊天框，分明是个情报战场——有人扔烟雾弹，有人泄真料，有人看热闹，有人在暗处递武器，乱哄哄的，却又透着股奇异的秩序。
星见萌的手机也亮了，震得口袋微微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了出来，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像是在拨开什么。屏幕上，【？？？】发的一条弹幕正缓缓飘过，字边缘的蓝光和零件一模一样，闪闪烁烁的：
【别高兴太早，“白大褂”已经在去旧校舍的路上了（笑）】
零夜的心脏突然往下一沉，像坠了块石头。他看向星见萌，女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瞳孔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连耳后的NERV印记都淡了点。结界外，乌鸦面具的黑影还立在那里，像尊不会动的石像，但零夜知道，他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神社深处的钟又响了，“当——”的一声，震得弹幕都跟着晃了晃，字都歪了。零夜捡起零件塞进怀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觉得这三块零件像三颗定时炸弹，引线已经被点燃，滋滋地冒着火星，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引爆的按钮。
“旧校舍，是吗？”星见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淬了冰的糖。她的手机导航又亮了，箭头这次指着神社外的方向，稳得像块石头，连抖都没抖，“那我们就去抢在‘白大褂’前面。”
零夜看着她重新握紧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突然觉得那些刷屏的弹幕、乌鸦面具的追杀、神秘的零件，都像漫画里的剧情节点，环环相扣，推着人往前走。而他和星见萌，就是被扔进剧情里的主角，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往下翻页，看看下一格画着什么。
弹幕还在滚动，最新的一条来自【漫符姬-01】，带着浅蓝的拖影，像被风吹动的信纸：
【旧校舍的钢琴里不止有零件，琴盖内侧刻着《魔法少女小圆》的灵魂宝石——和你手机里那个加密文件夹的图标一模一样哦（嘘）】
零夜的指尖突然麻了一下，像被静电电到。17岁夏夜——那个被抹除的记忆，那个加密的文件夹，那个灵魂宝石图标……终于要在旧校舍的钢琴里，露出点什么了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