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时，零夜的手抖得像刚跑完百米。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在空楼道里炸开，脆得像踩碎了满地冰碴。他猛地拧开门锁，后背撞在门板上才敢喘第一口气——肺里堵着旧校舍的霉味，混着零件蓝光灼出的疼，每口呼吸都带着铁锈似的腥气，呛得他喉咙发紧。
“砰！”反手甩上门，门闩“哐当”落回卡槽，震得墙上《EVA》海报晃了晃。绫波丽的脸在昏暗中半明半暗，浅灰的眼睛垂着，像在看他手里攥着的两块零件——蓝光透过指缝往外渗，在地板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被踩碎的星星，又像谁撒了把会亮的玻璃渣。
零夜顺着门板滑坐在地，衬衫早被冷汗浸得发黏，贴在背上凉得像块冰。他把零件往腿边一放，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地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向口袋——星见萌的手机还在，屏幕亮着，弹幕慢悠悠飘：【清道夫回老城区了（地图标）】【白大褂进了NERV废弃研究所后门（望远镜）】【07号和03号居然没死？这届新人命挺硬（烟）】。
他松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想给星见萌发条弹幕报平安，袖口蹭过鼻尖时，突然呛得咳了声。旧校舍的霉味还粘在布纹里，混着出租屋泡面汤的酸气，猛地撞进鼻腔——这味道竟和17岁那晚画稿时闻到的消毒水味叠在了一起，烫得太阳穴突突跳。
指尖顿在屏幕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图标，小得像粒灰尘，却亮得扎眼——是《魔法少女小圆》里的灵魂宝石，泛着细碎的裂纹，边缘沾着点暗红，像浸过血的玻璃。
图标下面的文件夹名更让他心一沉：【2022夏·未完成的小圆同人本】。
“2022夏……”零夜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突然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这个日期像根生锈的针，猛地扎进太阳穴——17岁的夏夜，就是这个时间。他记得那天傍晚的风是热的，吹得窗帘贴在书桌上，他趴在桌上画小圆的分镜，铅笔尖太用力，戳穿了画纸，在木桌上留下个浅浅的洞。
那本草稿本后来丢了。他当时以为是搬家时弄丢的，现在想来，更像被人悄悄收走了——就像被抹除的记忆，连个痕迹都没留。
零夜抓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弹幕频道还开着，【店长-24小时】的金色弹幕飘：【零件别放一起，会互相共鸣引麻烦（咖啡）】。他没管，指尖哆嗦着点开文件夹——相册、草稿、动漫资源，全是熟悉的东西，直到划到最后一页，那个带裂纹的灵魂宝石图标突然跳出来，和星见萌手机上的一模一样。
不是系统塞给星见萌的，是他自己的手机里本来就有。
零夜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上，“哐当”一声碰翻了半杯可乐。褐色的液体顺着桌腿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倒映着零件的蓝光，像块发暗的血渍。他抓着手机凑到灯下，指尖反复戳那个图标——硬邦邦的，像焊死在屏幕上，点不开，也删不掉。
“什么时候有的？”他咬着牙低声骂了句，声音发颤。从拿到“命运编辑器”开始，他翻了无数次手机，别说文件夹，连个多余的表情包都没有。是刚才在音乐教室拿零件时弹出来的？还是从旧校舍逃出来的路上？
或者……是17岁那年，他自己存进去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耳后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像被魂印共鸣烫了下。零夜猛地按住后颈，指尖摸到皮肤下突突的跳，和那天在天台被清道夫盯上时一模一样。他把指尖按在魂印位置，手机突然“嗡”地震了下——文件夹图标和后颈皮肤同时发烫，像被同个热源烧着，烫得他倒吸口冷气。漫画店店长说“魂印和记忆是绑在一起的”，心脏突然像被攥紧了：如果这个文件夹和魂印有关，那17岁被抹除的记忆，是不是就藏在这本没画完的同人本里？
手机又震了震，是星见萌发来的私信弹幕，淡蓝的字带着点急：【你在哪？我在旧校舍门口，没看到你】。
零夜盯着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他突然不敢让星见萌来，也不敢告诉她这个文件夹——刚才在天台，她看到“NERV废弃研究所”时那副惨白的脸还在眼前晃，耳后渗出的黑血像条小蛇，顺着脖颈往下滑。她耳后的NERV印记和这灵魂宝石图标，会不会早就藏着同一个秘密？
他咬了咬牙，回了句【我在出租屋，安全，你别过来】。发送的瞬间，弹幕区飘过条【漫符姬-01】的淡紫弹幕，字边带着星星：【别碰不该碰的东西，07号。有些记忆埋着，比挖出来更安全（符纸）】。
零夜的指尖猛地顿住。漫符姬？是之前发任务提示的那个？她怎么知道他在看文件夹？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窗帘没拉严，留着条缝。路灯光斜斜切进来，把地板劈成明暗两半，零件的蓝光在暗区里跳，像被困在阴影里的萤火虫。零夜蹑手蹑脚走过去，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瞥——楼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得垃圾桶“哐当”响，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模糊一团，像个站着的人。
是清道夫？还是白大褂？
他攥紧窗帘的手突然一僵——窗帘布上沾着点细碎的蓝光，是刚才攥零件时蹭上的。零件还在茶几旁亮着，两块靠得太近，蓝光撞在一起，“滋滋”地响，像在互相咬。零夜突然想起店长的弹幕，赶紧冲过去把零件分开，一块塞进口袋，一块压在枕头下——口袋里的零件突然烫了下，蓝光透过布料在墙上投出个歪歪的影子，细长条，竟和楼下路灯下的影子重合了。
零夜后背一凉，猛地缩回手。
回到桌边时，手机屏幕还亮着，星见萌没再发弹幕，大概是信了他的话。零夜指尖又碰了碰那个灵魂宝石图标，这次没敢用力戳，只是轻轻摸了摸——屏幕冰凉，图标却像在发烫，裂纹里好像有光在动，像有人在里面眨眼睛。
他突然想起17岁那天，画完小圆最后一页分镜时的事。那天晚上他没开灯，借着月光画完最后一笔，笔尖刚离开纸，就听到窗外有动静。他当时以为是风吹树叶，现在想来，那声音更像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踩在地毯上。
“到底是谁……”零夜蹲在地上，盯着手机屏幕，零件的蓝光从口袋里透出来，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像个被扯着线的木偶。他抓起手机往桌上一磕——没敢太用力，怕把屏幕磕碎，指尖顿了顿，突然想起漫画店店长说的“编辑文本要锚定记忆”，鬼使神差地在屏幕上划了道“2022夏”的痕迹——图标裂纹突然闪了下，暗红的光漏出来，又暗了。
屏幕晃了晃，文件夹图标却更亮了，裂纹里渗出点暗红的光，像要流出来。零夜的心跳得厉害，突然想起第25章结尾系统弹出的任务提示——“NERV废弃研究所”，星见萌说那里封存着她被销毁的“第03号人格”。而这个文件夹，会不会也封存着他17岁时被销毁的什么？
手机突然“嗡”地一声震了下，不是弹幕，也不是私信。那个灵魂宝石图标突然弹了下，弹出个极小的预览窗，里面是张画稿的边角——能看到小圆的魔法棒，旁边有个模糊的影子，像个戴乌鸦面具的人。零夜猛地闭眼，17岁那晚的碎片突然炸开：实验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玻璃罐上贴着“魂印原型”的标签，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捏着本草稿本，封面和屏幕上的图标一模一样。
他赶紧点进预览窗，窗口却“嗖”地缩了回去，文件夹又变成硬邦邦的图标，纹丝不动。他急得戳了好几下屏幕，指尖都戳疼了，图标还是没反应，只有裂纹里的暗红越来越深，像在盯着他看。
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很慢，一步一步踩在楼梯上，“嗒、嗒、嗒”，和白大褂在天台时的脚步声一模一样。零夜猛地捂住手机，把屏幕按在怀里，零件的蓝光透过衬衫烧得皮肤疼。他贴着门听，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了，没再动。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个极轻的声音，像风吹过纸页：“零夜？是我，星见萌。”
是星见萌？零夜愣了下，刚要伸手开门，指尖突然顿住——她怎么知道他住这儿？他没告诉过她地址。而且她的声音太轻了，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点炸毛的倔，倒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发闷。
他慢慢挪到猫眼旁，往外瞥了眼——星见萌站在楼道里，背对着他，双马尾垂在肩上，没动。路灯的光从楼梯间照进来，映得她的影子在墙上拖得很长，淡得像张薄纸，耳后也没亮NERV印记。
可零夜的心跳得更慌了。他刚才回弹幕时说“别过来”，她怎么还是来了？
手机突然在怀里震了下，是条新弹幕，【吃瓜群众-08】发的粉字先飘过来：【03号刚才在弹幕问了“07号出租屋坐标”，有人瞎指了地址（汗）】，紧跟着是【店长-24小时】的金色弹幕，急得带了警报图标：【07号！别开门！03号的存在感只剩15了！她被清道夫盯上了！（警报）】
零夜的指尖猛地僵住。存在感15？怎么会掉这么快？
门外的“星见萌”突然转了过来，脸在昏暗中看不清，只有声音飘进来，软得像棉花：“零夜，开门啊……我拿了第三块零件的线索……”顿了顿，尾音突然颤了下，像被人掐了喉咙，尖声蹦出句“就像《宝可梦》里找隐藏道具！”——尾音劈了下，像被人硬掐着改了台词。
零夜浑身一僵。她最恨别人拿导航开涮，平时提一句都要炸毛，绝不会自己说这话。
他盯着猫眼，突然看到她的手——指尖是透明的，像被水泡化的水彩，正搭在门把手上，轻轻转着。
而他怀里的手机屏幕上，那个带裂纹的灵魂宝石图标突然亮了，裂纹里的暗红顺着屏幕往下淌，像血。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