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的楼梯间弥漫着铁锈味，像被雨水泡了十年的旧铁架。零夜背着星见萌往下跑，每踩一级台阶，楼梯就发出“吱呀”的呻吟，像要散架。星见萌的头靠在他颈窝，呼吸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股草莓糖的甜香——她后颈的魂印还在发烫，淡蓝的光透过衣领渗出来，映得零夜的衬衫上爬满蛛网似的纹路，像谁用月光织了张网，把两人缠在中间。
“撑住。”零夜低声说，声音抖得像被风刮的纸。他攥着实体稿的手被汗泡得发黏，画稿边缘的针孔硌着掌心，像17岁用圆规戳纸时的力道。身后的黑雾追得很紧，凉得像冰，擦过他的后背时，后颈的魂印突然刺疼——像有根冰针往骨头里钻。
“唰——”黑雾里突然飞出来张符纸，黄的，边角画着歪歪扭扭的“禁”字，是店长说的“沉默符”。零夜猛地侧身，符纸擦着星见萌的马尾飞过去，贴在墙上“啪”地炸开白雾。白雾漫过来时带着股消毒水味，零夜赶紧闭气——是实验室里的味道，会抹记忆的！
他抱着星见萌往楼梯下跳，三级台阶的高度震得膝盖发麻。落地时没站稳，后背撞在墙上，疼得他眼冒金星。怀里的星见萌突然哼了声，指尖在他胸前抓了下——不是抓衣服，是抓他攥着实体稿的手，力道弱得像片落叶，却把他的手指往画稿第17页的位置按。
零夜一愣，低头看画稿。刚才撞墙时画稿散开了，第17页朝上，空白的纸页上突然浮出淡蓝的线，像有人用铅笔在透光处描——是他的笔迹！线条歪歪扭扭，先画了个灵魂宝石的轮廓，裂得比手机图标更碎，旁边写着半行字：【如果她的光灭了，就把我的……】
后面的线突然断了，像被橡皮蹭过，淡得几乎看不见。零夜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17岁没画完的那笔！他突然想起第29章手机里的完整内容，【用“编辑器”把它画成完整的——但代价是，你会变成新的“容器”】。
“编辑器……”他咬着牙摸出手机，屏幕黑着，只有灵魂宝石图标亮着小红点，像只盯着他的眼睛。黑雾已经漫到楼梯转角，清道夫的脚步声“咚、咚”响，这次更近了，像踩在他的后脚跟。
零夜抱着星见萌往一楼跑，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时，冷风灌进来，吹得画稿哗哗响。外面是研究所的后院，堆着生锈的铁架和破木箱，月光被乌云遮着，暗得像泼了墨。他刚要往围墙跑，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下——是个旧木箱，箱盖松着，里面露出半本画稿，封面绣着和实体稿一样的灵魂宝石，只是颜色更淡，像褪了色的蓝布。
是另一本？零夜愣了愣，弯腰要捡，星见萌突然在他背上动了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碰……是陷阱……”
是星见萌的声音！零夜猛地回头，她的眼睛还蒙着层灰，但嘴角的线松了些，不再是扯着的笑。“星见萌？你醒了？”他急得要摸她的脸，她却突然往旁边偏头，躲开了——黑雾已经追出后院，像条黑蛇往他们缠过来。
“跑……”星见萌的声音又弱下去，指尖却死死抠着他的衬衫，往围墙的方向指。零夜咬了咬牙，不再看木箱，抱着她往围墙冲。围墙不高，爬满了爬山虎，叶子在风里抖得像发抖的手。他踩着破木箱往上爬，指尖刚抓住墙顶，黑雾就缠上了他的脚踝——凉得像冰，后颈的魂印瞬间烫得像火，17岁的记忆碎片劈头盖脸撞进来。
是那个夏夜。他趴在书桌上画第17页，台灯的光黄得像蜂蜜，星见萌蹲在旁边，手里攥着颗草莓棒棒糖，糖纸在灯光下闪得像碎玻璃。“画什么呢？”她凑过来看，发梢扫过画纸，“又是灵魂宝石？你都画了八遍了。”
“这次不一样。”零夜把铅笔往纸上戳，“要画个能‘救人’的阵。”那天白大褂刚来过学校，说星见萌“体质特殊”，要带她去“检查”，他心慌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画稿上的灵魂宝石裂得厉害，他想补全，却怎么也画不对最后一笔。
“救谁？”星见萌把棒棒糖塞他嘴里，甜得发齁。零夜突然回过神，嘴里竟真泛起草莓糖的甜——和刚才星见萌呼吸的味撞在一起，他攥画稿的手猛地软了。她突然抢过铅笔，在画稿角落画了个小爱心，旁边点了个痣似的小点，“画不完也没关系，以后我帮你画。”画完突然把画稿往他怀里塞，指尖戳了戳第17页的空白：“这里得留着，以后你自己填——填的时候，我肯定在。”
记忆碎在这里，像被剪刀剪断。零夜猛地回神，黑雾已经缠到他的小腿，魂印烫得他几乎抓不住围墙。“星见萌……”他咬着牙往上拽，星见萌突然用额头撞了撞他的后背，声音轻得像叹息：“画完它……”
“哗啦——”实体稿突然自己翻页，第17页朝上，淡蓝的线条突然亮了，像浸了水的荧光笔。刚才没画完的地方浮出虚线，是个手掌的轮廓，正好能放下那块NERV零件。零夜的心脏跳得撞肋骨——17岁没画完的，是把零件嵌进灵魂宝石的阵！
“原来……”他突然明白，不是没画完，是当年的自己就知道，总有天需要用它。这本同人本不是线索，是17岁的他给现在的自己留的后路——是救生筏。
“嗤——”沉默符又飞过来，这次贴在了实体稿上。画稿突然剧烈发烫，零夜的指尖被烫得缩了下，却看见符纸在冒烟，像被火燎的纸。星见萌后颈的魂印突然亮了，淡蓝的光顺着她的皮肤爬，往实体稿的方向凑——像在回应画稿的光。
“就是现在！”零夜猛地把手里的零件按在第17页的手掌轮廓里。零件刚贴上去，画稿就“嗡”地一声震起来，蓝光炸开，把黑雾逼退了半尺。清道夫的冷笑从黑雾里传出来，像乌鸦叫，却带着点慌：“不可能……”
零夜趁机爬上围墙，抱着星见萌往下跳。落地时踉跄了下，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他抽气。回头看时，月光漏下来，把研究所屋顶的爬山虎照得像爬满银线，却照不透墙角的黑雾——清道夫的影子在雾里缩了缩，像在等他们回头。黑雾被蓝光挡在围墙里，清道夫的黑袍子在雾里晃了晃，没追出来——实体稿的光暂时镇住了他。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围墙喘气。星见萌趴在他怀里，后颈的魂印淡了很多，像快熄灭的烛火。她的眼睛闭着，睫毛颤了颤，嘴角沾着点血，是刚才撞墙时蹭的。零夜用拇指轻轻擦掉，指尖碰着她的皮肤，暖的，不是刚才的冰烫。
“零夜……”她突然睁开眼，这次眼睛里有光了，像蒙尘的玻璃被擦干净，“别用编辑器……”
零夜的心猛地一沉。她听见了漫符姬的话？“我……”
“17岁那年……”星见萌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你画这页时，我偷换了你的铅笔……”她往他口袋里摸，摸出支断了尖的铅笔，笔杆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萌”字——是他17岁那支，他以为早丢了。“我怕你画完……会变成容器……”她指尖摸了摸耳后印记，笑了笑：“你当年画稿时总问我耳后怎么了，我骗你是蚊子咬的——其实是那天白大褂给我贴的标签，你画第17页时，标签还没掉呢。”
零夜攥紧铅笔，笔杆硌着掌心的茧。原来不是画不完，是她故意让他画不完。17岁的她就知道代价？“你怎么……”
“我是‘03号受试体’。”星见萌笑了笑，嘴角的血痕扯得她皱眉，“和你一样……魂印实验的‘成品’。”她往自己耳后摸，那里有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NERV印记，“漫符姬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她的疤是被魂印烧的。”
零夜猛地想起漫符姬眼角的疤，和星见萌后颈的纹路重合。原来她们都是实验体。“那‘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是真的。”星见萌的声音低下去，指尖抓着他的衬衫，指节泛白却没力气，只能用额头蹭他的后背——像17岁他画稿时，她偷偷用发梢蹭他的胳膊。“魂印原型要找新容器……要么我彻底被吞，要么你替我……”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起来，是【店长-24小时】的弹幕，金色的字带着哭腔：【07号！你们没事吧？清道夫退回去了！（哭）】【对了！我找到17岁的监控了！你当年没被抹除记忆！是你自己……（望远镜）】
自己什么？弹幕突然断了，像被掐了线。零夜赶紧戳手机，屏幕亮着，灵魂宝石图标旁边弹出个小窗口，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17岁的他蹲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攥着实体稿，把手机往墙角塞，镜头晃了下，能看到他口袋里露出半支铅笔——是星见萌后来给他的那支，他贴符纸时嘴动的样子，像在说“等我”。声音太吵听不清，只看见他往画稿上贴了张符纸，和漫符姬的符纸一模一样。
是他自己藏了手机和画稿？零夜的脑子乱得像团麻。17岁的他到底知道多少？
星见萌突然往他怀里缩了缩，呼吸变重。后颈的魂印又开始发烫，只是这次的光带着点红。“它没走……”她咬着牙说，“原型在找机会……”
零夜赶紧把实体稿往她后颈按，画稿的蓝光贴上去时，星见萌疼得哼了声，魂印的红光却淡了些。他抬头往老城区的方向看，乌云散了点，月光漏下来，把研究所屋顶的爬山虎照得像爬满银线，却照不透墙角的黑雾——清道夫的影子在雾里缩了缩，像在等他们回头。清道夫虽然退了，但魂印原型还在，星见萌随时可能再被寄生。
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漫符姬的弹幕，淡紫的字这次没带符纸，只有行孤零零的：【编辑器在你手机里，就是那个文件夹。画完第17页，她能活。】
零夜攥紧手机，屏幕硌着掌心的汗。文件夹就是编辑器？画完第17页……代价是自己变成容器。他低头看星见萌，她闭着眼，睫毛上沾着泪，像刚哭过。17岁她故意让他画不完，现在他要亲手画完吗？
“零夜……”星见萌突然抓住他的手，把实体稿往他手里塞，“走……别管我……”
零夜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后颈的魂印轻轻发烫，不是疼，是像被17岁的自己拍了下，他想起监控里自己贴符纸的动作，突然笑了：“当年没画完，现在也不急。”
他摸出手机，点开那个灵魂宝石图标。文件夹没锁，直接弹开了，第17页的空白处浮着光标，像在等他动笔。旁边的零件还在发烫，蓝光顺着屏幕爬，和星见萌后颈的光撞在一起，暖得像17岁那个夏夜的台灯。
零夜拿起那支断了尖的铅笔，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远处的研究所传来玻璃破碎的声，清道夫大概发现监控了，很快会追过来。他深吸口气，铅笔尖刚要碰到屏幕——
星见萌突然睁开眼，往屏幕上吹了口气，光标晃了晃，淡了些。“等……”她轻声说，“先去漫画店……店长有东西给你……”
零夜顿住了。漫画店？店长还有什么？他往口袋里摸，摸到张皱巴巴的纸条，是店长之前塞给他的，忘了看。展开来，上面是店长歪歪扭扭的字：【第17页的背面，画着“解”。】
背面？零夜赶紧翻实体稿，第17页的背面是空白的，只有道极淡的折痕，像被人对折过。他把画稿对着月光看，折痕处慢慢浮出个“解”字，是用草莓糖的糖霜画的，遇热才显——刚才画稿发烫时，糖霜化了，字才露出来。
星见萌突然笑了，用指尖碰了碰画稿背面：“热的时候才显，就像……17岁你画到半夜，我偷偷在你杯子里加的糖，得温着才甜。”
是星见萌画的。零夜的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重，是清道夫的。脚步声停在围墙外，接着是“嗤”的一声——沉默符贴在墙上的声音，像在给他们留“最后通牒”。零夜把星见萌背起来，攥紧实体稿和手机，往漫画店的方向跑。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要缠在一起的线。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了下，是文件夹弹出的新提示，只有两个字：【待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