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魂印还在隐隐发烫，像揣了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小石子，硌得人心里发慌。零夜背着星见萌冲过第三个路口时，帆布鞋的鞋底在青石板路上磨出“吱啦”的响，像要被正午的柏油路粘住——天明明刚过黄昏，却热得反常，连风刮在脸上都带着股灼意。星见萌的下巴抵在他肩窝，呼吸轻得像片被风卷着的羽毛，却带着股烫人的热气，她后颈的NERV印记透过薄薄的衣领，在他背上烙出一块温热的印子，像枚正在融化的蜡封，边缘的纹路都浸得发软。
“再撑会儿。”零夜咬着牙往巷口拐，余光瞥见身后的路灯下，黑雾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正慢吞吞地舔舐着他们刚才跑过的脚印。清道夫没追上来，但那股冷得像冰窖的气息没散，缠在脚踝上，每跑一步都像拖着块湿冷的抹布，黏腻又沉。
漫画店的霓虹灯在巷尾亮着，“24小时营业”的牌子歪歪扭扭挂在门楣上，灯管闪了两下，像濒死的萤火虫扑腾着最后点光。零夜一脚踹开玻璃门，“哐当”一声震得门框上的风铃发疯似的响，碎成两半的风铃坠子掉在地上，滚到货架底下去了，露出半截印着“初音未来”的挂牌。
“动静小点！”一个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从货架后面钻出来。零夜刚站稳，就看见个穿灰色围裙的中年男人正举着个橙黄色的东西往头顶挡——不是别的，是个《火影忍者》的木叶护额，边缘磨得发白，中间的木叶标志还缺了个角，一看就是攥在手里盘了好几年的旧物。护额“啪”地撞上从顶层掉下来的一摞漫画，《海贼王》的单行本哗啦啦散了一地，路飞笑出两颗大门牙的封面在昏暗里晃了晃，又被男人伸手按住，指尖还在扉页上蹭了蹭灰。
是漫画店店长。零夜松了口气，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后背往门板上一靠，才发现衬衫早就被冷汗浸透了，贴在背上凉得像敷了块冰，风一吹，鸡皮疙瘩顺着脊椎爬上来。
“可算来了。”店长把护额往旁边的货架上一扣，那架势像举着盾牌挡箭的士兵，护额“咔”地卡在两排漫画中间，正好把《进击的巨人》封面的巨人脸挡住了一半，只露双充血的眼睛。他转过身时，零夜突然看见他头顶飘起几行淡蓝色的文本，像超市价签似的悬在半空：【“解”字需“三人血印”激活，神崎沐琉10分钟到】。
“三人血印？”零夜把星见萌往沙发上扶，手指刚碰到沙发套，就被星见萌攥住了。她的指尖凉得像块浸了水的玉，指甲缝里还沾着点刚才按画稿时蹭到的油墨，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淡蓝色的印子，像谁用羽毛笔轻轻描了笔。
“我刚才……”星见萌的声音发虚，额角渗出一层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沙发扶手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好像看见‘解’字在闪……就是画稿上那个，像有光在笔画里跑，跑得急，还没看清就灭了。”
零夜刚要追问，店长突然弯腰从柜台底下捞了个抱枕，劈头盖脸往他怀里砸：“先别问东问西！你那本破画稿呢？第17页背面，对着台灯照照。”抱枕上印着《咒术回战》的五条悟，眼罩被店长洗得发白，笑起来的嘴角歪歪扭扭，像被人用手指戳过，倒添了点憨气。
“画稿在这儿。”零夜赶紧从帆布包里翻出实体稿，纸页被汗水浸得发皱，边缘卷成了波浪形，像被揉过又小心展开的旧信。他刚要把画稿摊在茶几上，星见萌突然轻轻“嘶”了一声，往他身边缩了缩——她后颈的印记又烫起来了，领口被汗水浸得半透，能看见那枚淡蓝色的NERV标志正在微微发亮，像块被温水泡着的荧光贴纸，纹路里的光忽明忽暗。
“别碰她。”店长端着杯温水走过来，把杯子往星见萌面前一放，杯壁上印着的“QB”图案被热水烫得变了形，圆溜溜的眼睛歪到了耳朵上，倒显得没那么欠揍了。“魂印和画稿在共鸣呢，碰了容易出岔子。”他蹲下来捡地上的漫画，手指捏着《火影忍者》第42卷的书脊，突然抬头瞥了零夜一眼，“你小子也真是，当年画同人本时天天念叨‘姿势不对，灵力不通’，现在倒好，捧着钥匙不知道往哪儿插。”
零夜捏着画稿的手指猛地一紧。
17岁的记忆碎片突然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慢悠悠地飘了过来。也是在这个漫画店，他趴在现在星见萌坐着的这个沙发上，对着台灯描《魔法少女伊莉雅》的法阵。当时店长端着杯热可可走过来，敲了敲他举画稿的手腕：“举歪了。你看这线条，本该像水流似的往下淌，你硬给掰成瀑布了，灵力怎么走？”那时他还笑店长懂什么，把热可可往旁边一推，梗着脖子说“这是艺术加工”，现在握着画稿的手却莫名发颤。画稿第17页的边缘被他捏得发皱，刚才星见萌按过的地方，“解”字的轮廓隐约透着点淡蓝，像用水彩笔在纸背轻轻洇了一层，模糊得抓不住。
“店长，”零夜的声音有点干，“‘三人血印’是啥意思？我和星见萌两个人……”
“急什么。”店长直起身，围裙上沾了片《海贼王》的书皮，是路飞笑出两颗大门牙的那页，他随手往下一掸，没掸掉，倒让路飞的脸贴得更牢了。他往门口瞥了眼，玻璃门外的黑雾还在巷口晃，像只蹲在暗处的猫，弓着背，没敢往里闯——漫画店的门框上，不知什么时候贴了张《咒术回战》的符咒贴纸，是零夜上次忘在这儿的，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把黑雾挡在了三步之外，雾丝碰着金光就化，像雪落进了温水。
“结界是临时的，撑不了多久。”店长摸了摸下巴，胡茬在灯光下扎成一片灰黑色的刺，“等个人。人到了，血印才有法子激活。”他指了指零夜手里的画稿，“先照我说的做，把第17页翻过来，台灯在茶几底下。”
零夜弯腰拖出茶几底下的台灯，旧款的白炽灯泡，拧开开关时“啪”地一声，暖黄的光立刻涌了出来，把画稿照得透亮，纸页上的纹路都看得清。他小心翼翼地把第17页翻过来，背面原本是空白的，被汗水浸得发潮，此刻在灯光下，纸页边缘突然慢慢浮出几缕淡灰色的痕迹，像有人用铅笔在透光的地方轻轻描过，又被人用橡皮蹭了半下，若隐若现。
星见萌凑过来看，呼吸吹在画稿上，让那些淡灰色的痕迹轻轻晃了晃，像水面上的涟漪。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落在画稿的“解”字旁边，像几只停着的小蝴蝶，翅膀还在微微颤。“是字吗？”她伸手想去碰，指尖刚要碰到纸页，又猛地缩了回来——后颈的印记突然烫得厉害，她疼得往零夜肩上靠了靠，声音发颤：“它好像……不想让我碰，碰的时候，心里慌得厉害。”
“别硬来。”店长从货架上抽了本《火影忍者》，“啪”地拍在茶几上，正好是卡卡西用写轮眼挡千鸟的那页，书页边缘都卷了毛边。“这画稿跟你们俩的魂印绑着呢，星见萌的血能引它，你的灵力能喂它，但缺个‘桥’。”他指了指自己头顶的文本，【神崎沐琉10分钟到】的“10”正在慢慢跳，变成了“9”，数字跳一下，旁边的蓝光就暗一分。
零夜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神崎沐琉？这名字有点耳熟，像在哪听过，又抓不住具体的影子，像被雾蒙着的旧照片。他刚要问，星见萌突然攥紧了他的衣角，指节泛白：“零夜，你听。”
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踩在石板路上，像有人穿着带钉的靴子在跑，又像《JOJO》里的角色踩着重音出场。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混着手机铃声——是《JOJO的奇妙冒险》里的处刑曲，“黄金之风”的旋律炸在安静的巷子里，又野又烈，把黑雾都震得抖了抖。
店长突然笑了，往门口挪了挪，把挡在门前的货架往旁边推了推，货架上的漫画晃了晃，又稳了：“来了。”
零夜抬头往门口看，手心的画稿突然烫了一下，像被太阳晒热的石板，不灼人，却暖得显眼。星见萌往他身后缩了缩，后颈的印记亮得更明显了，淡蓝的光透过衣领爬上来，在她耳后描出半道细碎的纹路，像谁用蓝墨水轻轻画了笔，温柔得很。
“哐当！”
漫画店的门又被人踹开了。这次力道更猛，门板撞在墙上，震得货架上的漫画又掉下来几本，《银魂》的单行本砸在地上，坂田银时的脸朝下，像被按在地上揍了一拳，眼镜都歪到了鼻梁上。
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女生站在门口，帆布包往肩上一甩，露出包上别着的一排徽章——《EVA》的明日香咬着口香糖，《咒术回战》的伏黑惠皱着眉，还有个歪歪扭扭的伊丽莎白，绒毛掉了大半，只剩个光秃秃的塑料脑袋，倒像个憨乎乎的鸭蛋。她正低头按手机，铃声停了才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玻璃珠，扫过零夜和星见萌时，突然“哟”了一声，尾音挑得老高。
零夜的目光落在她头顶——几行新的文本正慢慢浮出来，淡蓝色的字衬着她的麻花辫，格外显眼：【等级5玩梗使，能将弹幕梗转化为临时文本，存在感1200点】。
“店长说的零夜和星见萌，就是你们俩吧？”女生把手机往帆布包里一塞，走到茶几旁，书包往桌上一扔，“哗啦”倒出一堆东西——半袋没吃完的薯片、一个印着“二次元”字样的保温杯，还有个掉了漆的手机支架，支架上还粘着片饼干渣。她从中拎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往零夜面前一递：“我叫神崎沐琉。我姐是神崎凛——你们可能不记得她，但她留的纸条说，你们需要‘梗图弹药’。”
星见萌盯着神崎沐琉的脸看了几秒，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颤：“你姐是不是……17岁时总在动漫城给我们递手办的姐姐？穿白衬衫，口袋里总装着草莓糖的那个？她递我的时候，糖纸总折成星星。”
“哟，还没全忘嘛。”神崎沐琉挑眉，伸手揪了揪自己的麻花辫，辫梢的蝴蝶结歪了歪。零夜突然想起17岁那个总笑的白衬衫姐姐，递手办时总往他摊在桌上的画稿上瞥一眼，当时以为是好奇，现在后颈的魂印又轻烫了下——像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她早看见画稿了，早知道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神崎沐琉没注意他的愣神，往星见萌后颈瞥了眼，目光在那枚NERV印记上停了半秒，又转回来落在零夜手里的画稿上：“那‘解’字咋样了？我姐说这破字得三人凑齐才能亮，少一个都白搭，跟《火影》里的三勾玉写轮眼似的。”
零夜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的画稿突然“嗡”地一声轻震。第17页背面的淡灰色痕迹越来越清晰，慢慢聚成几个模糊的字，像被水打湿的印章，笔画里还浸着点淡蓝的光。他赶紧把画稿往台灯下凑，心脏“咚咚”撞着肋骨——那几个字虽然没完全显出来，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开头的两个：《咒术回战》。
店长突然往门口退了退，护额又从货架上滑了下来，他伸手接住，往脑门上一扣，像突然切换了模式的忍者，连眼神都亮了：“还有8分钟。黑雾快撞破结界了，你们抓紧。”
零夜低头看向画稿，那些模糊的字还在慢慢变清，淡灰色的笔画里好像有光在流，细细的，像丝线。星见萌的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背上，带着点凉，却稳得很，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稿边缘的淡蓝痕迹，像怕碰碎似的，声音轻却稳：“零夜，别慌。你画的东西，肯定认你。”
他抬头时，正看见神崎沐琉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映出满屏滚动的弹幕，【“前方高能”】【“等一个三位一体”】【“这波稳了”】的字样飞快地往上飘，像群跃动的小萤火虫。她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嘴角勾着点笑，像握着把藏在屏幕后的钥匙，胸有成竹。
而门外，黑雾已经撞在了结界上，“噗”地一声，像块湿抹布拍在玻璃上。符咒贴纸的金光暗了暗，黑雾撞上去的地方，金光里突然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清道夫的猫头鹰面具，眼洞是空的，在光里晃了晃又散了，快得像错觉。符咒的金光又猛地亮了起来，比刚才更盛，像在跟黑雾较劲。
零夜攥紧了手里的画稿，后颈的魂印突然热了起来，这次不是灼痛，是像被人轻轻拍了下，暖得很。他突然想起店长刚才的话——“你当年画同人本时总说，姿势不对，灵力不通”。
也许，答案真的藏在画稿的背面，藏在那些他快要忘了的、17岁的执念里。就像星见萌说的，他画的东西，总会认他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