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又被撞了一下，这次是“咔”的脆响，像有人用指甲刮过冻住的玻璃，尖细的声儿钻得人耳朵发麻。符咒贴纸的金光暗了暗，在玻璃门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落在星见萌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金，却暖不热她攥紧零夜衣角的手——指节泛白，连带着布料都被捏出褶皱，后颈的NERV印记还在隐隐发烫，像贴了块刚从暖炉里拿出来的薄铁片，烫得人想缩脖子，又不敢动——怕一动，那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暖意就散了。
“先喝点水。”店长端着温水走过来，杯子底在茶几上磕出轻响。QB图案的杯壁被热水焐得发软，圆眼睛歪歪地盯着星见萌，倒添了点憨气。“刚那下共鸣耗了她不少劲，魂印和画稿扯着，不补点水容易脱力。”
零夜赶紧接过来，指尖碰着杯壁，暖意在指缝间漫开。他把杯子递到星见萌唇边，声音放轻了些：“慢点喝，别呛着。”
星见萌点点头，小口抿着水。温水滑过喉咙，带起股淡淡的甜，是店长常放的蜂蜜味，混着点搪瓷杯的铁锈气。她抬眼看向零夜，睫毛上还沾着细汗，被灯光一照，像落了层细盐。“画稿……还在亮吗？”
零夜低头看茶几上的画稿。第17页背面的淡蓝文字还在，【《咒术回战》143话分镜角度】几个字浮在纸页上，像浸了水的蓝墨水，边缘晕得轻轻浅浅。他刚要说话，星见萌突然“嘶”了一声，手里的杯子一晃，温水洒在沙发上，洇出块深色的印子，漫到抱枕角——抱枕上的五条悟眼罩被浸得发深，像哭花了的妆。
“怎么了？”零夜伸手扶住她的肩，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觉出烫——不是体温的暖，是从她后颈透过来的灼人热度，像有团小火苗在她皮肤底下烧，连带着布料都发了烫。
星见萌咬着唇，没说话，只是往画稿的方向偏了偏头。她的视线落在“解”字上，那字被刚才洒出的几滴水珠打湿，纸页微微发皱，却奇异地没晕开，反而有淡蓝的光在笔画里慢慢爬，像初春解冻的小溪，细弱却执拗，绕着笔画弯弯曲曲地走。
“它在叫我。”星见萌的声音发虚，额角又渗出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画稿旁边的地毯上，洇出个小湿点。“我后颈的印记……跟它对得上，一下下跳，像心跳似的，咚、咚，跟敲小鼓似的。”
店长蹲在门口，正用《火影》护额顶着玻璃门，护额的木叶标志蹭着符咒贴纸，金光被蹭得颤了颤。听见这话，他回头瞥了眼：“别硬扛，魂印跟画稿共鸣时就这样，像俩认识的人在打招呼，急着凑一块儿。”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护额，“但你俩现在就像缺了根线的风筝，凑不拢，也飞不起来。”
“缺了什么？”零夜追问。他看着星见萌的脸，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抿成了淡粉色，却还在盯着画稿，眼里亮得像有光，像盯着救命稻草似的。
星见萌没回答，只是慢慢抬起手。她的指尖还带着刚才握杯子时的暖意，指甲缝里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油墨，在灯光下泛着淡蓝的光。她往画稿伸去，指尖离“解”字还有半寸时，后颈的印记突然“嗡”地一声，烫得她指尖都颤了颤，像被针尖扎了下。
“别碰！”零夜想拦，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他看见星见萌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慌，有疼，却还有点他读不懂的执拗，像17岁时她蹲在漫画店角落，非要把他画错的法阵描对时的样子，明明指尖冻得通红，却攥着铅笔不肯放。
星见萌的指尖轻轻落在“解”字上。没等零夜再说话，她突然“呀”了一声，指尖猛地缩了缩。零夜低头一看，心猛地揪紧——画稿边缘被温水泡得发脆，刚才她一按，纸页划开道细缝，正好在她指尖划了个小口子，血珠一下子涌了出来，红得像颗刚摘的红豆，在灯光下亮得扎眼。
“我给你找创可贴——”
“别动。”星见萌按住他的手，声音轻却稳，指尖的血蹭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她抬起流血的指尖，往“解”字上又按了按。一滴血珠“啪”地落在字上，像颗小石子砸进湖面，瞬间漾开一圈淡红的涟漪。
就在血珠渗进纸页的瞬间，星见萌后颈的印记突然“咔”地响了声，像生锈的锁芯被撬开，又脆又涩。她指尖的伤口不疼了，反而有股暖流顺着血管往上爬，与后颈的烫意撞在一起，激得她打了个轻颤——那是魂印在跟画稿“认亲”的疼，又酸又麻，却奇异地踏实。
“解”字突然亮了。
不是刚才那种微弱的蓝，是猛地炸开的淡蓝光，像谁在纸页上点了盏小灯，暖融融的光往四周漫。光顺着笔画爬，快得像跑，一下子爬了半圈，把“解”字的右半边照得透亮。零夜甚至能看见光里的细闪，像碎掉的星星，在笔画里跳来跳去，连纸页的纤维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有用！”零夜又惊又喜，攥着画稿的手都紧了，指节发白。他刚要让星见萌再试试，“解”字的光却倏地暗了下去，快得像被人吹灭的蜡烛，只留下纸页上淡淡的蓝印子，像没擦干净的粉笔灰。
星见萌的指尖还按在“解”字上，血珠已经干了，在纸页上留下个暗红的小点。她看着暗下去的字，愣了愣，突然往零夜身边缩了缩，肩膀轻轻抖了抖，像被风吹着的小树叶。
“怎么了？”零夜赶紧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手掌贴在她后颈的布料上，能感觉到那片灼人的热度还没退，甚至比刚才更烫了些。
“好像少了什么。”星见萌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热气呼在他颈窝里。“刚才那一下，我感觉有东西在拉我的魂印，往画稿里拉，像要把它拽出来似的……”她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睫毛上挂着小泪珠，“而且那光暗下去的时候，我听见个声音，很轻，像在说‘还不够’。”
零夜的心沉了沉。他低头看画稿，“解”字上的暗红血点还在，纸页平整，仿佛刚才那阵亮光是错觉。可星见萌发颤的指尖、后颈滚烫的印记，又都在说那是真的。
“别慌，等第三个人来。”店长突然插了句。他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挪了过来，手里还捏着本《海贼王》，书页被他翻得卷了边，边角都磨白了。“三人血印，缺一个都不行，就像《火影》里的三忍，少一个都凑不成局。”
“第三个人……是神崎沐琉？”零夜想起店长头顶的文本，【神崎沐琉10分钟到】，现在估计还有三四分钟，可门外的动静越来越急了。
店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海贼王》往茶几上一放，正好压在画稿的左上角，压住了那点淡蓝的印子：“等她来就知道了。”他瞥了眼星见萌，语气软了些，“小姑娘，你刚才流的血没白流，至少把‘解’字叫醒了一半。现在它知道有人在找它，不会再藏着掖着了。”
星见萌点点头，往零夜身边靠得更紧了些。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零夜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像浸了水的玉，只有指尖那道小伤口还带着点余温。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小心地帮她擦去指缝里的血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擦到伤口时，她指尖缩了缩，却没躲开。
“疼吗？”他小声问。
星见萌摇摇头，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指尖用力捏了捏：“不疼。刚才亮起来的时候，挺暖和的，像你17岁给我画手暖时的温度。”
零夜的心猛地软了一下。17岁的冬天，他在漫画店画稿，星见萌总来陪他，手冻得通红，缩成个小团子。他就拿个马克杯装热水，让她捧着，后来嫌麻烦，直接在画稿背面画了个简易的暖手法阵，逗她说“画的比装的管用”，没想到她还记得。
“等这事完了，我再给你画个更好的。”零夜说，声音有点哑，喉结动了动。
“好啊。”星见萌笑了笑，眼尾弯起来，像月牙，眼里的水汽还没散，笑起来亮晶晶的。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玻璃门又被撞了一下。这次比刚才更重，门框都晃了晃，货架上的漫画哗啦啦掉下来几本，《咒术回战》的单行本砸在地上，五条悟的脸朝上，黑白的眼睛像是在瞪着天花板，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店长脸色一变，抓起茶几上的护额就往门口冲：“来了！”
零夜赶紧把星见萌护在身后，抬头往门口看。玻璃门外的黑雾更浓了，像煮糊的粥，稠得化不开，里面隐约有个高大的影子在动，比之前看见的猫头鹰面具更清晰，能看见它举着只漆黑的爪子，指甲尖泛着冷光，正往玻璃门上砸。符咒贴纸的金光被砸得忽明忽暗，像快没电的手电筒，眼看就要灭了。
“是清道夫？”零夜攥紧了拳头，后颈的魂印也跟着烫了起来，像在跟门外的东西较劲，又热又胀。
“是它的分身。”店长用护额顶着玻璃门，护额的木叶标志撞上符咒贴纸，金光突然亮了些，把黑雾逼退了半尺，形成道微弱的光墙。“主力还在外面，这是来探路的！”他回头喊，“零夜，看好画稿和星见萌！别让它进来！”
零夜“嗯”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黑雾里的影子又砸了一下，玻璃门“吱呀”响，像要裂了，缝里渗进点黑雾，落在地上，瞬间凝成个小水洼似的黑团，还在慢慢蠕动。星见萌往他身后缩了缩，却突然小声说：“零夜，你听。”
零夜一愣，顺着她的话听去——除了黑雾撞门的闷响、店长的喘息声、货架上漫画掉落的哗啦声，还有阵很轻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噔噔噔”，踩在石板路上，又急又响，像有人穿着运动鞋在跑，鞋跟磕着地面，脆生生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混着手机铃声。
一开始零夜没听清，直到声音近了些，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是《JOJO的奇妙冒险》里的“黄金之风”，那旋律又野又烈，像把燃着的刀，一下子划破了巷子里的沉闷，连黑雾似乎都被震得顿了顿。
店长也听见了，猛地回头，眼里闪过点光：“来了！”
零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神崎沐琉？
脚步声停在店门口，接着是“砰”的一声，像是有人抬脚踹门。不过这次没踹开——店长正用护额顶着门呢。门外传来个女生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又带着点笑：“店长？你堵门干嘛？我姐的纸条说这儿有急事，再不开门我用‘欧拉拳’砸了啊！”
声音刚落，零夜就看见店长往旁边挪了挪，不再顶门了。他刚要问怎么回事，就听“哐当”一声巨响，玻璃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门板撞在墙上，震得货架上的漫画又掉下来一堆，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响。
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女生站在门口，帆布包往肩上一甩，露出包上别着的一排徽章——《EVA》的明日香皱着眉，《咒术回战》的伏黑惠低着头，还有个歪歪扭扭的伊丽莎白，绒毛掉了大半，只剩个光秃秃的塑料脑袋，在风里晃了晃。她喘着气，额角还沾着汗，辫子梢都湿了，显然是跑过来的。
她正低头按手机，铃声停了才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玻璃珠，扫过零夜和星见萌时，突然“哟”了一声，尾音挑得老高，带着点戏谑。
零夜的目光落在她头顶——几行淡蓝色的文本正慢慢浮出来，像超市价签似的悬在半空：【等级5玩梗使，能将弹幕梗转化为临时文本，存在感1200点】。
女生把手机往帆布包里一塞，走到茶几旁，书包往桌上一扔，“哗啦”倒出一堆东西——半袋海苔薯片（包装袋印着“咒术高专限定”，边角被咬得歪歪扭扭）、一个掉漆的保温杯（杯身刻着“欧拉欧拉”，漆掉的地方露出底下的白瓷），最底下滚出个歪头的初音手办，辫子断了一根，沾着片薯片渣，看着可怜兮兮的。
她从中拎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往零夜面前一递：“我叫神崎沐琉。我姐是神崎凛——”
“你姐是不是总在动漫城递手办？”星见萌突然小声打断她，眼睛睁得圆圆的，“17岁时，穿白衬衫，口袋里有草莓糖的？”
神崎沐琉挑眉，伸手揪了揪自己的麻花辫，辫梢的蝴蝶结歪了歪：“哟，还没全忘嘛。”她没等星见萌再说，指尖戳了戳画稿，“纸条说‘三人血印缺我不行’，快——我刷弹幕你俩摆姿势，别等清道夫把结界砸穿了！”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咚”的一声，黑雾撞得更狠了。
零夜刚要说话，手里的画稿突然“嗡”地一声轻震。第17页背面的淡蓝色文字突然亮了起来，比刚才星见萌流血时更亮，【《咒术回战》143话分镜角度】几个字旁边，又慢慢浮出一行新的字：【三人就位，可激活“黑闪”共鸣】。
与此同时，星见萌后颈的印记也亮了，淡蓝的光透过衣领爬上来，在她耳后描出半道细碎的纹路，像小蛇的鳞片。神崎沐琉手里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屏幕自动亮起来，映出满屏滚动的弹幕，【“前方高能”】【“三位一体达成”】的字样飞快地往上飘，像群跃动的小萤火虫，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
店外的黑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撞门的力道突然变猛，“咚”的一声，符咒贴纸的金光暗了暗，差点灭了，玻璃门上的裂缝又大了些。
店长把护额往脑门上一扣，像突然切换了模式的忍者，眼神亮得吓人：“别磨蹭了！清道夫的主力要来了！沐琉，该你了！”
神崎沐琉咧嘴一笑，抓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嗒嗒”响：“放心！玩梗这事儿，我从没输过！”
零夜攥紧了手里的画稿，看了眼身边的星见萌，她正咬着唇点头，又看了眼举着手机的神崎沐琉，她辫子梢的汗还没干。后颈的魂印烫得厉害，却不再是灼痛，是暖烘烘的，像有股力量在慢慢醒过来，顺着血管往四肢爬。
他突然想起店长刚才的话——三人血印，缺一个都不行。
现在，三个人都到齐了。
可就在神崎沐琉要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星见萌突然按住了零夜的手，指尖冰凉，脸色白了白：“零夜，画稿……好像在变。”
零夜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缩——画稿上的“解”字突然扭曲起来，淡蓝的光变成了深紫，像被染了色的水，透着股诡异的腥气。血珠留下的暗红小点里，慢慢爬出道黑色的细线，像条小蛇，正往星见萌的指尖爬去。
与此同时，茶几上的《海贼王》突然无风自动，书页哗哗往后翻，停在“艾斯处刑”那页，火拳的剪影在灯光下泛着黑；货架上的《EVA》单行本“啪”地掉在地上，封面绫波丽的眼睛正好对着画稿，原本浅灰的瞳孔变成了跟细线一样的黑，直勾勾地盯着星见萌的指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