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碾过积水的声音像头闷驴在吼，店长把车往旧书店后巷一拐，车头“吱”地蹭过墙根的野草，停在棵歪脖子梧桐下。“下来喘口气。”他扯掉沾着雨珠的帽檐，指节敲了敲车座下的折叠桌，“早给你们备了热乎的。”
桌腿还沾着泥，三碗泡面却摆得齐整，汤面浮着的葱花被热气熏得发卷，酱油香混着辣油味往鼻腔里钻。星见萌刚坐稳，就被热汤气呛得缩了缩脖子，后颈的印记还在发烫，像揣了块暖宝宝。
“先垫垫。”店长往零夜手里塞了双竹筷，筷子头磨得光滑，“清道夫大队被我引去东边了，至少能喘十分钟。”他蹲在旁边收拾空罐头，铁皮碰撞声“哐当哐当”的，倒比雨声让人安心。
神崎沐琉捏着叉子戳了戳碗里的溏心蛋，蛋黄液“啵”地漫开，混着汤往碗沿爬。她没吃，却突然“咳”了一声，辣油呛得她直缩脖子，手背抹嘴时，指尖沾着的汤珠滴在桌布上，晕出个小湿圈。
“怎么了？”星见萌递过纸巾，瞥见她攥着的伊丽莎白挂件——塑料脸在路灯下泛着白，像块没晒透的肥皂。
神崎沐琉没接纸巾，叉子往碗底戳了戳，声音闷得像埋在汤里：“我姐神崎凛，当年是Gestalt的实验员。”
“哐当”一声，零夜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竹筷滚到桌腿边，沾了块没化的雪——后巷背阴，墙角还堆着残雪，被热气一熏，正往下淌水。
“你说什么？”他弯腰捡筷子的手顿在半空，指节捏得发白。前几天在动漫城翻到的旧报纸突然撞进脑子里，头版印着“Gestalt人体实验曝光”，照片上的实验室窗户，和神崎凛朋友圈发过的书桌背景一模一样。
神崎沐琉从帆布包侧袋摸出张便签，纸边卷得像被猫啃过，泛黄的纸页上洇着块深色的印，是汗渍还是泪痕，看不真切。“她留的。”她把便签往桌上推，指尖悬在纸页上，没敢碰，“昨天翻她旧书包找到的，藏在《咒术回战》漫画里，夹在173页——五条悟被封印那页。”
星见萌的指尖刚碰到便签，纸页糙得磨手，像摸砂纸。她把纸抚平，铅笔字被汗渍晕得发虚，却能看清：“魂印实验偷了你们俩的同人本设定。”下面还划了道横线，写着“零夜画的咒印阵，星见萌的血能激活，都是实验的关键”。
“同人本……”星见萌的声音发颤，后颈的印记突然烫起来，像被汤泼了似的。17岁那年，零夜总在旧书店的角落画同人，她坐在旁边递彩铅——彩铅是零夜削的，他总说“下次削钝点”，转头就忘。指尖被戳破时，血珠滴在画纸上，他画的咒印阵边缘好像真亮了下，淡得像错觉，零夜还笑她“笨手笨脚，血祭都省了”。
零夜抢过便签，指腹蹭过“咒印阵”三个字，纸页被蹭得起毛。他突然想起17岁神崎凛来借画稿的样子，她蹲在他旁边翻本子，指尖在咒印阵上停了停，笑说“画得真像回事，能当符咒用了”——那时他只当是夸，现在想起来，她指甲缝里沾着的银粉，和清道夫面具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所以魂印……”他喉结滚了滚，没说下去。后颈的印记像有蚂蚁在爬，痒得心慌，又疼得发紧。
“就是用你们的设定造的。”神崎沐琉吸溜了口面条，汤从嘴角往下淌，她没擦，“我姐说，Gestalt要造‘能改写现实的文本’，需要‘有情感的咒印’和‘能激活的媒介’——你画的阵有你们仨的羁绊气，萌的血能让阵‘活’过来。”
星见萌突然攥紧了手办盒，盒角硌得掌心疼。她想起17岁神崎凛总往她兜里塞水果糖，说“甜的能压惊”，现在才明白，那些糖可能不是好心——是怕她紧张，血里的“激活气”不够。
“那她……”零夜的声音发哑，“她是自愿的？”
神崎沐琉把碗往桌上一墩，汤溅在桌布上，像朵烂掉的花。“她能不自愿吗？”她扯了扯嘴角，笑里带着哭腔，指尖攥紧桌布，把刚才汤渍晕的湿圈捏成歪歪的团，“我16岁那年得紫癜，医院催着交钱，Gestalt找她时，说给她打钱，还说能让实验‘不伤人’——她信了。”
店长突然咳了声，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脸忽明忽暗。“凛丫头当年总来我这儿借同人本，”他扒拉着柴禾，声音低得像怕被听见，“每次都借你们仨画的，说‘给实验找灵感’。现在想来……哪是找灵感，是照抄。”
零夜的手机突然“嗡”地震了震，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他摸出来时，屏幕亮得晃眼——“命运编辑器”界面跳了出来，淡金色的文本浮在屏幕上，像撒了层糖霜：【支线任务触发：找到神崎凛的实验日志。奖励：梗图编辑权限】。
“梗图编辑权限……”神崎沐琉凑过来看，眼睛亮了亮，又迅速暗下去。她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裂缝里还沾着泥，弹幕框依旧是灰的——【“梗魂已空，能力暂时失效”】的提示还没消。
星见萌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把那颗被雨打湿的糖塞给她：“能恢复的。”糖纸皱巴巴的，却还硬挺，“找到日志就好了，你姐肯定留了办法。”
神崎沐琉没接糖，却把秃了的伊丽莎白挂件往星见萌手里塞，指尖蹭过塑料耳朵上的碎毛，顿了半秒才松开：“你帮我拿着，看见它就烦。”挂件塑料耳朵上还沾着根碎毛，是刚才星见萌用指尖粘起来的，她没说，悄悄把毛塞进了兜里。
店长突然站起身，往巷口瞥了眼。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啦”响，他压低声音：“该走了。”他指了指旧书店的后门，往巷口瞥的眼神沉了沉，铁钳往地上敲了敲，“我这把老骨头，挡会儿够了。从这儿穿过去，直走三条街就是魔法少女咖啡馆。”
零夜把便签折成小方块，塞进贴胸的口袋。纸页贴着皮肤，凉得像块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们找日志，不只是为了神崎沐琉的梗魂，是为了弄明白，17岁那些被偷走的日子，到底藏着多少没说破的事。
神崎沐琉突然拽住零夜的衣角，指尖在他手背上划了划——是个“等一下”的手势。她蹲下去，把没吃完的泡面往墙角倒，汤浇在枯草上，“滋滋”冒白烟。“我姐说过，日志里有‘编辑器的后门’。”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仨能听见，“能让它不再‘喂食’，还能……把偷的设定还回来。”
零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老太太说的“编辑器是催稿机，催你们填命”，想起神崎凛便签上的“喂食”——原来这破编辑器不只是耍他们，是在靠他们的命填坑。
星见萌突然“呀”了一声，指着旧书店的窗户。玻璃上沾着层灰，却能看见个黑影贴在上面，像片湿抹布——是猫头鹰面具的轮廓，眼窝处亮着红光，正往巷子里瞅。
店长抄起墙边的铁钳，往火堆里一捅，火星“唰”地往巷口飞。“走后门！”他推了零夜一把，“我去引开它！”
零夜拽着星见萌往书店里冲，神崎沐琉殿后，帆布包往门上一甩，包带缠在门把手上，延缓了黑影撞门的速度。书店里飘着旧书的霉味，书架倒了好几排，书脊蹭着裤腿“沙沙”响。
星见萌跑着跑着突然停住，指尖往书架第三层指——那排《魔法少女小圆》漫画摆得歪歪扭扭，最底下那本的书脊被抠了个洞，洞里塞着张纸条。
零夜抽出来时，纸条上的字被指甲划得发毛：“日志有两本，一本在咖啡馆，一本在……”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只剩个“旧”字。他指尖蹭过撕口，纸边毛剌剌的——是指甲撕的，不是刀割的。
“还有一本？”神崎沐琉的声音发紧，黑影撞门的“咚咚”声已经传来，门板在晃，木屑往下掉。
“17岁你总往‘旧物仓’跑。”星见萌突然轻声说，指尖按在纸条边缘，“画纸堆在角落，你说晒得软和，比新纸好上色。”
零夜一怔，旧物仓的铁门、落满灰的画纸堆突然撞进脑子里。他把纸条塞进口袋，拽起两人往书店后门冲。后门是道铁皮门，他踹了两脚没踹开，星见萌突然往锁孔里塞了根发夹——是17岁零夜教她的开锁招，发夹“咔哒”一声弯了，门却开了。
门外是条窄巷，墙根堆着旧纸箱，被雨泡得发胀。零夜刚要往前冲，就听见神崎沐琉“嘶”地倒抽凉气——她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亮着，编辑器界面跳了条新提示，红得像血：【检测到实验日志线索，清道夫小队已激活“围猎模式”】。
巷口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是纸箱被踢翻的声音。三个黑影堵在巷尾，黑袍下摆沾着泥，猫头鹰面具上的红光在窄巷里晃，像鬼火。
“往这边！”星见萌拽着两人往墙根的排水管跑，管身锈得掉渣，她指尖刚抓住铁环，就听见身后传来店长的喊声——不是喊救命，是喊“快跑”，声音里混着铁钳砸面具的脆响。
零夜回头瞥了眼，书店门口的火堆已经灭了，店长的帽檐掉在地上，沾着片血。他攥紧了拳头，指节碰着贴胸的便签，纸页硌得疼——必须快点找到日志，不光为了梗魂，也为了不让店长白挨这一下。
神崎沐琉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往排水管上指：“爬上去！”她垫着脚往墙上够，指尖抓住铁环时，手机从兜里掉了出来，屏幕摔在砖头上，裂得更碎了——但弹幕框里，突然跳了个淡金色的小图标，像朵发蔫的莲花。
“梗图库……”她声音发颤，又惊又喜，“编辑器给我开了梗图库的预览权限！”
零夜刚要说话，巷尾的清道夫突然动了。他们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竟凝出黑色的文本：【围猎模式：目标锁定，不死不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