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这一概念,能够追溯到学生时期,身边大多朋友都喜欢约自己的仰慕对象去影院,期望在昏暗的独处空间里能够得到关系进展结果的暧昧回应。
天真无邪——便是对那一时期的刻板印象。
被酒精侵蚀的身体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延续曾迷恋过的记忆。
不管是人,还是事。
“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啊?给我打起精神来!”
“真要说的话,现在应该弄清楚的是你的出现缘由,所谓死而复生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这也太没礼貌了!”身边那位年纪停滞生长的女孩嘟起小嘴生闷气的样子很是可爱,但不知为何总有种遥不可及的隔阂阻挡于彼此之间。
“也许根本不是这个世界该出现的躯体化反应?”
“都跟你说过了,把我当普通的幽灵就好,既然是死而复生,肯定就是幽灵这么回事啊。”
一周前不知是因上天眷顾还是偶然发生的‘迫降事件’,让曾经死去的樱井美和子再度重生到这个世界。
这类像是娱乐作品中会出现的桥段,肯定不会被现实接纳,即使被称是奇迹也不为过的重逢,却处处充满谜团,不如说这个女孩跟记忆中一样,打从一开始就是充满神秘色彩的人。
等待红绿灯的同时,眺望前方此行的目的地,被夏日酷暑包围的彩色电子屏幕下,往返人流却更为庞大。
而身边那具娇小的身子像是完全不抵酷热,眼神坚定地看向影院位置。
“你为什么想死?”
“没记得跟你说过这种事。”
“看吧,又在装!我都知道的,那一天你在这里差点被车撞散架了。”
说出真相的同时,衣袖被那只纤细小手紧紧抓住,她像是发自内心般的感到担心,我有些难言,只是假装没听见想敷衍过去。
红绿灯变绿,两人身躯随波逐流,身体后背不知何时起就已经湿了一片。
有些气燥地撇去那只皎洁小手,使得对方更为穷追不舍。
“装蒜也没用哦?不说的话我就会像鬼片里的怨灵一样一直缠着你!”
“早就缠着了。”
即使樱井美和子嘴上这么说,双手却没再贴近。
* * *
我们来到影院前台,浏览起巨幕上最近上映的电影以及场次,樱井美和子乖巧跟在身后,阐述起自己想看的片子。看了眼她所指的那部像是科幻题材的电影,我打从内心不感兴趣,转而看向另一部二次元向的电影海报。
“你不喜欢看科幻片吗?”
“还行吧。”
“那咱就看这部呗。”
“好的。”
我点头回应,准备拿出手机跟工作人员交接科幻片影票。
“你好,来两张......”
“等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的她突然抢先一步夺走话语权。
“来两张《夏日幽灵》!”
转而选择了另外一部。
我感到诧异,回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可迎面而来的却是划有苍白色泽的冷淡,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空洞。
见对方不语,微叹口气,再次转过身,跟工作人员确定要观看的影片。
事出突然,反而让本是不清醒的大脑雪上加霜。
“嘻嘻~满意了吧?”
坐在大厅沙发等待电影开场时,她双手比耶,脸上那开心的笑颜也不知在骄傲些什么。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那我问你,你喜欢看科幻片吗?”
“都行吧其实。”
“就知道装!刚才看海报的眼神都流油了,还在那逞强,没主见的男人真的很减分好吗~”
“......”面对樱井美和子的抱怨,我打从内心认同,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在她死前就未曾改变过。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是看电影呢?”
“这算是咱俩之间少有的共同爱好了吧?”
“也是,但还是感觉有种违和感。”
“为什么?”
“要知道你认识的是七年前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这不是很奇妙吗?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穿越到未来,遇见七年后的你了。”
“那你......觉得七年后的我怎么样?”
“......”
忽然的沉默,让本是平静的内心掀起一丝久违的涟漪。
而这份涟漪又被几秒后那深思熟虑的回应推于狂潮。
“应该说是成熟还是颓废了呢?给人一种‘虽然是陌生人,但我确实认识他啊’这种感觉,虽然体型变得消瘦,满身酒气,脸角还多了堆邋遢的胡渣,不过骨子里还是那个会经常装傻,谎话连篇的性格,跟记忆中没什么区别呢。” “......这样啊。”
虽然难评,但也算意料之中。
反正也没抱多大期望,要说颓废也确实如此。
“还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我还是想知道你突然复活,不对——出现的缘由。”
“......”
见她不语,我便接着说道。
“要说幽灵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更适合当作影视剧,但这种显然不符合科学的现象突然在现实里出现,作为目前还活着的我来说......讲实话挺微妙的。”
“嘻嘻~等你那边先跟我坦诚相待再告诉你。”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想活着?”
“没记得跟你说过这种事。”
“看吧,又开始装!”
樱井美和子再次嘟起嘴,装作生闷气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没她继续追问,影院前台旁的售票区传来检票的广播声,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朝检票区走去,本在生闷气的她依旧乖巧地紧跟身后,让人忍俊不禁。
归根结底,女高中生就是女高中生。
不管喜怒哀乐,都会让人眼前一亮。
而【再告诉你。】这句末端,紧紧揪住了我那无比好奇的心坎,深信对方知晓背后的一切答案。
起初那盲目顺从的疑虑与她短时间接触后瞬间瓦解。
果然——她就是记忆中的樱井美和子。
* * *
至今为止对于电影的认知都还停留于虚拟场景的构建,给予观众深陷其中的妄想,最终忘记自我,忘却现实,成为虚拟世界的一部分。
所谓的妄想就是如此,毕竟就算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在没得到信息根源的情况下,就只能被除外人之内的自己认知,即使某天消失也无人知晓,除非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死去,得到人体本能产出恐慌的前提下,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樱井美和子至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存在。
本以为这一切终究只是出于我妄想之下的虚拟场景,可在脱离影片构建之后,她那冰冷的身躯依旧能被我的双手所触及。
也就是说她并非什么幽灵,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尸体’。
虽然不清楚所谓重生的根源何在,可她的躯体,声音,呼吸都能够正常被外界捕捉,这样一来,就无从论证对方为幽灵这一可能性。
看完电影,本以为是初梦初醒。
“今晚吃什么呢?”
“家里还有些没吃完的速食。”
“啊,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可别小巧速食对人体的影响力,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在一个月前绝食未果的情况下,就是速食给予我生还的能力。
“这样子啊......话说关于刚才的话题,我们可以继续聊吗?”
“可以,但作为交换,你也要如实交待你的情报。”
“没问题!咳咳——所以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这位先生打消活下去的念头呢?”
然而那道宛如从记忆深处强制脱出的声音,仍在进展这场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面对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有种自己占了便宜的感觉,想着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因此也无妨。
“曾经......不对,一直以来,我都喜欢着与病魔长期抗争的你,仰慕着如此坚强的你。”
大脑深处,神经系统开始构建起六年前的那道场景。
“你逝世那年,我抱着痛苦毕业,本以为事情能够渐渐平息,这份痛苦会随时间消逝,可活到现在才逐渐发觉,那股眷恋已经深深刻印在内心深处,怎么也无法抹去。”
语毕,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们走在天色渐暗的人行道上,昏暗的路灯无法看清前方道路的全部,宛如深陷地狱的痛楚,莫名刺激着不断跳动的心脏。
樱井美和子低着头,双马尾下的那副苍白脸庞,在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幽灵。
在抵达出租屋楼底时,她停下脚步,我回过头看向站在大门外的她。
“不进去吃晚饭吗?”
“美国佬。”
“嗯?”
“还记得这个称呼吗?”
即使参杂着忧伤,可此刻那道苍白笑颜底下的樱井美和子却如此令人怀恋。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缓缓拉起制服底下的裙摆,我下意识别过脸,即使不明白对方忽然这么做的缘由,可还是控制不住男性本能,再次看向大门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被安全裤包裹的娇小女性轮廓,明显还正处于发育期。
而腹部上方的那道巨大疤痕,便是她已然停滞成长的证明。
这一刻,她跟幽灵毫无区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