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神奈潮水,喜欢看电影,初中时没有朋友,因此在升上高中后打算成为现充。
毕竟没人认识曾经那阴沉的我,便预示着没人能成为我走向现充道路上的阻碍。
高一刚入学第一天,因遇见几名美少女而立下‘一周内一定要找到女朋友’这等遥不可及的誓言。
接着又在第二天社团招聘会上被动漫社的漂亮女coser折服,果断以自己那蹩脚的英文搭讪并选择入社,可在她与社长的闲聊中得知对方已经有男友这等消息,内心便立马后悔,同时被幸灾乐祸的社长冠以‘美国佬’这一称呼。
就当以为自己会重复过去颠倒时,我却在几秒后邂逅了那位将会左右我一生的女孩。
她的名字叫做樱井美和子。
在得知彼此都喜欢看电影的当下,也果断选择加入了动漫社。
“那么,为了庆祝新社员入社,大家一起来拍一张照片纪念一下吧!”
那张承载过去与未来的照片,在当天傍晚悄然诞生。
往后日子里,放学后我们会一起参加社团,节假日会一起去影院看电影,回活动室会交流彼此的观影感想的同时,也跟社团里为数不多的社员达成一片。
社长的名字叫做长川鸣海,有一位交往长达一年的女友,叫做仓芒柚子,由于前几周她都没来社团,再次见面时才察觉到仓芒学姐就是招聘会上的那位女coser。
果然,被资本做局了。
即使再次提起,却总会被长川社长的“美国佬”回怼,而樱井总会被这个称呼逗笑,本是不服气的内心也会因她的欢笑声趋于平缓。
后知后觉地,在见证到樱井那惨白色的脸庞居然也能够露出如此绚丽般的笑颜时,我便明白自己也许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现充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吧。
也许,当初加入动漫社的选择并没有错。
也许,能够跟樱井美和子认识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
也许,我们会在这充满欢笑的社团活动室内渡过充实的三年。
每当那份笑颜从脑海中浮过,一种名为幸福的触感总会在心底悄然绽放,坚信这是我注定会走上的道路。
* * *
事情的变卦,是在高二。
我不曾相信所谓的命运,可在得知樱井美和子是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时,内心受到比暗恋无法得到回应还要巨大的痛苦。
在这一刻,才会发觉自己只是位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想要通过言语来激励对方,想要通过享受看电影来转移注意力,想要在对方死前找到能够治愈病症的方法。
天真的幻想于脑海中缓缓划过,可等来的却是樱井美和子住院的消息。
* * *
高三晚春,亲眼见证曾经能够在脸上挂上笑颜的女孩再也无法露出往常的那般微笑,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她,无法再强忍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比以往更加惨白的脸庞上挂满了对于安生的绝望。
一切都无力回天,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只有陪在她身边,渡过彼此生命中最为灰暗的时光。
“神奈同学,你有过寻死的念头吗?”
“别老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活下去啊......”躺在病床上的樱井美和子波动起插满整个手臂的针管,然后平静地将其一根根拔出。
“你疯了!快住手!”见她想要脱离那些针管的束缚,我连忙拉过那副双手,发觉现在的她连体温都达不到正常人标准。
“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就算没有这些东西我还是会死不是吗?”
“就不能尽可能活久一点吗?”
即使明白所言之物都是常人口中的大道理,可一想到樱井自暴自弃的模样,还是没法放任不管。
“没办法呀,搞得像是我想死一样。”樱井还是放下拔针管的念头,侧躺在病床上,泪水缓缓划过脸角。
“但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呢。”
* * *
一个月后,樱井美和子在病床上死去。
而我就坐在她的身边,亲眼目睹她的死亡。
“如果可以重生就好了。”
她的遗言徘徊于脑海中,久久无法忘怀。
这一刻,我终于相信了命运的存在。
命运是注定的,即使抱着死而复生的奢望离去,也没再发生所谓的奇迹。
毕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配成为奇迹。而人死了便无法复生。
即使曾经对这份遗憾抗争过,但我的人生却没再遇见能与逝去的白月光相互匹敌的存在,反而在想要继续活下去之前先一步被社畜生活逼至悬崖。
可能——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吧。
从樱井美和子离开那天起,便已然决定了我的结局。
于是我抱着与当年她相同的想法,在五年后的未来,来到马路上,面对飞驰而来的汽车,对死神施以不屑。
然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 *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本以为躯体失去生命体征后便会无法思考,但灵魂却仍在深处呐喊,可以感知到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在黑暗中不知游离了多久,或者说现在正处于精神世界的我还能够维持这样多久。
依稀记得是一段漫长的过程。
眼前不断闪过此生出现的片段,初中独自一人前往电影院时的情景,高中跟樱井美和子初遇时的情景,跟樱井一起拍照时的情景,与樱井一起看电影时的情景,与樱井在医院病床上打扑克牌的情景......
短暂的一生几乎因樱井美和子的存在而被填满。
紧接着,画面来到一副夕阳之下,跟樱井与某处屋顶见面的情景。
奇怪?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记得没跟她来过学校天台,可眼前的景象却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直到意识被吞没,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 * *
睁开眼,自己正身处记忆中的高中社团活动室,望向窗外,此刻正是傍晚,但周围听不见放学时的嘈杂声,也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
一切都被静谧包裹。
能够感知到自己正处于所谓的现实世界,但又跟原先不同。
自己明明已经长大,可身上还穿着制服,身材还有些臃肿,不管怎么看都是高中时的我。
脑海中却能够清楚记得自己死前被车撞死的画面。
“重生了吗?”
保留这个可能性,大脑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紧接着跟随不久前潜意识底下的画面,我暗自作了个深呼吸,离开活动室,抵达走廊尽头,爬上阶梯,来到那个未曾出现过的学校天台。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正于屋檐边缘摇摇欲坠的娇小背影。
“樱井同学.....?”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你第一次死而复生吧?”那道背影转过身,未被病魔侵蚀的苍白脸庞上,挂着一道恶作剧般的微笑。
本已死去的樱井同学跟黑洞里出现的记忆那般,再度重返人间。
“你怎么知道.....?话说你不是......”
“是啊,在你的记忆中,我已经病死了。”抢先作答的樱井美和子脸上像是早就理解一切,然后缓缓朝这边挪步,随着距离简短,苍白色脸上的那股忧郁便愈加明显。
“告诉我,神奈同学。”她收起微笑,严肃地看向我。
“不管轮回多少次,即使结局永远不会改变,你无论如何都想要拯救一个早就被命运决定生死的人吗?”
“拯救......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不希望樱井同学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未来的你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呢?”
“可我就是从未来来的啊!”不知为何,现在站在面前的樱井同学会显得如此陌生,明明没死,却在潜意识里透出一丝岁月沧桑。
“呵呵~果然是这样。”她忽然会声一笑,并敲了敲我的脑门,然后在我身边坐下。她拍了拍地板,后知后觉的我略感诧异,缓缓坐在她的身边。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远处的夕阳,任凭时间流逝。
然后——
樱井美和子紧紧抱住了我。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她的身体跟尸体一样冰冷,但自己的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后背并说出答案。
“过去?”
“准确来讲是你还未经历的过去,高二那会,我本打算在这个地方跳下去。”
“但你明明是在高三那年......”不知为何,依附于身上的那副躯体在渐渐发颤。
“是啊,因为那时的身体机能还未被病症完全侵蚀,在潜意识里还抱有可能痊愈这般侥幸心理的我,深知自己在骨子里还是惧怕死亡的,所以没能做到。”
“但是。”她接着说道。“只要病症一经发作,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无能为力地躺在病床上,亲眼看着自己那躯体在病魔一步步摧残下慢慢衰落......”
“这个过程,比活着还要痛苦。”樱井美和子平静地说着。
“所以就很后悔,如果能给自己重来一遍的机会,我肯定会在高二那时候选择跳下去。”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樱井同学都要死吗?”
“对咯!悟性很快嘛,加一分!”她松开手,接着露出发自内心笑颜看着我。“只是没想到死而复生的人不只我一个,换句话说,我没想到自己的死居然能够左右神奈同学的未来,很好笑吧,一个早就死在过去的人,居然会被一个还有未来的人拯救。”
“根本就不好笑......”
“我可是希望神奈同学可以活下去的啊。”
“一个想死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就是因为死过才会明白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说罢,樱井美和子站起身,朝无言边缘走去。
“你要做什么?”我连忙拉住她的手,可换来的却是冷眼相待。
“为了让你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但你现在明明就在这里,是一个不会死的幽灵吧!”
“别说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请不要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用力甩开手,以我无法再次追赶的速度朝天台边缘跑去,就像是习惯了那般,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这一次,就由我来拯救神奈同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