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戴拿奥特曼,对吧?”面前的男人如此询问道。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我不禁感到脊背发凉。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打算对我做些什么?他为何知道我就是那个巨人?还有,这个名为戴拿奥特曼的巨人究竟是什么?
这时我才发现,那双用来掩饰我身份的手套早已不见踪影。我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背后,面前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察觉到我的窘迫,他摘下自己那双印有火焰纹章的战术手套,递给了我。
“先用这个吧。”
我并未立刻接过那双手套,而是转而质问他:“你是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这里是哪里?”
“我是TPC特殊行动小队胜利队指挥官,迫水真吾。这里是TPC远东支部,凤凰巢。带你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我希望你能加入胜利队。”
“你们是盯上了巨人的力量,对吧?”
“我们希望你手上的这份力量,可以用来解救人类于当下的危机。斯菲雅和怪兽频繁作乱,TPC的力量已经不足以……”
“那又与我何干?人类的危机要靠你们人类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跟我这个异星人有什么关系。况且那个巨人不过是突然现身罢了,谁又知道它对这地球和人类是敌是友。”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发难,迫水表现得十分冷静,他脸上那高深莫测的微笑依旧未变。说来也奇怪,我竟从这位指挥官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大人物”的威严与严肃,他就像一束温和包容的光,既不刺眼,也不过分灼热。
“队长,异空间的波动再度出现了。”他胸前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道清脆的男性声音。
“好了,我知道了。”他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我马上安排人把你送回我们发现你的地方。”他留下一张纸片,“如果你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
自我与迫水的对话已过去一周了。窗外,充斥着电流杂音的喇叭播放着TPC发布的紧急避难指导以及安抚群众的说辞。由于墙壁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我总能听到隔壁的美特隆星人咒骂TPC高层不作为,甚至扬言要巨大化,把TPC夷为平地。但只有我们这些邻里知道,那家伙因为飞船坠毁,早已失去了巨大化的能力。平日里,他见到身着战术制服的人类,不是点头哈腰,就是退避三舍。也许,说不定,他那不到十平米的小屋还藏着巨大化装置呢。
这条街道上,住着无家可归的宇宙人和非人类地球原住民。由于这里是管理局放弃管制的区域,平日的水电全靠梅萨星人制作的发电机和大家一起修建的水库维持。前些日子,这些设施在TPC和泰兰斯通的战斗中被毁坏了,现在大家都过着节水的生活。据说,泰兰斯通是因地质局勘测地底都市的建立而被惊醒的。
“墨黔,该交房租了!”
“这下你得把欠我们三个月的房租都交上来!”
“哎呀,也别太为难这帅小伙。小墨黔,你跟姐姐说一声,姐姐给你免租,你以后跟姐姐住一起就好了啦。”
“你别打岔,收不到房租,我们的加拉翁该怎么运转起来!”
上门的这三人,哦不,三个宇宙人是米基星人,他们负责管理这片街区,这片街区里的居民也是他们收留的,当然也包括流浪街头的我。据说他们在搞什么加拉翁机器人,好像比埃菲尔铁塔还高。我没去过巴黎,但我敢肯定,我这个房间可装不下这么大的机器人。
“抱歉,阿发叔,最近手头实在太紧,还没找到工作,房租这事……”
“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而且水电费你也拖欠好久了。”
“哎呀,阿发,你看这年轻人也不容易,现在外面抓宇宙人抓得可严了。而且墨黔长得这么英俊,不如代替阿力和我们组成新的三人组。”
“哎哎哎,阿白,你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啊,我不就是把你那过期五年的乳液丢了嘛,而且用在你这个大叔身上也没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墨黔,不是叔绝情,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片街区实在是太艰难了,还有不少流浪的宇宙人需要安置。你这样迟迟不交房租,挤占大家的生存空间,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先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上,前面的以后慢慢还。”
窗外嘈杂的人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宇宙人占领的街区!”
“我就说那帮畜生平日里没放什么好屁!这次梅尔巴和哥尔赞带来的灾难,肯定也是它们搞的鬼!”一群愤怒的人聚集在住宅楼下,甚至扬言要把这里夷为平地。他们声势浩大,丝毫不输于前日出现的两只巨兽。他们手持球棍和柴刀,肆意破坏着住宅楼的墙体,手中的条幅上写着“宇宙人去死”“巨型害虫”之类的话语。
“你们在干什么!怪兽作祟跟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宇宙人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们忘了!你们从60年前就开始侵略地球,如今还赖在这里,如同寄生一般!像你们这种畜生,都该死!” “就是,甚至还带来了宇宙瘟疫!我看就是你们把这片街区的原住民全杀死之后占领了!”“我们家孩子总说外面有人走动,我看就是你们宇宙人不安好心想要偷盗!”
面对肆意造谣、信口开河的群众,美特隆星人最先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与他们扭打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脸上带着骇人刀疤的男子瞅准时机,将柴刀砍向美特隆星人的眼睛,口中还念念有词:“就让我来替天行道,把你们这帮畜生赶出地球!”群众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蜂拥而上,将梅特隆星人团团围住。
“你们欺人太甚!”只见梅特隆星人手中的机械散发着幽光,它的身躯瞬间变得巨大,足有两三层楼房那么高。众人见状,纷纷逃窜,刚才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个刀疤脸,被巨大的梅特隆吓得跪倒在地,磕了好几个头,乞求它的原谅。
愤怒到极点的梅特隆一把抓起那个刀疤脸,扬言要拧断他的脖子。
“梅特隆!你立刻把他放下!”阿发叔朝着梅特隆怒声吼道。梅特隆瞬间愣住了,刀疤脸趁机狠狠咬了一口梅特隆的手。梅特隆星人吃痛,随即松开手将他扔了下来。
面对逃跑的刀疤脸,梅特隆星人并未去追赶。它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径直向前倒下,身体也渐渐缩小。
"梅特隆!"阿发叔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踉踉跄跄地朝着那个倒下的蓝色身影奔去,脚下的碎石和金属碎片在他急促的脚步下四处飞溅。
"阿发......阿发......"梅特隆虚弱地呻吟着,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随时都会消失。它庞大的身躯无力地瘫倒在地,胸口的能量核心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在这儿,我马上找人来救你,你再坚持一会儿!"阿发叔跪在梅特隆身边,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生怕会加重它的伤势。他的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
"没用了......"梅特隆艰难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阿发叔的手腕,"那个巨大化装置......尚未完成......只有透支我的生命力......才能启动......"它的声音越来越轻,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梅特隆星人的眼睛溢出金色的泪滴,在它蓝色的皮肤上划出闪亮的痕迹。它的右眼还淌着血,那道伤口触目惊心。"阿发......我想回家......"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却又充满哀伤,"我想回家......在地球上......根本看不到......梅特隆星的卫星......"
——
那天晚上,城市管理局的紧急通知在暮色降临时突然下达,冰冷的公文上明确要求限期拆除这片街区。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整个社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夜风在空荡荡的巷弄间呜咽。我们召集了最后一次居委会会议,昏暗的灯光下,阿白和阿力这两个年轻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其他宇宙人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联合起来组织抗议活动,但阿发叔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制止了大家冲动的想法。会议室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我们默默地举起酒杯,将杯中苦涩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各自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开始收拾那些陪伴多年的家当。
那夜的寒风格外刺骨,呼啸着穿过空荡的街道,仿佛在为即将消失的社区唱着挽歌。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夜空中繁星璀璨,每一颗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阿发叔独自一人来到社区角落那个低矮的坟包前。他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斑白的鬓角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久久不发一语。最后,他仰起布满皱纹的脸庞,凝视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呢喃:"地球的卫星,真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