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祭前夜的风带着樱花褪尽的清爽，卷着几张废弃海报扫过生活相谈室的门槛。
我推开门时，正撞见白鸟铃的电子板怼在叶山拓鼻尖前，屏幕上"♡"形的电路图闪得像颗小太阳。
"电阻值不对。"叶山的耳机线在指间绕成圈，指尖敲了敲屏幕角落。
"换成冷光粉的话，这个参数会烧穿纸鹤翅膀。"
白鸟立刻低头戳屏幕，电子板跳出新的电路图，旁边附着只流汗的小猫颜文字"(；д；)"。
她贝雷帽的流苏垂在叶山手背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我就说需要物理顾问。"小泉葵突然从缝纫机后冒出来，手里举着个包着铝箔的饭团。
"试吃版能量补给，辣椒素含量下调30％，兼顾续航与安全。"
雾岛雪从旧烤箱上翻下怀表，表链在月光里划出银线："距离操场封锁还有三小时十七分。"
她的目光扫过堆在墙角的材料——卷成筒的和纸、成袋的冷光粉、缠成团的细铁丝，"效率低于80％，建议放弃。"
"驳回。"叶山突然拽过白鸟的电子板，用马克笔在电路图边缘画了个小小的音符。
"加个延时装置，让光效跟着心跳节奏炸。"
白鸟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电子板倏地亮起：【你的心跳？】
后面跟着个歪头的小人(๑•̀ㅂ•́)و✧。
叶山的耳尖在夕阳里泛出薄红，抓过耳机往脖子上绕：
"上次修学旅行测过，你电子板播放《小星星》时，我的心率刚好适合这个频率。"
我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冷光粉袋，粉末透过指缝漏出来，在地板上撒成银河的碎片。
"所以你们要在操场放心跳烟花？"
"是无声烟火。"白鸟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口，电子板转向我，【住院楼的病人需要安静。】
屏幕下方弹出张示意图，纸鹤形状的烟火旁标着"分贝≤0"的字样，像道严格的军令状。
窗外突然传来"哗啦"的布料摩擦声，吉冈结披着用反光条缝成的披风撞进来，双马尾上绑着的LED灯串闪得人睁不开眼：
"Cosplay烟花解说员报到！"她掀起披风下摆，内衬印着"Fireworks Control Team"的字样，字母边缘还沾着没撕干净的金粉。
"转播设备测试——"
她突然举起不知从哪摸来的扩音器，刚要说话就被雾岛按住了电源键。
"静音模式。"雾岛的怀表咔嗒一声扣上。
"违规一次，扣十分钟观测时间。"
吉冈立刻把扩音器背到身后，像只被捏住嘴巴的兔子，只剩灯串还在披风里眨眼睛。
准备工作在意外频发中推进。
叶山用烙铁固定铁丝骨架时，火星溅到白鸟的贝雷帽上，烫出个小米粒大的洞。
她非但没躲，反而把电子板怼得更近，屏幕亮着"熔点测试中"的字样，旁边画了只举着放大镜的猫头鹰。
"需要帮忙吗？"我蹲在旁边整理和纸，发现每张纸的角落都有个极小的铃兰图案——是白鸟的签名。
白鸟摇摇头，电子板切换页面：
【叶山说，过度协助会导致误差值上升。】她顿了顿，又补了行小字。
【但他刚才故意放慢了焊接速度。】
我抬头时，正好看见叶山把烫红的烙铁往冷却架上放，指尖却在白鸟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发抖。
小泉葵的饭团补给计划遭遇了滑铁卢。
她新做的"星光饭团"里掺了闪粉，结果黏住了雾岛的怀表链。"这是可食用级别的！"
她举着包装袋辩解，却被雾岛用镊子夹着饭团扔进垃圾桶？
"观测样本污染，剔除。"
"至少留个纪念啊！"小泉扒着垃圾桶边缘哀嚎，橘色卷发扫过地面的冷光粉，像团滚动的星云。
七点整，操场的路灯准时熄灭。
我们抱着纸鹤模型躲在看台后面，白鸟的电子板屏幕调至最暗，只亮着行倒计时：【300秒后启动】。
叶山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改装遥控器，背面贴着张便签，字迹是白鸟的：
【比心跳亮·试作机】。
"五十米范围内，按这个键就能同步。"他把遥控器塞进我手心，指尖的温度比平时高两度。
"观测者优先。"
雾岛的怀表链突然晃了晃，她翻开日志本，钢笔在纸上划出轻响：
【第10条 变量确认：风速1.2m/s，湿度58％，叶山拓的心跳频率92次/分】。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她的笔尖。
"耳机线的震动频率。"她头也不抬。
"误差±3次。"
倒计时归零时，我按下了遥控器。
没有预想中的轰鸣，只有纸鹤翅膀突然展开的轻响。
冷光粉顺着预先设计的轨迹攀升，在十米高空炸开第一朵银蓝相间的花。
光粒簌簌落下时，第二波烟火紧接着腾空，这次是温柔的粉白，像被揉碎的樱花云。
最神奇的是第三重绽放——无数细碎的光粒在空中停留了整整三秒，然后缓缓拼出个发光的∞符号，边缘还缀着一闪一闪的光点，像被串起来的星子。
看台上传来压抑的抽气声，有人用手机拍照，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此起彼伏，像群被惊动的萤火虫。
我刚要转头说话，就看见白鸟突然拽住了叶山的袖口。
她的电子板亮得惊人，屏幕上只有四个字：【比心跳亮】。
叶山低头的瞬间，光粒恰好落在他的发梢。
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塞进白鸟手心："现在同步了吗？"
白鸟的指尖在电子板上飞快跳跃：【
110次/分】。
她顿了顿，又敲出个小小的音符♪，【和《小星星》的节奏吻合。】
吉冈突然举着荧光棒从看台后面蹦出来，披风上的反光条在光海里闪成一片："Cosplay解说时间——"她刻意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
"这是由白鸟铃设计师与叶山拓工程师联合呈现的'永恒之翼'，掌声请用心跳代替！"
没人真的鼓掌，但黑暗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似乎真的连成了同一频率。
小泉葵突然戳了戳我的后背，递来个没加闪粉的饭团："庆功版，甜度上调。"
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第21次告白计划，决定用烟火当背景板。"
雾岛在日志本上写着什么，钢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修正误差值0％。"她把本子往我面前晃了晃。
【∞符号的光衰期恰好等于叶山拓耳尖变红的持续时间。】
白鸟的电子板突然转向天空，屏幕上的∞符号和烟火的光痕完美重合。
叶山伸手帮她把被风吹歪的贝雷帽戴好，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朵，两个人同时僵了一下。
"下次做更大的。"叶山的声音很轻，却能穿透光粒坠落的簌簌声。
"加个扩音器，播放你写的曲子。"
白鸟的电子板闪烁了两下，跳出个举着指挥棒的小人(≧∇≦)ﾉ。
烟火的余烬渐渐消散时，吉冈突然指着跑道中央惊呼："蘑菇！"
我们凑过去一看，不知何时从裂缝里钻出几簇白色小蘑菇，伞盖上沾着没散尽的冷光粉，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
"是上次油漆桶里的菌种！"小泉蹲下去戳了戳伞盖。
"居然跟着我们迁徙了。"
雾岛用钢笔帽测量蘑菇的高度："菌丝生长速度与今日糖分摄入量正相关。"
她瞥了眼小泉手里的饭团。
"尤其是偷藏的那三个。"
白鸟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电子板对着蘑菇亮起：
【可以画进观测日志吗？】
屏幕下方画了个戴着贝雷帽的蘑菇，旁边标着"∞"。
我刚点头，叶山就从背包里翻出素描本和铅笔："森崎教过我速成法。"
他下笔时，白鸟的电子板调成了补光灯模式，柔和的光线刚好打在纸面和蘑菇上。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我听见雾岛的怀表又咔嗒响了一声。
她翻开日志本的新一页，在标题旁画了个小小的光痕图案。
【第10条 无声烟火=心跳延迟×∞】
"这次的公式没算错？"我凑过去看。
她合上书的动作顿了顿，白发遮住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0.3秒：
"观测者的心跳也被算进去了。"
风卷着最后一点光粒掠过跑道，白鸟的电子板突然全屏亮起，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泛着柔和的蓝。
屏幕上是我们几个的简笔画——吉冈举着荧光棒，小泉抱着饭团，雾岛翻着日志本，叶山在画蘑菇，而我手里拿着遥控器，旁边用小字写着"比心跳亮"。
远处的住院楼传来隐约的掌声，大概是某个睡不着的病人推开了窗户。
白鸟的电子板倏地暗下去，只有角落的小太阳颜文字还在一闪一闪，像颗不肯熄灭的星星。
叶山把画好的蘑菇素描撕下来，小心地夹进雾岛的日志本："附加观测数据。"
"收费。"雾岛合上书，第10道折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下次优先扣你的观测时间。"
小泉突然指着天空喊："快看！"
我们同时抬头，恰好有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光尾，像烟火的最后余韵。
白鸟的电子板亮得最快，屏幕上跳出新的字：【下次，换我领唱《小星星》】。
叶山的耳机里不知何时响起了旋律，跑调却温柔的歌声漏出来，混着我们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操场上轻轻回荡。
我握紧手里的遥控器，金属外壳还残留着按键的温度。
远处的蘑菇还在发光，日志本的边角沾着冷光粉，每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串连在一起的省略号。
或许青春就是这样，不用声响，也能亮过所有烟火。
就像此刻白鸟和叶山交叠在素描本上的指尖，像∞符号的两个端点，无论绕多远，总会相遇在某个瞬间。
雾岛的怀表在口袋里轻轻震动，大概是到了记录时间。
但这次，她没有立刻翻开本子，只是望着那片渐渐暗下去的夜空，银白发丝在风里轻轻扬起。
我突然觉得，今晚的观测数据里，最该记下的不是公式，而是某个比烟火更亮的瞬间——比如白鸟拽住叶山袖口时，两人同时加速的心跳声。
比星光亮，比永恒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