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过程几经波折，但在莉莎不厌其烦的教导下，奈亚至少已经将那些重要的人类行为准则“记”了下来。至于她内里究竟理解了多少分，莉莎实在不敢深究，只能寄希望于实践和时间。
当清冷的月光取代了温暖的烛光，透过窗户静静流淌在两人身上时，莉莎才惊觉时间已晚。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结束了今天的“人类常识速成班”。
“好了，奈亚。”莉莎站起身，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体。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该准备休息了。”
她转身打算先去厨房简单弄点晚餐，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还坐在原地的奈亚说道：
“对了，奈亚，趁我做饭的功夫，你先去洗个澡吧？身上沾了墨水和草药味呢。”
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洗澡？”奈亚歪着头，眼眸里满是纯粹的茫然。这个词对她而言，就像之前听到“柠檬”一样陌生。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莉莎，等待更详细的指令。
莉莎对上那双写满“那是什么？”的眼睛，瞬间卡壳了。她抬手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轻响。
（也对！我在想什么！奈亚怎么可能会懂“洗澡”这种事！）
“哎——”一声混合着无奈和自嘲的长叹从莉莎唇间逸出。看来晚餐又要推迟了，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教会这位可爱天真的孩子如何安全地使用浴室！
她拉起奈亚微凉的手，将她带进那个弥漫着淡淡皂香和水汽的狭小空间。莉莎蹲在浴缸边，一边拧开水龙头调试水温，一边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
“洗澡呢，就是用水把身体洗干净。就像…”她一时语塞，想不出奈亚能理解的参照物。
“…就像下雨冲刷森林那样。”
哗啦啦的水声填充了浴室。莉莎站起身，对奈亚说：
“好了，奈亚，现在先把身上穿着的‘衣服’脱掉吧。”
她特意指了指奈亚身上那件由她提供的简单睡裙，强调“身上穿着的”这几个字。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指令够明确了…）
然而，莉莎显然低估了奈亚的“执行力”和其存在的特殊性。
只见奈亚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自诞生便存在的衣物，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哦，身上穿着的…要移除。）
下一秒，在莉莎惊愕的注视下，奈亚身上那件衣物连同里面莉莎根本没考虑到的贴身衣物，瞬间化为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银色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星尘，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整个过程快得连一秒钟都不到！
一具在月光和水汽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完美得不似凡尘的胴体，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浴室中。
“好，过来吧，我先帮你洗下头发…”莉莎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花洒自然地转过身。
“嗯。”奈亚乖巧地应了一声，迈步向她走来。
当莉莎调试好水温，拿着花洒抬起头准备招呼奈亚弯腰时——
“！！！”
莉莎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转过身去，速度快得差点扭到脖子，脸颊和耳朵以惊人的速度充血、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要冒出蒸汽！
“奈、奈亚！你你你…”莉莎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崩溃的颤音。
“为什么…什么都没留下啊？！”
她简直要抓狂了！常识课白上了吗？！不是说好了“被衣服覆盖的地方是私密的”吗？！她怎么就忘了。
对奈亚而言，“脱衣服”这个概念可能根本不包括“内衣”这种用于“覆盖私密地方”的发明！毕竟奈亚连“内衣”是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的常识课…我是不是教了个寂寞？！）
莉莎内心哀嚎，感觉自己摇摇欲坠的常识教育体系正在崩塌。她用力甩着头，试图把刚才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但白皙的肤色和流畅的曲线仿佛烙印在了视网膜上。
而站在原地的奈亚，看着莉莎剧烈反应的后背，眸中再次盛满了无辜和困惑。
（不是要洗头吗？莉莎为什么又转身了？水都准备好了呀？）
她完全无法理解莉莎的崩溃点在哪里。看来不久前那堂关于“身体界限”的严肃课程，其深奥程度远超莉莎的想象，奈亚的理解显然还停留在非常表面的阶段——或者说，她用自己的方式完美执行了“脱掉身上穿着的”指令，却完全跳过了人类社会的“羞耻心”和“内衣”这个中间环节。
莉莎背对着奈亚，手忙脚乱地在旁边的架子上摸索，终于扯过一条宽大的、蓬松柔软的白色浴巾。她闭着眼，凭着感觉将浴巾猛地朝奈亚的方向塞过去，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
“先…先把这个！披在身上！快！裹好！”她几乎是命令式地说道。
奈亚看着突然塞到面前的柔软织物，虽然依旧不解其意，但还是顺从地接了过来。她学着莉莎之前教她穿衣服的样子，有些笨拙地将浴巾展开，然后像裹披风一样把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纤细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
听到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奈亚裹好浴巾后安静的站立，莉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般感觉地呼出一大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慢慢地、一点点地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被宽大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绝美小脸和银白长发的奈亚。浴巾裹得不算很整齐，甚至有点歪歪扭扭，但关键部位都妥帖地覆盖住了。莉莎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常识教育…任重道远啊！）
莉莎看着奈亚懵懂的眼神，内心再次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她拿起花洒，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尽管脸颊依旧发烫：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洗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