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意外教学”,让莉莎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忧虑。奈亚苏醒才仅仅一天,她这颗人类的心脏就已经承受了两次远超负荷的“冲击波”。
接下来的洗澡过程,莉莎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每一个指令都精确无比:
“奈亚,抬起左手臂…好,现在涂泡泡…冲水要闭眼睛…耳朵后面也要洗到…”
其详细程度堪比教导最娇贵的月光兰进行光合作用。在这样高度紧张、如同拆解魔法陷阱般的氛围中,这场堪称史诗级的“清洁仪式”终于宣告结束。
“奈亚,过来。”莉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拉着奈亚微凉的手,让她坐在浴室门口的小板凳上。掌心泛起柔和的水蓝色魔法微光,温暖的气流包裹住奈亚湿漉漉的银发,迅速蒸腾起氤氲的水汽,发丝很快变得蓬松干燥。
莉莎从旁边的竹篮里拿出两件小巧的白色棉质贴身衣物和一件素雅的淡紫色长裙,郑重其事地放在奈亚面前。
“听着,奈亚。”
莉莎蹲下身,直视着那双纯净的紫眸,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出去后,你要做三件事:第一,把身上的浴巾脱下来;第二,把这两件‘小的’,”她用手指点了点那两件内衣。
“穿在最里面;第三,把这件‘大的’长裙穿在外面。顺序绝对不能错!记住了吗?”
“记住了,莉莎。”
奈亚用力点头,小脸上写满了“我能行”的自信光芒。可惜她之前的表现让莉莎的信任度直接跌至谷底。莉莎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两遍指令。
确认奈亚能准确复述“小在里,大在外”的核心原则后,才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退出了浴室,轻轻关上了门。
门内,奈亚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莉莎的指令。她利落地解下浴巾。然后,她拿起那两件“小的”衣物。问题来了——两件都是小的!哪件在最里面?哪件在外面?莉莎没教这个细节!
(嗯…应该…都可以?反正都是小的,都要穿在里面…)
于是,在“莉莎指令理解范围”内,奈亚不可避免地、相当认真地将两件内衣的上下位置穿反了…不过,万幸的是,在后续的穿着过程中,她凭借身体感觉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的束缚感。
她低头研究了一会儿,凭借强大的学习适应能力,竟然自己摸索着调整了过来,最终正确地穿好了!最后套上那件柔软的淡紫色长裙,她感觉自己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任务,心情愉悦地推门而出。
“嗯,这边来,我帮你把头发梳理整齐。”莉莎的声音从梳妆台前传来。她正坐在镜子旁,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向奈亚招手。
奈亚走到镜前,目光立刻被镜中的影像吸引住了。镜子里那个穿着淡紫色裙子、银发如瀑的身影…是自己?她新奇地歪歪头,镜中人也歪歪头;她眨眨眼,镜中人也眨眨眼。这奇妙的同步让她忍不住又动了动身体。
“好了,别动,一会儿就好。”
莉莎无奈地按住奈亚的肩膀,将她微微扶正。她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那如同月光丝线般的银发,触感好得让她都心生羡慕。
然而,镜中的新奇世界对奈亚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忍不住又悄悄侧了侧脸,想看看镜中角度的变化——
“疼!莉莎!”
梳子瞬间卡住了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奈亚本能地痛呼出声,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委屈。
“真是的,都说了别动嘛!”
莉莎的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和无奈。但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她立刻放下梳子,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将奈亚拥入怀中。温暖的手臂环抱着她,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带着安抚的韵律。
“乖,是我不好,下次小心点。”
熟悉的温暖怀抱驱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但几秒钟后,莉莎感觉到怀里的奈亚身体有些僵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放松下来。她疑惑地松开怀抱,低头看向奈亚的脸。
这一看,让莉莎的心提了起来——奈亚脸上的表情既不是疼痛的委屈,也不是被安抚后的平静,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呆滞。她的眼中失去了焦距,仿佛灵魂被什么东西瞬间抽离。
“奈亚?奈亚?”莉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焦急地在奈亚眼前挥了挥手,试图唤回她的神智。
“啊…”奈亚像是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中被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她的眼神重新聚焦,但里面盛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怎么了?奈亚,你刚才在想什么?”莉莎担忧地捧起奈亚的小脸,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脸颊。
奈亚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去描述一个极其陌生而重要的发现。她抬起手,指尖有些迟疑地、轻轻地点了点莉莎的胸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不一样…”她喃喃道,声音带着梦呓般的飘忽。
“什么不一样?”莉莎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是…这里。”
奈亚的手指依然固执地指着莉莎的胸口,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刚才…莉莎抱着奈亚的时候…这里…”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小脸都憋得有点红。
“…在跳!咚、咚、咚…很有力气!”
(原来…是因为心跳吗?!)
莉莎恍然大悟,随即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惊讶、怜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看着奈亚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眸,莉莎的表情变得柔和而肃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用最本质的语言去解释这个生命的奇迹。她轻轻握住奈亚点在自己胸口的手,将它按得更贴近一些,让那沉稳有力的搏动清晰地传递过去。
“这是..‘心跳’。”莉莎的声音很轻。
“‘心跳’?”
奈亚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受着手掌下那充满生命韵律的震动,眸中的困惑更深,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强烈好奇。
莉莎迎上她探寻的目光,温柔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活着’的证明哦。是每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生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基础也最珍贵的回响。”
“咚、咚、咚…每一次跳动,都在说,‘我在这里’。”
奈亚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低头,第一次,不是出于模仿,而是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好奇,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按在了自己那一片平静的、没有任何搏动传来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