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无常。
名字是村里的王光棍取的,他说我生下来那天,黑白无常怕是在我家门槛上坐了坐,不然怎么一家子人眨眼间就没了气。
他是个粗人,想不出什么文雅的名字,就这么随口定了,我也就这么叫了十几年。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像我的人生一样,没什么波澜,也没什么意义。
我出生在一个叫石洼村的地方。
村子不大,依山傍水,本该是个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地方。
但我落地的那天,一切都变了。
接生婆刚把我抱出来,还没来得及擦去我身上的血污,里屋就传来了我爹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我娘的尖叫,短促得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喉咙。
等村里人撞开门冲进去时,我爹娘,还有两个能跑能跳的哥哥,都没了气息,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恐,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一屋子的人,就活了我一个刚出娘胎的婴儿。
村里人觉得邪门,请来的神婆围着我跳了三天三夜,烧了不知道多少黄纸,最后哆嗦着说我是个“讨债鬼”,是“天煞孤星”,留着会给村子带来大祸。
他们要把我丢到后山喂狼。
是王光棍拦了下来。
他是村里唯一的光棍,无儿无女,平时沉默寡言,缩在村头一间快要塌的土坯房里,谁也不搭理。
那天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佝偻着背,挡在我面前,说:
“一个娃,懂啥?要扔,先把我扔了。”
村里人骂他疯了,说他想跟一个妖物扯上关系。
但王光棍没说话,就是抱着我,缩在他那间破屋里,谁来叫门都不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村里人把我当瘟疫,见了面就躲,小孩被大人死死拽着,嘴里还念叨着“晦气”。
我不能随便走出王光棍的屋子,只能透过破旧的窗棂,看外面的日升月落,看别的孩子在泥地里打滚嬉闹。
王光棍话不多,每天出去干活,回来就给我带来些吃的。
有时候是半个窝头,有时候是几个野果。
他不怎么跟我说话,只是偶尔会摸了摸我的头,叹口气,说:
“活着,总是好的。”
我那时候不懂什么叫活着,也不懂什么叫好。
对我来说,每天能吃到东西,能看到窗外的光,就够了。
我就这样在王光棍的破屋里,像只见不得光的耗子,待到了七岁。
七岁那年的秋天,出了点事。
不是我出了事,是整个石洼村。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醒过来,等着王光棍从地里回来给我带吃的。
但等了很久,太阳都升到头顶了,他还没回来。
屋子里的干粮早就没了,我饿得发慌,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外面很安静,安静得不正常。
平时这个时候,村里应该有鸡鸣狗叫,有大人吆喝孩子的声音,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但那天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腥甜气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我有点害怕,缩着脖子,沿着墙根往王光棍常去的那片菜地走。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张家的门开着,能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掉在地上,沾了泥。
李家的烟囱没冒烟,灶房里的锅还放在火上,里面的粥已经熬成了炭。
我心里越来越慌,脚步也越来越快。
然后,我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到了王光棍。
他趴在地上,身体已经凉透了,脸上还是那副憨厚的、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就像只是睡着了。
不止他,村里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倒在地上,姿势各异,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
整个村子,死绝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瘟疫的征兆,就这么一夜之间,或者一上午之间,全没了。
我站在一片死寂的村子里,看着那些曾经对我指指点点、骂我妖物的人,如今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不难过,不害怕,也不觉得解气,就只是空落落的,像王光棍那间破屋的屋顶,少了一块瓦片,漏着风。
我在村里待了三天。
把王光棍埋在了他经常种菜的那块地旁边,没有墓碑,就插了根木头。
然后,我在各家各户翻了翻,找到了一些能吃的东西,还有一件稍微合身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服。
第四天早上,我背着一个破布包,走出了石洼村。
没有回头。
对我来说,那里从来就不是家,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现在地方没了,换一个就是。
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危险。
我没读过书,不认识路,只能跟着商队的脚印,或者沿着河流走。
饿了就讨点吃的,或者偷点,被人发现了就跑,跑不过就被打一顿,躺几天,好了再继续走。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我九岁了。
也是在那年,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是在一个破庙里,天快黑了,我找了个角落缩着,准备对付一晚。
刚要睡着,就听到庙门口有哭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哭得很凄厉。
我那时候胆子已经练出来了,饿都不怕,还怕什么哭声?就想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吃的能讨。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房梁上挂着一个人影,舌头伸得老长,穿着一身破烂的红衣,正是哭声的来源。
是个吊死鬼。
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吓瘫了。
我也怕,腿肚子都在转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跑。
那吊死鬼似乎也发现了我,哭声猛地停了,那颗歪着的脑袋“咔哒”一声转了过来,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然后,她飘了过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伸手就往我脖子上抓。
我闭着眼,心想这下完了,总算能跟那个村子里的人凑个整了。
但预想中的冰冷和窒息没有到来。
反而,我感觉一股凉飕飕的东西钻进了身体里,像是喝了口冰水,顺着喉咙往下滑,最后沉到了肚子里。
我愣了一下,睁开眼。
那吊死鬼抓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怨毒表情变成了惊愕,然后是恐惧。
她好像想往后退,但身体却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不停地往我这边靠。
她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哭声也变成了凄厉的尖叫,最后整个身影越来越透明,“噗”的一下,消失了。
而我,除了觉得肚子里更凉了点,没什么别的感觉。
从那天起,我大概就知道了,那些别人谈之色变的阴邪之物,伤不了我。
不仅伤不了,好像还能被我“吃”掉。
这发现没让我高兴,也没让我害怕,就只是多了个生存技能而已。
后来在路上遇到什么坟头鬼、落水鬼之类的,我也不躲了。
它们来招惹我,就被我“吃”掉,不来招惹,就各走各的路。
十一岁那年,我在一个被打劫过的商队尸体堆里,捡到了一本破书。
书页都发黄了,边角磨损得厉害,封面上的字早就看不清了,里面的字迹也断断续续,好多地方都被血污糊住了。
但我翻看了几页,发现上面写的东西,竟然跟我“吃”鬼时的感觉有点像。
那是一本邪修的功法,而且是残缺的,连名字都没有。
我没什么选择。
正道功法我见都没见过,就算见到了,估计也练不了。
这本邪修功法,虽然残缺,但我看着就是觉得顺眼,好像天生就该练这个。
于是,我就开始按照书上说的,试着修炼。
过程很顺利,甚至可以说顺利得不像话。
那些被我“吃”掉的阴邪之气,按照功法上的法子运转起来,慢慢变成了一种很奇特的力量,盘踞在我的丹田气海。
我知道,我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邪修,在世人眼里,是十恶不赦的存在,是正道修士喊打喊杀的对象。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世人待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继续我的流浪,一边修炼那本残缺的功法,一边“吃”着遇到的阴邪之物。
我的修为慢慢增长,虽然依旧低微,但比起普通的江湖汉子,已经强了不少。
十三岁那年,我试着用功法里的法子,凝练了一件法宝。
书上说,邪修凝练法宝,多用怨气、死气、或是生魂,威力越大,越显诡异。
我凝练出来的东西,是一盏灯笼。
用我一路上捡来的碎骨头磨成粉,混合着收集的阴气,再滴了几滴自己的血,捣鼓了半个月,才成的。
样子很磕碜。
灯笼骨架歪歪扭扭,像是随时会散架,外面蒙着的不是灯纱,而是一层不知道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布,黑乎乎的,还带着股怪味。
点亮的时候,也不是正常的火光,而是一团灰蒙蒙的、飘忽不定的光,照不了多远,还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效果也很一般。
除了能在黑夜里当个照明工具,就只能勉强吸引一下附近的低级阴魂,让它们主动往我这边凑,省得我费力气去找。
我给它取名叫“魂灯笼”,很直白,也很符合它的气质。
我就带着这盏磕碜的魂灯笼,继续在邪修的路上越走越远。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就只是活着,修炼,变强,然后继续活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平淡得像一碗白开水,直到我十六岁,快成年的那一年。
我遇到了凌清玄。
我的师尊。
现在想想,遇到她,可能是我这平淡无奇的人生里,唯一一件算得上“意外”的事。
虽然这意外并不怎么让人愉快。
那天我刚“吃”掉一只盘踞在古宅里的老鬼,正坐在门槛上,用魂灯笼的灰光翻找着老鬼留下的一点零碎,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然后,她就出现了。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像是用天上的流云织成的。
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着,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的来路。
那身衣服,那股子清正之气,还有她腰间挂着的那块刻着“清虚”二字的玉佩,无一不表明,她是正道第一大派,清虚宗的人。
而且看她的气度和隐隐散发的威压,绝不是普通弟子,至少也是长老级别的高层人物。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跑。
我一个小邪修,跟正道大宗的高层撞上,那不就是耗子遇上猫,死路一条?
但我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看似平和,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整个院子都罩住了,我只要稍微一动,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被压碎。
我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她,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活下来。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很好听,像玉石相击,清越悦耳。
她说:“你叫赵无常?”
我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也许是调查过我,也许是随口胡诌。
她也不在意我的沉默,继续说道:
“我看你根骨不错,是个可塑之才,不如……拜我为师如何?”
我当时就懵了。
拜她为师?
一个清虚宗的高层,要收我这个小邪修为徒?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吃”老鬼的时候,不小心把脑子也吃坏了。
这怎么可能?
正道修士杀邪修,那是天经地义,就像猫捉老鼠一样。
她一个正道高层,放着好好的正道天才不收,来找我这个声名狼藉(虽然我没什么名声,但邪修的身份就自带狼藉)的邪修?
绝对没安好心。
我几乎立刻就断定,她要么是想把我抓回去当诱饵,引出其他邪修。
要么就是想从我这里套取什么邪修的秘密,再或者,就是有什么更阴毒的算计。
总之,绝不可能是真心收徒。
我当时就想开口拒绝,顺便骂她一句脑子有问题。
但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就感觉眼前一花。
然后,就没然后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地上了,浑身酸痛,像是被大锤碾过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就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这才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她要杀我,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我不甘心,挣扎着想运转体内的邪气反抗。
刚一动念,就感觉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涌了过来,瞬间就压制住了我体内的邪气,让它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在丹田深处,不敢动弹。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根亮晶晶的绳子,像是用冰丝做的,一下子就把我捆了个结结实实,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然后,我就被她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她甚至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速度快得惊人,脚下仿佛有清风托着,不一会儿就把那座古宅远远甩在了身后。
我就这么,五花大绑地,被她带了回去。
带到了清虚宗。
那个正道修士的圣地,邪修闻之色变的地方。
现在想想,我当时的心情,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荒谬。
一个邪修,被正道大宗的高层抓了,还不是抓去处死,而是……收为徒弟。
这事儿说出去,估计没人会信。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带我回清虚宗,宣布要收我为徒的时候,据说整个清虚宗的高层都炸了锅。
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长老们,一个个跳出来反对,说我是邪修,心性不正,会玷污清虚宗的门风,甚至说我是魔教派来的奸细,要求把我就地正法。
批判的、打击的、明里暗里使绊子的,应有尽有。
但最后,都被凌清玄压下去了。
她具体是怎么做的,我不清楚,我那时候被关在她的洞府里养伤,只能偶尔听到外面传来一些争执的声音,然后很快就平息下去。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就没人再敢公开反对我这个“异类”徒弟的存在了,虽然暗地里的眼神和议论,从来没断过。
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凌清玄。
清虚宗历史上最年轻的长老之一,修为深不可测,被誉为宗门未来的支柱,是无数弟子敬仰的存在。
这些都符合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但很快,我就发现,事情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确实给我提供了清虚宗的修炼功法,都是些名门正派的顶尖心法,比我那本残缺的邪修功法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同时,她又会偷偷摸摸地给我一些别的东西。
有时候是几页从某个邪修古籍上抄下来的残篇,有时候是几句关于炼化阴气、操控怨气的口诀,甚至有一次,她还扔给我一瓶用活人精血炼制的丹药,说是“补身体”的。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带着浓郁的邪气,要是被其他长老看到,就算凌清玄再强,也解释不清。
我当时心里嘀咕,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是魔教派来的卧底?潜伏在清虚宗高层,偷偷培养邪修势力?
或者,她本身就是个隐藏极深的大邪修,表面上装作正道高人,暗地里却修炼邪功?
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毕竟,能在清虚宗那种地方爬到高层,还能压下所有反对声音,收我这个邪修为徒,没点手段和秘密,是不可能的。
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卧底”、“隐藏的大邪修”,这两个词用来形容她,实在是……太肤浅了。
我的这位师尊,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她的行为举止,充满了各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迷惑操作。
比如,她经常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伸出手指,不停地划来划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有时候眉头紧锁,有时候又恍然大悟,表情丰富得像是在跟谁吵架,又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一开始我以为她在修炼什么特殊的功法,或者在跟什么隐形的东西交流。
但时间长了,我就发现,她那就是单纯地在对着空气划拉,什么都没有。
再比如,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掏出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一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疗伤丹药,有时候是一本连宗门藏经阁都没有收录的绝版功法,甚至还有一次,她掏出了一块散发着浓郁灵气的极品灵石,随手就扔给我,说:
“拿去,练废了再跟我说。”
这些东西,凭空出现,毫无征兆,就像是从另一个空间里拿出来的一样。
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预知”能力。
清虚宗这么大一个宗门,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
小到弟子之间的冲突,大到山门被围攻,或者是外出历练的弟子遭遇不测。
每次出事之前,凌清玄总能提前做好准备。
要么是提前把某个弟子叫回来,不让他参与某件事。
要么是提前加固某个地方的防御。
要么就是在库房里囤积一批正好用得上的物资。
然后,在出事的那天,她总能轻描淡写地化解危机,或者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力挽狂澜,救众人于水火之中。
每次都能收获一大波惊叹和敬仰,被称为“算无遗策”、“料事如神”。
只有我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算无遗策,她就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好几次,我都看到她在事发前几天,对着空气划拉得特别厉害,嘴里还嘟囔着“剧情点要到了”、“这次该轮到哪个炮灰倒霉了”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在外面,她是态度强硬、说一不二、修为高深不可测、是清虚宗最强战力之一、是天才中的天才、是所有弟子楷模的凌长老。
但在我面前,或者说,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洞府里乱得像个狗窝,书册、丹药瓶、换下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她能心安理得地在垃圾堆里找个地方坐下,还嫌弃我打扫得不够干净,说我打扰了她的“气场”。
其次,这货极其贪吃,尤其喜欢那些味道很重、看起来就不健康的零食。
有时候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叫做“辣条”的东西,吃得满脸通红,还非得偷偷塞给我一根,让我跟她一起“分享”。
无理取闹起来,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因为我走路声音太大而发脾气。
心情好的时候,又会拉着我,让我听她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什么“退婚流逆袭”,听得我一头雾水。
她还有个怪癖,喜欢看一些封面画得稀奇古怪的画本。
那些画本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韧性极好,上面画着的人物穿着奇怪的衣服,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她经常一看就是大半天,还会对着画本傻笑,有时候又会突然拍着桌子,骂画本里的人“傻叉”。
每次看到她这副样子,再想到外面那些对她的赞誉和敬仰,我都觉得无比荒谬,甚至有些同情那些把她当偶像的弟子们。
摊上这么个师尊,我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人生无常,果然跟我的名字一样。
“老三!”
院子里传来了凌清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还有点……含糊不清,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啊,叫我呢。
又是这样。
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赵无常无奈地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黑袍上的灰尘。
这件黑袍是他自己做的,黑色耐脏,方便得很。
整理好衣服,他慢悠悠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穿过清虚宗特有的、雕刻着云纹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赵无常的身影在长长的走廊里移动,黑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郁。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位师尊的各种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