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琉璃看着眼前呈三角之势围上来的三个牛头人，知道逃跑是没戏了。
她轻叹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慌乱，恢复了几分魔教圣女的镇定，挑眉问道：
“行吧，跑不掉我认了。说吧，你们的测试到底是什么？”
站在中间的牛头人往前迈了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
“测试很简单，你们只需要击败俺们主人宠物的一个后代就行。随时都能开始。”
“哦？”
夜琉璃应了一声，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那测试地点在哪？”
“就在那座巨山底下。”
牛头人指了指身后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夜琉璃顺着它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
“可这里离那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领一紧，整个人突然被拎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瞬间，夜琉璃下意识地想挣扎，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的挣扎毫无作用。
她扭头一看，只见一只牛头人正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她，另一只牛头人则以同样的方式拎着赵无常。
赵无常倒是没怎么挣扎，只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
下一秒，夜琉璃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极强的风力猛地刮在脸上，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像是要把人的耳膜都震破。
这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息时间，风力骤然消失。
夜琉璃踉跄着被放下，双脚刚一落地，就忍不住扶着旁边的一块石头干呕起来。
赵无常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被放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然后四处打量起来。
他们此刻正站在巨山的山脚下，抬头就能看到陡峭的山壁和那些蜿蜒向上的巨大石阶。
空气中的气血之力比刚才在荒野上浓郁了数倍，吸入一口都觉得浑身舒畅。
“我们的测试对手呢？”
赵无常开口问道，目光在周围扫视着，寻找着那所谓的“宠物后代”。
“别急。”
刚才说话的那只牛头人走上前来，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地说道:
“在见它之前，俺们得先给你们介绍一下俺们主人的宠物——它老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白额玄穹撼山真君’！”
“……白额什么？”
夜琉璃刚缓过神来，就被这个超长的名字给整懵了。
赵无常：“这名字……有够长的。”
牛头人显然没听到他们的嘀咕，依旧一脸崇敬地介绍着：
“俺们主人的宠物，那可是上古时期的神兽！通体雪白，额头有一玄色印记，力能撼山，气可吞河！当年跟着主人征战四方，不知多少术法大能都栽在了它老人家的爪下！”
它说得唾沫横飞，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可惜啊，那种神兽的种族在那个时期就已经濒临灭绝了。主人的宠物为了延续血脉，不得不与其他同类种族进行繁衍，结果一代不如一代，血脉越来越杂乱。”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
夜琉璃和赵无常循声望去，只见另外两只牛头人正从巨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费力地搬出来一颗巨大的蛋。
那颗蛋足有三人高，蛋壳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隐隐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这是……”夜琉璃一脸疑惑。
“你们这是要干嘛？”
“这颗蛋，就是主人宠物的不知道第几代后代了。”
牛头人指着那颗巨蛋说道:
“只不过，它目前还没孵化出来。”
夜琉璃愣住了：
“没孵化出来？那我们打什么？跟一颗蛋打吗？”
赵无常看着那颗巨蛋，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口中喃喃自语：
“不会吧……”
“你说什么？”
夜琉璃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更摸不着头脑了，不爽地追问道:
“什么不会吧？”
牛头人适时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的第一个测试，便是孵化它。”
“……”
夜琉璃彻底懵了。
孵化？
让他们两个人族去孵化一颗神兽的蛋？
而且还是在术法和法器都被限制的情况下？
这怎么可能？
赵无常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捂着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真是……麻烦。”
“不是……你不觉得这很匪夷所思吗？”
夜琉璃转头看向赵无常。
“我们要怎么孵化？用体温吗？还是用灵力？可我们现在用不了灵力啊！”
“不用担心，它的孵化方式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牛头人说着，突然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朝着那颗巨蛋挥出一拳！
“砰！”
一声巨响，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蛋壳上。
夜琉璃和赵无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以为这颗蛋会被一拳砸碎。
然而，想象中的碎裂并没有发生。
那颗蛋的蛋壳在承受了这猛烈的一击后，竟然像海绵一样软绵绵地陷了进去，巨大的冲击力在蛋上激起层层涟漪。
但除了蛋壳上的波动，整颗蛋竟然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牛头人缓缓抽回手，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被打得凹进去的蛋壳，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弹，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那一拳从未发生过一样。
夜琉璃再次陷入了懵圈状态。
赵无常脸上的表情也从之前的了然变成了震惊和茫然。
“看到了吧？”
牛头人一脸得意地说道:
“它的孵化方式，就是不断地猛击它。等积累到一定能量后，它就会破壳而出了。是不是很简单？”
夜琉璃和赵无常都沉默了。
简单？这叫简单？
赵无常盯着那颗巨蛋看了半天，忍不住吐槽道：
“当年你们主人选这种神兽当宠物……是因为它还没孵化前适合当个沙包吗？”
“噗嗤——”
夜琉璃被这句话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别说，这颗蛋挨了一拳之后毫发无损，还能自动回弹，确实挺像个极品沙包的。
牛头人听到赵无常的话，突然愣住了，它铜铃般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无常：
“你……你咋知道的？”
夜琉璃：“……”
赵无常：“……”
两人再次被这牛头人给整沉默了。
合着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无常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地说道：
“呵……体修。”
也就只有体修能想出这么清奇的理由了。
他懒得再跟这三个脑子不太对劲的牛头人废话，转头看向夜琉璃：
“谁先上？”
夜琉璃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
“一起上吧。这颗蛋看起来就很棘手，单打独斗估计要打到天荒地老。”
她在这种时候还是很务实的。
“行。”
赵无常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随后……
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围着那颗三人高的巨蛋，开始了疯狂的输出。
夜琉璃虽然是术法修士，但毕竟是金丹期修为，肉身强度也远超筑基期。
她运转体内气血，一拳拳狠狠地砸在蛋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无常更是直接，他干脆把没出鞘的斩马刀当成棍子，抡圆了朝着巨蛋猛砸。
“砰砰砰！”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山脚下不断回荡。
然而，那颗巨蛋依旧毫无动静，除了每次被击中时会陷进去一小块，然后迅速回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砸了半天，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可那颗蛋还是老样子，连一丝要破壳的迹象都没有。
“这颗蛋到底是什么做的？”
夜琉璃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忍不住抱怨道: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顿时更加不满了。
身上的红色旗袍本就贴身，此刻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胸前和腰间的敏感部位，更是若隐若现。
夜琉璃脸颊微红，下意识地想用手挡住那些敏感部位，心里别提多羞耻了。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旁的三个牛头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那三个牛头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三张竹制躺椅，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
它们手里还各拿着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灵果，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冰镇果酒，一边往嘴里塞着灵果，一边含糊不清地给他们加油。
“嘿！小姑娘，用点力啊！没吃饭吗？”
“小伙子，你那刀再抡高点！对，就是这样！”
“加油加油！就快了！”
这哪里是加油，分明是在看耍猴！
夜琉璃实在绷不住了，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指着那三个牛头人，愤怒地吐槽道：
“你们三个到底是何居心？！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你们却在旁边好吃好喝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
其中一个牛头人晃了晃手里的果酒，慢悠悠地说道:
“这规矩是主人定的。他老人家特意让俺们在试炼者面前享受生活，就是为了更能锤炼试炼者的意志力。你想啊，看着别人享受，自己却要辛苦干活，这不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了吗？”
“……”
夜琉璃被这番歪理堵得哑口无言。
赵无常也停下了动作，喘着气看了那三个牛头人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这理由，还真像是体修能想出来的。
三个牛头人看着夜琉璃越来越黑的脸，似乎也觉得场面有点尴尬，其中一个咳嗽了两声，提示道：
“其实吧，你们也不用这么蛮干。你们每一次对这颗蛋的攻击，都会有一部分力传进去，为里面的核心提供能量。但这颗蛋太大了，里面的核心却很小，你们每次提供的力，大部分都被软又厚的外壳抵消了。要是能直接对其内部造成冲击，效率会快很多。”
夜琉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我们现在只能纯靠身体，没法用术法，也没法用法器，怎么直接攻击它的内部？”
牛头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挠了挠头，继续啃起了灵果。
在得不到有效提示后，夜琉璃只能把一肚子的怒火再次倾泻到那颗蛋上，一拳接一拳地猛砸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都累得靠在那颗巨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夜琉璃手里的折扇就没停下过，不停地扇着风，试图驱散身上的热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夜琉璃喘着气说道:
“照这个速度，我们就算打到明天天亮，这颗蛋也未必能孵化出来。完不成试炼，那三个家伙肯定不会放我们走的。”
赵无常点了点头，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颗蛋的外壳实在太诡异了，不仅防御力惊人，还能吸收化解大部分冲击力，想要靠蛮力将能量传递到核心，简直难如登天。
夜琉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赵无常：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体质？比如天生神力，或者能穿透物质之类的？”
赵无常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
“我的体质是挺特殊，但对目前的困境没啥帮助。”
吞噬并消化魂魄来提升身体素质和修为的能力很明显帮不上现在的忙。
夜琉璃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那你的体质到底是什么？”
赵无常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这种涉及自身秘密的事情，他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哪怕对方和他立了天道誓言。
夜琉璃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只是撇了撇嘴，继续用折扇扇风。
她休息了一会儿，勉强打起精神，看向赵无常，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喂，邪修，你行不行啊？才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样了？”
赵无常翻了个白眼，反问她：
“那你有啥特殊体质吗？要是没有，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当然有。”
夜琉璃下巴微扬，带着一丝骄傲。
“只不过，目前还处于未觉醒状态而已。”
“哦？”赵无常也来了点兴趣，“什么体质？”
夜琉璃却突然用折扇挡住了半边脸，丢下一句：
“不告诉你。”
赵无常：“……”
行吧，不说就不说，他也不是很关心。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了力气继续攻击那颗蛋，又找不到其他办法，只能靠在蛋上休息。
闲得无聊，夜琉璃又开始找话题聊：
“对了，我听说凌清玄门下有四个弟子。如果你真是她门下的弟子，那你那三个师兄师妹是什么样的？”
赵无常瞥了她一眼，反问：
“在你眼里，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
“至少也得是和凌清玄一样的天才吧？”
夜琉璃想了想说道:
“我只清楚你大师兄林远之的传闻，年纪轻轻就已经步入金丹期，待人温和，天资卓越，是清虚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另外两个倒是没怎么听过，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赵无常听到她的描述，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夜琉璃挑眉问道。
“没什么。”
赵无常收敛了笑容。
“我大师兄确实修为高深，但他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人太老实了，桃花运还旺得很。明明有婚约在身，却因为不懂得拒绝，成天被其他女弟子骚扰，烦都烦死了。”
“还有二师兄，他是个器修，一天到晚窝在机关房里不怎么出户。不知道受了师尊什么启发，总喜欢研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至于小师妹……”
赵无常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她除了运气好得离谱之外，其他方面都和正常的小女孩差不多。修为平平，还特别调皮，经常给我们惹麻烦。”
夜琉璃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起来，你们师门还挺热闹的。”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玩味，看向赵无常：
“不过，你是怎么跟一个之前还在和你相杀的敌人，如此畅快地说出这些话的？”
“莫不是看上我了，想用这种手段拉近距离吧？”
赵无常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这种想法，真的很恶心。”
他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我之所以会跟你说这些，一是因为有天道誓言的庇护，我不用担心说的话会引来什么麻烦。二是因为，在清虚宗里，除了我的师门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对我这个‘邪修’有意见，没人愿意了解我的感受。你是为数不多……愿意听我说话的人，哪怕你只是出于好奇。”
“说白了，我就是在对你发牢骚而已，仅此而已。”
夜琉璃看着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作为一名邪修而言，你过得可真够闹心的。”
“随便你怎么想。”赵无常无所谓地说道。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天边泛起了一抹晚霞。
“这天好像要黑了。”赵无常说道。
“我们接下来是摸黑接着打这颗蛋，还是先找个地方歇着？”
夜琉璃也抬头看了看天色，累了一天，她确实没什么力气再打下去了。
“先歇着吧。”她说道。
“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就在这时，那三个一直坐在躺椅上看戏的牛头人突然站了起来。
“你们跟俺们来。”其中一个牛头人说道。
“天黑了，山洞里有地方休息。”
赵无常和夜琉璃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那个山洞就是之前牛头人搬出巨蛋的地方，洞口很大，里面的空间也不小，但布局却很简陋，除了一些散落的石头之外，几乎没什么东西。
唯一能称得上是“家具”的，是一张铺着干草的石床。
是的。
只有一张床。
夜琉璃的目光在那张石床上扫了一眼，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
只有一张床？那他们晚上怎么睡？
她刚想跟赵无常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已经找了个角落里的平整石头，直接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看样子是打算就在这里睡了。
夜琉璃用折扇戳了戳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
“喂，邪修，你怎么秒睡啊？”
赵无常被戳得皱了皱眉，却没睁开眼睛，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
“累……”
说完，便没了动静，似乎真的睡着了。
夜琉璃看着他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她也懒得再管他，径直走到那张石床边，踢掉鞋子，躺了上去。
虽然石床很硬，干草也有些扎人，但对于累了一天的夜琉璃来说，能有个地方躺下休息，已经很不错了。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赵无常刚才说的那些话。
邪修……吗？
赵无常虽然有时候挺让人讨厌的，说话也不好听，但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邪修那么可怕。
不对……这货抽了自己两个手下的魂，还把自己暴锤了一顿，怎么可能不可怕？
夜琉璃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等离开了这个秘境，他们还是敌人。
而天道誓言的问题，她也迟早会去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