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山脚下的空地上，篝火已经燃起。
三个牛头人分工明确，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只见其中一个牛头人抡起巨大的屠刀，“咔嚓”几声，便将那只比小山还高的巨鹅分解成了数块，每一块都足有桌面大小。
另一个牛头人则麻利地用铁签将鹅肉串起，架在篝火上方的简易烤架上，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
第三个牛头人则负责调配酱料，将那些不知名的香料和酱料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鹅肉上，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中间的牛头人一边转动着烤架上的巨大鹅腿，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庄重。
“这白额玄穹撼山真君的后代，肉质鲜嫩，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神兽血脉，无需过多调料，只需用纯净的炭火烤制，便能激发出最原始的鲜味。”
夜琉璃站在一旁，看着这三个身高体壮、满脸横肉的牛头人做出如此细致的动作，还说出这般“文艺”的话，忍不住嘴角抽搐：
“我说……你们三个怎么这么熟练？难道以前经常干这种事？”
这可是上古神兽的后代啊，就这么被当成烧烤食材，还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那是自然。”
左边的牛头人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以前也有过几批试炼者通过第一关，每次都是这么处理的。老祖说了，不能浪费粮食。”
夜琉璃：“……”
她一开始有些抗拒，毕竟这东西长得再像鹅，也是沾了点神兽血脉的，就这么烤了吃，总觉得有点亵渎。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难以抗拒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
那香味不同于她以往吃过的任何灵肉，带着一种独特的醇厚与鲜美，仿佛蕴含着某种生命的活力，顺着鼻腔钻入心肺，勾得人五脏六腑都蠢蠢欲动。
原本还在心里吐槽的夜琉璃，不知不觉间，喉咙已经开始发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奇怪。”
赵无常突然皱了皱眉，四处张望了一下。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
夜琉璃愣了一下，仔细听了听，除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烤肉的滋滋声，以及牛头人偶尔的交谈声，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
赵无常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没什么，就是好像听到了一段……很奇怪的音乐，像是某种弦乐和笛子合奏，还挺好听的。”
夜琉璃：“……”
她看了看赵无常，又看了看那三个正专注于烤肉的牛头人，突然觉得这家伙可能是因为之前打鹅太累，出现幻觉了。
在几人的等待中，烤鹅很快便熟了。
金黄色的表皮油光锃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阵更浓郁的香气。
牛头人用巨大的刀子将烤肉切成小块，递了过来。
夜琉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住香味的诱惑，拿起一块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唔……”
入口的瞬间，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肉质鲜嫩得仿佛入口即化，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嚼劲，炭火的焦香与鹅肉本身的鲜美完美融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在口腔中炸开，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更让她震惊的是，随着鹅肉下肚，那股微弱的灵力竟然开始在体内缓缓流转，滋养着她因为之前战斗而受损的经脉，甚至连修为都隐隐有了一丝松动，仿佛要有所精进！
“这……这肉竟然能增长修为？！”
夜琉璃失声说道，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那是自然。”
中间的牛头人得意地说道:
“这可是神兽后代，虽然血脉稀薄，但多少还残留着一丝本源之力，对修士的肉身和修为都有好处。”
听到这话，正在低头品尝烤肉的赵无常动作顿了顿。
他看了看手里的烤串，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灵力，沉默片刻，默默地将烤串放了回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
夜琉璃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有些疑惑：
“你怎么不吃了？味道不好吗？”
赵无常摇了摇头，淡淡道：
“没什么，不太饿。”
夜琉璃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追问。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中的烤肉吸引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感受着修为的缓慢增长，心情大好。
三个牛头人见他们吃得开心，也很高兴，围坐过来，和他们聊起了天。
“对了，”
夜琉璃咽下一口肉，好奇地问道:
“这秘境里，就只有你们三个在看守吗？”
中间的牛头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
“说来惭愧，确实如此。”
“不灭之墟……说实话，其实是赶制出来的传承秘境。”
左边的牛头人接过话茬，语气里带着一丝沧桑。
“当年搬山老祖在留下传承前，就已经时日无多了，而且还遭遇了一场恶战，伤势极重。十二搬山力士，最后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更何况，这里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外面一天，这里就是一年。我们三个，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夜琉璃和赵无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所以，”
中间的牛头人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我们想请你们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事情，尤其是……体修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体修，三个牛头人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显然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夜琉璃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复杂：
“上古之后，体修的时代就彻底过去了。”
“现在的体修，由于缺乏对应的修炼资源，功法传承也断了不少，再加上攻击手段相对单一，早已被术修压制。”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现在几乎所有大门派都不允许自己的弟子走体修这条路，觉得那是歧途，浪费天赋。”
三个牛头人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沉默不语，篝火的光芒映照在他们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
赵无常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还有一部分体修的功法流落到了凡人手中。体修的功法在他们手上不断演化，形成了新的体系，叫做武道。”
“武道？”
中间的牛头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就是我刚才所用的那种流派。”赵无常解释道。
“原来如此。”
牛头人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难怪我看你的招式，既有体修的刚猛，又有一些不一样的巧劲，原来是这么回事。”
右边的牛头人好奇地问道：
“那你的武道是在哪里学的？能有如此精妙的发力技巧，传授你功法的人一定很厉害吧？”
赵无常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刚想开口拒绝，旁边的夜琉璃却先说话了。
“得了吧。”
她瞥了赵无常一眼，语气带着一丝阴阳怪气。
“我都问这家伙两次了，他那嘴一直都闭得紧紧的，啥都不说，就搞得好像把自己曾经的师门灭了一样，神秘得很。”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赵无常猛地抬起头，看向夜琉璃，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痛苦，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要害。
夜琉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赵无常骤然变化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
她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想报复一下赵无常的嘴硬，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不会吧？”
她试探性地问道，声音都有些发虚。
三个牛头人也看出了不对劲，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赵无常才缓缓低下头，避开了众人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沙哑：
“没什么……别搁这乱说。”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赵无常迅速岔开了话题，看向三个牛头人：
“我们还是说说接下来的传承试炼吧，是在哪里进行？”
三个牛头人对视一眼，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中间的牛头人指了指身后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山：
“看到山上的那些楼梯了吗？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走，到达山顶的搬山宗遗址，那里就是传承试炼的地方。”
夜琉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座巨山上，蜿蜒着一条由巨大青石铺成的楼梯，一直延伸到云雾缭绕的山顶，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级台阶。
她顿时无语了，默默地拿起一块烤肉，又啃了一大口。
爬山？还是爬这么高的山？
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消化肚子里的烤肉，顺便感受一下修为的增长。
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了赵无常。
这家伙……刚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夜琉璃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而赵无常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的碎石，神情晦暗不明。
篝火依旧在燃烧，烤肉的香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但刚才那种轻松愉快的气氛，却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沉默和压抑。
只有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他们踏上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