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教室时，宁雨桐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机械地翻开课本，手指在纸页上摩挲着，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那个空座位依然空着。
耳边回荡着昨晚伯母尖锐的声音："林家可是地产巨头！你知道我托了多少关系才让你进那个班级吗？"伯母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她脸上，"下次再敢提前回来，我就把你父母那点遗产——"
"啪嗒"。
一滴泪珠砸在课本上，晕开了墨迹。雨桐慌忙用袖子擦拭，却越擦越花。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不能哭，哭了会更被欺负的，这是她在原来学校学到的生存法则。
"喂，听说了吗？下节是游泳课！"
"我带了新买的比基尼~"
女生们嬉笑着从她身边经过，香水味混着青春的气息。雨桐这才惊觉课程表上的"PE"字样后面画着小小的泳池图标。她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没有泳衣。
更衣室门口，雨桐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透过磨砂玻璃，能看见里面晃动的模糊人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和笑闹。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帆布鞋已经洗得发白，在满地的名牌运动鞋中显得格格不入。
"呐，你在门口干什么呢？"
软糯的声音像棉花糖般飘进耳朵。雨桐抬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女孩蹲在她面前，扎着蓬松的双马尾，发梢染成淡淡的樱花粉，正歪着头看她。
"我、我......"雨桐的耳根开始发烫。
"啊！"女孩突然拍手，"雨桐姐姐是不是没有带泳衣？"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秘密的小动物。
被说中心事，雨桐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只能轻轻点头。
"我是白晓棠！"女孩突然握住她的手，"爸爸开连锁餐厅的那个白家~"
雨桐的手指僵住了。白氏餐饮，那个在全国有许多家分店的餐饮巨头？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用我的备用泳衣吧！"白晓棠从Gucci印花托特包里掏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淡蓝色泳衣，"是保守款式的，姐姐别介意！"
"不、不用了......"雨桐本能地拒绝。
"没关系啦~"晓棠已经拽着她往更衣室走，"大家都去泳池了，现在没人哦。"
空荡荡的更衣室里，雨桐背对着晓棠，手指颤抖地解开衬衫纽扣。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却奇异地没有往常那种如芒在背的恐惧。
"哇！"晓棠突然惊叹，"姐姐的皮肤好白，像牛奶布丁一样！"
不同于林夏带着评估的触碰，晓棠只是单纯地发出赞叹。她递来泳衣时，手指不小心碰到雨桐的腰际，立刻像触电般缩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雨桐看着女孩涨红的脸，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是转学以来第一次，有人为碰到她而道歉。
"谢、谢谢你......"雨桐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泳衣边缘。纯棉材质，标签是某个北欧品牌，摸起来像第二层皮肤般柔软。
当她们走出更衣室时，晓棠突然挽住她的胳膊："姐姐知道吗？你旁边的座位是苏夜凛的。"她压低声音，"她已经两周没来上学了......"
雨桐的心跳漏了一拍。苏夜凛，那个在巷子里掐着别人脖子的问题少女？
"不过姐姐别担心！"晓棠突然灿烂一笑，"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她挺起平坦的胸脯，像个要保护公主的小骑士。
泳池边，林夏正被女生们众星捧月般围着。看到雨桐和晓棠一起出现，她眯起眼睛，鲜红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哎呀，我们的小兔子交到新朋友了？"林夏的声音甜得发腻，"白家的千金，眼光不错嘛。"
晓棠突然挡在雨桐前面："林夏姐，教练在叫集合了哦！"她拉着雨桐快步走开，小声说："别理她，她家最近想收购我爸爸公司的地皮......"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泳池里，水面碎成千万颗钻石。雨桐站在浅水区，看着晓棠像条灵活的小鱼般游来游去，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或许，这座冰冷的贵族女校里，也能开出温暖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