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剩的最后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地珍贵。这大概就是夕阳的金色为何是一天之内最为浓烈的色彩的缘故吧。
黢黑如煤炭一般的城堡,一侧沐浴在光下,被贴上的光如金箔,让被覆盖的墙面闪闪发亮,光,在展示其一天里最后的耀眼。
城堡的外侧是明亮的,里边的状况,倒是如煤炭一般的墙面,城堡内四处都是一片黑暗,诡异得如同吸血鬼的住处。
忽然一个黑影从黑暗中窜出来,将露诺吓一大跳,捧着厚厚卷轴,带着圆顶尖角帽的小魔法师抬头面无表情着盯了露诺一眼,身形往前一动,之后就消失在了一侧。
惊魂未定的露诺在喘息了几下后,才注意到自己来到了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十字路口”。
“没事吧?”
“没事。”撞上好友的露诺露尴尬地出微笑,内心的惊恐还在跟随着心脏一同惊跳。
霍尔家族的城堡,真是表里如一。
“跟紧了,不然你们会迷失在这里。”幻转身提醒了两人。
“嗯,我们知道了。”药师苹可回应了他。
在知道对方属于霍尔家族其中一员的那一刻,魔法师露诺和药师苹可觉得遭受了欺骗。她们从未听说过霍尔家族的家主的位置,即将交给前方这个领着路的魔法师这么一个消息。但对方既然能安然进入霍尔家族的城堡,至少能确定其能力尚可。
至于家主……就算并不是又怎么样呢,霍尔家族的庞大,以及他们所拥有的知识与智慧,足够成为解开药师苹可身上谜题的条件。
露诺已经想好要是对方是个没有什么能力更哄骗了她们的骗子,知晓真相的她能闹到霍尔家主那儿的途径。
届时,她一定会让这个骗子得到惩罚,之后,她会以自己的力量协助好友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内部的昏暗,让两人不敢离开幻三步之远的距离。
在下一个转角,她们拐进了右手边的空间。空间的走廊上站着两个人,一个很看得清楚,是一名穿着女仆服的高个子侍女,另外那名看起来模糊的,似乎有一半身体被黑暗遮掩的少女,身高和穿着都与她一模一样。
城堡内部的昏暗,是一种由魔法设下的迷障,并不是因为光线不足所产生的视野模糊。
其中一名侍女面向了四人,那一半藏匿在黑暗当中的侍女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甚至是从模糊的黑暗中多走了几步,与那名侍女并肩站立,彻底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她们弯腰鞠躬,整齐而谦卑。
“欢迎回来,幻先生。”
在听见这一声称呼之后,露诺的疑虑被打消了一半。能被如此礼待,这个名为幻的男性,在家族当中应该享有名声。
“嗯,都准备好了?”
“幻先生的日常,我们都清楚记着。”
“那就好,开门吧,我要宴请我的朋友。”
两名女仆双手捏住裙子一侧,微微蹲下一展,之后就是按照命令去握住金色的把手,推开了棕色的,雕刻着光滑花纹的木门。
光线跟随着门扉的敞开而明亮,门的里头,和走廊相比竟然像是另一个世界。
晶莹剔透的巨大水晶吊灯熠熠生辉,白色的桌布覆盖着坐下十个人仍有余的长桌,上方摆着精致的银制餐具,米色包围着中心红色的地毯填满整个房间的地板,上方花卉的纹样美丽多样,餐椅由牛皮与红色的硬木共同制作,看起来柔软而舒适。
对面墙壁上,干净透明的玻璃清晰地映着山野向右侧延伸向上的轮廓,左侧半边天空多数被染成橙黄的颜色,这种橙黄的颜色有一大半也洒在了蜿蜒的山体上,这令山体的墨绿多了一层绚丽。这一幅占据了大面墙壁的天然画卷,震撼着众人的视觉。
“来,请坐。”
幻稍稍抬起手,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指引着客人入座。
剑士库客全身心放松地坐下,顺手拿起高脚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盛着的葡萄汁。
露诺与苹可也已经坐下,但露诺的视线依旧未从幻的身上离开。这种带着审视的眼神,幻内在平静的情绪可以自动忽略。
伴着落日美景,四人共进晚餐。
众人无言,默默动着餐具。露诺不屑开口打破这种冷寂一般的氛围,视线内的主要之物仍旧是幻,剑士库客打破了这一寂静。
“说起来,二位如今服务于贝格兰特公爵,带你们离开,公爵不会怪罪于我吧?”
露诺放下高脚杯,眼中的傲慢溢于言表:“一个没落的贵族,承袭着空有表面的公爵之名,并非一位英明之主,他如今需要的,就是人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再给离开的我们发来邀约信,焦急的他,没有将任何人视为敌人的资本,你放心,他无法怪罪于你。”
“倒是,我们是否真的能相信你的朋友?”露诺审视道。
苹可拉住了露诺的手腕:“我们能跟着过来,就已经选择了相信,在餐桌上这样唐突实在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露诺扭头,收起温和,视线再次放在幻的身上,“霍尔家族的家主如外界所传,并不是你吧?”
这也是苹可一路跟随其后所产生的疑虑。对方,确实有欺骗的行为。
库客在一边扶额摇头,谁让幻慵懒的个性致使他张口就来呢,直接跳过了过程,只说结果,要是有什么负面效果,库客可不负责解决。他不能再这么惯着好友了。
幻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显然正要结束进餐:“这并不是欺骗,我不知道你的好友未来会如何,但接下来,你会见证我坐上家主的位置,当然,不知道会是在多少年之后,等你见证了之后,会觉得现在的合作物有所值。”
“什么?”露诺觉得自己好像听漏了什么。对方的话,在她听来似乎有些滑稽。
“提前祝各位好梦,明天是我们启程的日子,就此,各位用餐尽兴。”
“等等,明天我们要前往什么地方?”苹可忍不住站起。
“有利于解开你身上谜底的地方。”离开餐座的幻回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身影逐渐隐匿在了餐厅门外迷雾一样的黑暗当中。
“剑士先生!”现在,轮到库客接受露诺质疑的视线。
库客一拍脑门,苦笑了出了声:“你要的解释,最好还是听本人讲述,唉,现在才不想和自己的好友沾上关系已经太迟了吗?”
“别岔开话题!”
“就算你们不相信这个魔法师,也该相信那颗红石吧?”库客收敛,对二人直言,“接受指引,有时候并不算什么坏事。”
苹可默默坐下,看着剩余的食物发呆,食欲已经不大重要。库客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是他带二人前来此地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同幻一样地潇洒。这是一份责任。
露诺冷哼了一声优雅坐下,拿起餐刀在肉排上重重切下。
夜幕,悄然降落。
城堡的内部和外部,彻底没了差别。
幻的身影如幽灵,游走在漆黑的此处,无需灯火,无需指引。最后他来到了一扇由两只闭着眼睛的,细瘦犬类雕塑守护的巨大门前,伸手将门推开。
青色的光芒映入眼帘,足有三个足球场之大的巨大法阵占据着整个空间,而管理如此巨大法阵的人,不过是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少女。
在门被推开的下一刻,少女回头,青色的眼瞳中,散发的光彩十分明亮,是能令人欢喜雀跃的光。
“哥哥!”
雀跃的少女环抱着幻,久久不肯撒手。
“欢迎回来。”
幻轻抚了少女的后背,“礼,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听到了这一则消息的少女终于是撒开了手:“啊?为什么?”
“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幻道,“在这里也半年了,我也该到别的地方看看了。”
“为了你血缘上亲得不能再亲的亲妹妹,就不能留下来吗?”少女依依不舍。
“不能,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是最久的,要是不行动起来,家主那边会派人来的吧。”
“那老头就是这么狡猾,命令我远离了城堡西司尔特,我才十二岁!身边连个伙伴也没有。”
“没办法,我们这一代年轻里早慧的就那几个,就礼的能力尤为突出,礼就认可老头的安排吧,管理一个区域,在这里可是等同于城主。”
“那又怎么样呢,权利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我在这里学到不少东西就是了,哥哥也是一样的吧。”
“大地魔法的能量十分厚重,专研这种魔法令人沉醉。”
“但哥哥还是要离开对吧,哥哥以后当上了家主,能不能下达命令,让礼待在哥哥和母亲的身边?”
“对不起,礼,城堡下方的巨大法阵,并不是谁都能维持的,这需要极大的天赋作为自身驾驭的条件,礼作为现任最年轻的法阵维持者,应该相当自豪才对,这些人不过才八人,礼已经早我一步登上强者的位置,被家族所认可了。”
这些安慰,都不奏效。少女兴致缺缺,踢了踢周边的尘土。
“抱歉,礼,哥哥在日出后就要离开了,这是无法延迟的行程。”
“那哥哥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凡那里。”
这一句回答,令少女青色眼瞳中的光闪闪动地了起来。
她好奇起来,好奇有关于自己兄长接下来,即将遇上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