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在湖泽边缘惬意地低头喝水,完了后甩了甩鬃毛。苹可看着这种自然又可爱的举动,忍不住伸手温柔地抚摸它。
“这里的生物,很是可爱,对吧?”
以疑问开启闲谈,并不显得突兀。这有赖于剑士高雅的气质,更因其身上全无恶戾,更因蓝色的眼瞳里荡漾着的温和,如晴朗的天气里,微微泛起波澜的湖水。
就算两人并不算熟悉,也仍让人愿意与他共同消遣平静的时光。
“嗯,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区别,相同的人族,相同的动物,但与魔法有关的一切,都不存在。”
“竟然是这么一个世界。”库客略微惊讶,他不能想象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更无法相信,这个一直生活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的少女,是如何有天赋在短短的三年里成为高级药师。
“嗯,”苹可平静地说起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乡,“那里的天和这里一样,高山,湖,河,大海,没有一样是不同的,但魔法,实在是太神奇了。”
“得益于魔法家族的人,这里的人都离不开魔法。”一切的安宁,都由魔法守护着。库客对这样东西心怀感慨。
“但很可惜,这里始终不是我的故乡,就算我在这里认识了露诺。”
“为何不将此地当做你的故乡?”
“我曾设想过,要是我牵挂的人也都来了这里,那会怎么样。”
“你设想的结果呢?”
“不开心。”
“不开心?”
“要是真的将他们都带来了这里,也就代表着将他们拉进了一个偏离他们原有轨道的道路,他人的意愿,我无法以自己的意识代表他们。”
库客清楚了自己的冒犯,开口表示了自己的歉意:“是我唐突了,真是抱歉,我的想法,确实不能代表你,也不该不顾你的情绪,提出背离你想法的意见。”
少女以微握着的手掩嘴,偷偷笑着,笑意纯真:“这倒也没什么,但,”她看向剑士的眼神不带半点调笑的意思,轻松里带着认真,“库客先生,现在的你,能体会到我的感觉吗?”
库客认真思索了好一阵,在清晨的清凉湖沼里,猜测着对方的思绪:“思念,急切,不舍……呃。”
少女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那般笑着:“库客先生一定会明白的,但不必着急着清楚,情感,是一种需要慢慢体会的东西。”
“我明白了,”细腻与复杂,让库客对自己的猜想有所保留,“在荒漠里走了大半天,我们也去休整,坐下来歇一下吧。”
苹可接受了库客的邀请,与他一同牵着马走向幻与露诺。
半秃的树下,两人在研究着饮食相关的问题。
“这是什么。”
“魔法果酱。”
“魔法家族研究出来的东西,冠以魔法为前缀,还真是有趣呢霍尔先生。”本质上也仅仅是一瓶果酱而已。
“这是我个人的研究成果,诞生于十二年前,魔法家族或许强大,但也不能以此来忽视个人所达成的事。”
“说得好像是什么古老的魔法一样,十二年前,”棕色秀发扎得有些随意意的法师少女眼睛圆睁,表情十分惊讶,“四岁?!开玩笑吧?”
“魔法很早就是我的玩具,作为魔法家族的人,这是唯一最早接触到的东西,也好在,它也确实成为了那时的我的玩具。”幻一边用魔法果酱抹着面包,一边略微遗憾地说着,表达着他一开始对魔法的看法,不该如起始那般。
沉闷,以及对快乐过分看重。
微微抬起眼眸,他看见好友与药师少女走向他们。他的好友模样一如往昔,温和的笑容始终不变。
“真是丰盛的午餐。”
“感谢在如此简陋之下,好友仍不嫌弃。”
“嫌弃赖以生存的东西,可是对自然与劳动的不敬。”库客席地坐下,在没有任何转折的情况下,继续往下说去,“你也该说说,此行可能遇到的事吧?如今可是最好的时间,如今我们都在境界的边缘,探寻也并未真正开始,非常适合商讨。”
想起在荒漠行进时所见的那双充满渴望并且坚定的漆黑双瞳,库客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幻,我们会在前方遇见什么危险?”
餐刀在阴暗的天气下闪过明晃晃的银色,它被放置在餐布上,果酱瓶盖子的上方。冷漠的眼瞳里,没有任何特别的气息,它如一只纸船,平静地漂流在静谧的湖水中央。
“今天,是这个地方百年来唯一一次敞开大门迎接客人的日子,其与我们之间只有陌生,这里姑且也算是封锁之地,其中的危险,必然是与众神禁锢的封印之地等同。”最后得出结论,“其中的危险,我无法预测,也无法想象。”
库克说道:“所以我们更要为之谨慎。”
路途里难得的一次轻松愉悦的气氛,因为这次谈论再次变得严肃。
“我明白。”几乎是紧接在这句话的后方,苹可回应着。
露诺则有些出神。她在想着封印之地的事,以此与此地作为联想。
封印之地,也有被破解的那一刻。大约是两千年前,一名叫雷托·奥恩的牧师进入了众神的封印之地,并奇迹地,完好无损地从其中走了出来,那片封印之地最后成为了扩充大陆版图的一部分。
但此后,就再无任何一个人能避免封印之地当中的危险,活着从其中走出。
唯一,仅此……
露诺低头沉思,但她仍乐意听听霍尔家族的人,对此的设想。
“我们明白,每一次的探索,不都是伴随着未知的危险?”危险并不是借口,规避也不是唯一的办法,甚至若是选择了它,不仅无法前进,更会舍弃脚下的印记,步步倒退。
为了知识,她可以留下。
再说,她也不可能将挚友丢在这里,自己独自离开。
“封印之地的传说,我听过不少,但有关那个叫雷托·奥恩的牧师,我所知的也就只有他的名字,那么,霍尔家族对他的事迹了解多少?”露诺道。
既然是将此处视同众神的封印之地,那这名曾经破解过封印之地的牧师的经过,会是最好的话题。
幻坦然接下了露诺的问题:“他的一切,并不仅仅只有霍尔家族的人知晓。”幻也知晓了,露诺仅仅是一名野学法师。其师必定是某位远离城镇的魔法师,在将毕生的,浅显与不足的魔法理论教授给了露诺后,露诺便开启了其旅学一般的经历。
一边旅行,一边领悟的魔法生涯。
这是一种极其远古的学习方法,再加上其师远离城镇,消息闭塞,历代魔法师参差的素质,如此一代一代的教导之下,只传承了出了这么一位能力不足的魔法师,其后来又成为了他人之师。
幻开始有些担心,这位少女法师是否足够在“此世”当中支撑起她与好友的性命。
“魔物,妖兽,更有蛰伏其中的大恶魔,以及众神的意识。”他轻飘飘地说着,“但最大的敌人,并不是这些邪恶之物,而是众神的意识,那块封印之地之所以能成为板块的一部分,还是得益于雷托牧师的身份,天才牧师,如神赐予人间的圣人,召唤神力清除一切污秽,这就是他的传说,而且,这也并非是霍尔家族独享的秘密。”
“这一路上,你都不曾向人询问有关雷托·奥恩的事迹吧?”幻补充道。
耳根,似乎有些开始发烫。
尴尬的露诺咬着牙,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件事迹的疏忽。
幻却并没有在意到少女的心情。
他顺着少女的猜测独自想着,雷托·奥恩的事迹,对他们如今的情况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个问题的最大问题,就是这里并不在封印之地的名单之列,这也让幻始终觉得,这样的对比实在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
一切,还是必须倚靠自己的眼睛,切身的体会,以及与困难与危险的相遇。
“最后还是提醒各位,爱惜性命吧。”
他将两片面包叠成一块,下一刻,便可直接享用这份美食。
“未知是最大的问题,相信各位都不会掉以轻心,用餐吧,之后,我们前再往沼泽的深处。”
幻如此提议。
这令人无法拒绝。
走了一段漫长的路,食物已经成为了目前最不能拒绝的诱惑。露诺也不曾放下过手中涂了果酱的面包片,这是她的第二份食物。
库客也对那瓶闪烁着星点光彩的果酱极感兴趣,拿了起来视察了一下。
“这是……”
“特制的魔法果酱,尝尝吧。”
“好。”
库客十分赏脸,在简单地回答过后,用餐刀刮了些魔法果酱在面包片上。
而它的味道也的确不错。
美好的食物,总会让尝过的人自发地感到幸福。
法师少女爽朗地大口食用着面包,那一瓶“魔法果酱”的味道确实不错,丰富了面包的口感,让一种清爽的清甜弥留唇齿,令人保持着精神。
这是众人相同的感觉。
接下来的冒险,也在此时得到了准备。湖沼边,他们决定继续往更深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