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从血泊中睁开眼睛时,数学老师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窗外蝉鸣撕扯着盛夏的空气,前排女生马尾辫上的碎花发绳随着记笔记的动作轻轻摇晃。这些细节像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的视网膜——太清晰了,清晰得不像是濒死幻觉。
"楚临渊!这道题你上来做。"粉笔头精准命中他的额头。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同桌徐明用手肘捅了捅他:"老陈今天吃火药了,你发什么呆呢?"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没有那些蛛网般的虚空侵蚀痕迹,指甲缝里也没有凝固的血垢。校服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那道虚空灼烧的伤疤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震得耳膜生疼。
"我...我去趟医务室。"他撞开桌椅站起来,在老师暴怒的呵斥声中冲出教室。隔壁操场割草机留下的气味混着塑胶跑道的焦糊味涌进鼻腔,真实得令人作呕。洗手间镜子里映出的是十七岁少年苍白的脸,不是那个在格罗滕迪克学院与虚空生物厮杀了七年的怪物。
冷水拍在脸上时,记忆的碎片像刀片在脑沟回里搅动。苏茜的炼金长枪折断时迸发的火花,陆虞被虚空蠕虫吞噬前推他的那一下,还有林澄...林澄燃烧神秘素引爆整个湮灭教派总部时,回头对他说的那句"这次换我"。最终定格在巨大青铜门前的场景——门扉上蚀刻的非欧几何图形亘古流转,他意识到自己正带领人类走向末日。
"这次不是做梦。"楚临渊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本该萦绕着操纵神秘素的蓝色辉光,现在它们只是普通高中生的手指。但心中那些数学符号在他眼中已经变了模样,崩塌的波函数和黎曼-霍奇公式正在自行重组成格罗滕迪克学院的入门密码。
下课铃惊醒了他。走廊上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楚临渊突然弯腰干呕起来。十七岁的身体装着一个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死的老灵魂,这种错位感比任何虚空污染都令人眩晕。他摸到校服内袋里的手机,锁屏照片是上周班级春游的合影——背景里樱花纷飞,所有人都笑得没心没肺。
包括已经死过一遍的他自己。
"得先找到林澄。"他对着洗手池喃喃自语。在这个时间线上,那个总考年级第一的数学天才应该还在隔壁市的重点高中准备奥数竞赛。按照前世轨迹,他们要在冬天的全国决赛才会相遇,在后续的集训队才会熟识彼此,而后还有IMO……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破事儿。
楚临渊拧紧水龙头。镜中的少年眼睛里有他熟悉的东西在燃烧,那是经历过最深邃的绝望后才能淬炼出的冷静疯狂。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林澄独自面对那些来自虚空的低语,不会让她为救自己而化作量子态的人形公式。那些在青铜门前错过的答案,他要提前开始准备。
"徐明,帮我请三天假。"他拦住正往厕所溜的同桌,声音压得极低,"就说我急性肠胃炎。"
"你搞什么鬼?"徐明狐疑地打量他汗湿的额发,"下周就要期末了,老陈肯定..."
楚临渊已经转身走向楼梯。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他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零花钱开始心算——去邻市的长途车票58元,找到林澄所在的实验中学需要3小时,奥赛,高考,IMO和拯救世界比起来都无足轻重,直接找到她然后带着她提前入学格罗滕迪克学院才是正事儿。
这一次,他要抢在所有悲剧开始前,改写整个世界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