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你能支付什么样的代价？
那声音冷淡得犹如冰壁。
任谁来听，都会觉得是在与恶魔做交易。
一个唯利是图的恶魔。
然而停在墨菲亚娜的耳朵里，却是令前路迷途云开雾散的指引之声。
当然，她清楚这句话里暗藏的毒药。
但——
那又怎么样呢？
她既不需要思考的空间，也早已摒弃衡量的余地，选择支付代价，连灵魂都愿意交出来。
愕然，纯粹是因为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这样问。
既然会这样问，那也就是说——
下一秒，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切！”
她吞下泪水的声音沉静而决绝。
“只要能够活下去，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一切么......”
维斯端着下巴，俯视着面前的女人。
细想一下，倒也确实是这样了。
就墨菲亚娜现在这种情况，骑士殿是万万不可能再留她。
她要想活下去，就需要谎称战死，改换身份，
还得离开王国，从此隐姓埋名。
即便墨菲亚娜活着，但墨菲亚娜也已经死了。
那可不就等同于，支付所拥有的一切了吗？
身份、名誉、家族、地位，以及借由自己的剑在王国晋升向上的道路，全部都要舍弃。
对于一名为了家族奋斗至今而言的骑士来说，确实算是莫大的代价了。
以此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为了家族去赌名为「未来」的可能性。
“我并不怀疑你的诚心，也相信你愿意付出一切的决意。那么，为了证明你所说的......”
维斯拉长的语气，仿佛宣读判决，
手边取物的动作如同要拿起审判锤落下，从魔术行囊里一边拿一边命令道，
“那就戴上这个——”
伴随着抽出来的锁扣响动，带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耷拉在墨菲亚娜的脸前。
“诶？”
她顺着声音看去。
样式简约而精致，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却一眼看过去让人知道绝非普通。
但，那东西怎么看都毫无疑问，
是项圈。
她眼中再次冒出错愕。
看了一眼维斯，又看了看洛尔蒂莎。
与其说是心生退怯，倒更像是在不理解的氛围之中，想要一份解释。
“这是个奴隶项圈——你好歹也是贵族的骑士小姐，应该不会不知道奴隶的契约身术吧？嗯...就跟那些类似。”
维斯煞有介事地正声道，
“戴上它，至此之后听从我的命令，就能如你所希望的那样活下去。否则就还是以你骑士的身份，要么就在这战死，要么就按照战果事情汇报，回骑士殿后你该怎样怎样。”
“成为...奴隶......”
墨菲亚娜怔怔地望着项圈。
洛尔蒂莎虽然冷眼默然，只在旁观，什么表情也没写在脸上，
但不意外肯定是骗人的。
有想过要让眼前的女骑士付出更惨痛些的代价，
断一条手臂解除威胁，或者废了她让她永远使用不了魔力，
这样才算是为她曾经对维斯动杀心这件事赎罪。
但转念过后，也不是不能理解，
维斯的做法或许更加恰当。
对于曾经肩头授领功勋剑首佩顶荣耀的骑士而言，践踏自尊带来的精神伤害，要比肉体上的刑罚更加深刻。
而且，如果是用魔术缔结主从关系的话，也能够防止这个女骑士心生背叛。
谁知道她今天能捅骑士长一剑，明天会不会就又再次刺向维斯。
洛尔蒂莎淡淡将注意力稍微倾侧到眼前的女骑士身上。
（所以，维斯才会对她强调说「一切」，么......）
只是，少女兵士长认为是这样，维斯却压根没寻思这么复杂。
奴隶魔术什么的当然是假的，谁会没事把那种东西带身上，又不是偏激XP喜欢抓美少女到地牢监.禁play的变态。
不过项圈是真的，从「祈愿」里面抽到的「宠物项圈」，
紫色品质，
按照手机扫物说明，效果是能够无条件役使魔力生物，
下到普通动物，上到元素精灵魔兽幻想种，圈到就能当宠物使，
四舍五入相当于神奇宝贝球，挺早前就抽到的玩意。
拿到手一开始还挺兴奋的，想着有朝一日找条龙圈一圈，既能当坐骑还能增强战力——龙骑士是每个穿越者的梦想口牙！
可实际上，龙只听说但没看着，碰到的最多的是厄形，还没法驯服。
虽说一般的魔兽有见到，但好歹是紫色品质的装备道具，本着宁缺毋滥的想法，维斯也就一直没使用上。
谁知道用出去了是不是一次性的。
现在拿出来，纯粹是当个幌子，做服从性测试，走个流程罢了。
最重要的是——
（愿力啊！愿力！特么的都多得快闪屏了，这至少得有一百点往上吧？！）
反正事后只需要拜托洛尔蒂莎汇报的时候，稍微做一丢丢小小的修改就好，
一百点愿力白送，傻子才不要呢。
看在「愿力」点数的面子上，这里饶过墨菲亚娜一命，很划算。
当然，尽管很想要愿力，但维斯还不至于强求，
就这么递出项圈，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眼前的女骑士做出自己的选择。
洛尔蒂莎同样凝眸注视，
碧绿的绿瞳里映出墨菲亚娜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并非抗拒，而更像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心生激动。
“我——”
墨菲亚娜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我有一个请求。”
“嗯？”
维斯好奇一声，
“你说。”
“请允许我，以骑士的身份戴上它。不是作为奴隶，而是作为...新的誓约。”
墨菲亚娜的声音渐渐坚定。
维斯闻言，略略挑眉，下意识地跟洛尔蒂莎对视一眼。
不过大概是由于本来就没认真当回事，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随你。”
他不以为意地松开手，
落下的项圈，经由墨菲亚娜的双手托入掌心。
女骑士深吸一口气，颤抖地捧起项圈。
她闭上眼睛，翕动的嘴唇无声，颂念出骑士誓词，然后缓缓将项圈套在自己脖子上。
——「咔哒」
项圈合拢。
刹那间，墨菲亚娜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从项圈处蔓延全身。
项圈上原本所不具有的奇妙符文依次亮起，散发出与愿力荧点同质的柔和光辉，随后渐渐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