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类型，
但大部分都是死于意外居多，说白了就是对风险的评估失衡，高判了自身实力所能应付的范畴，
也就是所谓的翻车。
越是资质老历的佣兵，就越会强调「稳重」这一点。
而眼前的佣兵，明显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别说跟稳重沾不沾边了，根本就是初出茅庐还没几年的菜鸟。
对实力自视甚高，觉得什么都能解决，一路过来也确实顺风顺水，这样最终会栽个大跟头。
“别把黑水沼地看扁了，看你也不像见识少的佣兵，危险却毫无耳闻，光这点你也该引起警惕了吧？”
薇丝伍德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像是冰冷的铁片刮过石头。
她几步走到三人面前，双臂环在胸前，一脸看疯子的表情。
“你是想说，过于危险而没有佣兵涉足，所以才不为人所知吧？”
维斯停下脚步，出于礼貌地微笑着回应，
洛尔蒂莎的目光只是在女骑士身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仿佛她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这种无视的态度显然刺激到了高傲的帝国骑士。
薇丝伍德的眉头拧得更紧，她向前一步，加重了语气：
“我不是在开玩笑，佣兵。你们根本不清楚那片沼泽意味着什么。”
她锐利的视线扫过维斯，又落在洛尔蒂莎和菲娅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们这些外来者，以为帝国边境是什么地方？以为那只是片普通的沼泽？黑水沼地之所以是禁区，不是因为几只难缠的厄形，而是那地方本身就是个活着的陷阱。
首先是毒瘴。那不是普通的雾气，是常年不散的黑色灾息，吸入几口，肺就会开始腐烂。普通的防毒措施根本无法阻挡。
其次是地面。那里没有一条安全的路。你脚下踩着的可能不是泥土，而是腐蚀的污淤。一脚下去，仿佛踏入地狱，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讲述恐怖故事的阴森感，
“最后是里面的东西。栖息在毒瘴与烂泥里的厄形，早就适应了那种环境。它们无声无息，懂得利用地形伏击。很多生物的毒液，我们的军医都束手无策，被咬到就只能等死。”
薇丝伍德顿了顿，似乎在欣赏三人脸上可能出现的恐惧。
可惜，她失望了。
维斯只是安静地听着，神色平静，仿佛在听一份无聊的任务简报。
菲娅甚至打了个微不可察的哈欠，眼神有些放空。
只有洛尔蒂莎神色不变，看着像是有在听，但又仅此而已，不带任何感想。
“我们侦查骑士团有严格的规定，巡逻路线必须绕开黑水沼地的边界至少五公里。这么说，你们能明白了吗？”
薇丝伍德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这群人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在对牛弹琴的小丑。
维斯终于有了反应，他点了点头：
“嗯，听起来确实很麻烦。”
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评价，差点让薇丝伍德一口气没上来。
麻烦？
只是麻烦？
“既然你都了解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薇丝伍德强忍着怒气，摆出最后的通牒。
维斯却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他反而向前走近半步，目光真诚地看着她。
“感谢你的详细说明，骑士小姐。这些情报很有用。那么，具体是哪个方向？”
薇丝伍德愣住了。
她盯着维斯那张还算英俊的青年脸庞，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没有。
他的眼神寻常得像是真的在问路。
这群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连帝国骑士都唯恐避之不及，哪怕克戎卡阁下都三令五申要注意危险的禁区，
这几个佣兵说要去就去？
岂不是显得帝国的骑士比他们还不如吗？
“你——”
薇丝伍德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混杂着愤怒与荒谬的情绪涌上心头。
维斯却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情绪波动。
对他来说，这些所谓的危险，归根结底大概都是受厄潮影响所致。
如今作为灾源的噬魂真主搞定了，剩下的不过都是小喽啰。
一切恐惧，说白了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现在并非一人独行，有蒂莎和菲娅同行，那可是亲眼目睹过实战的超强战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场地问题，那就更不是事了，手上别的不说就道具多得是，跟上后勤辅助也没什么问题。
他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线索。
见薇丝伍德气得说不出话，维斯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所以，确定是那边吗？距离大概多远？”
薇丝伍德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最终厌嫌地撇了一眼，大概是自觉做了多余的事情而悖恼，猛地转过身，抬手朝着维斯所指方向的左侧偏了大概三十度角，用力一指：
“那边！”
她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穿过那片针叶林，看到地势开始下沉，沿着山沟向谷地，空气里有腐烂臭味的时候，跟着就能找到死路了。祝你们好运，不知死活的佣兵。”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背影里写满了「别来烦我」和「没人会给你们收尸」的决绝。
维斯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脾气还挺大。”
他转过身，对着洛尔蒂莎和菲娅轻松地耸了耸肩。
“不过，总算问到路了。事不宜迟，我想赶紧出发，争取天黑前找到地方。”
三人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薇丝伍德所指的方向走去。
考虑到地势和临场并非马匹能活下来的状况，维斯他们便把坐骑都留在了营地，；给了点铜币托凡妮找了人代为照管。
离开难民营的范围，周遭的景象迅速变得荒凉起来。
脚下的路从还算平整的土路，变成了布满碎石与杂草的野径。
空气也愈发寒冷，风穿过稀疏的林木，发出呜呜的声响。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周围全然看不到一丝生机，悄然得都快赶上寂静地。
菲娅一直安静地跟在维斯身侧，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时刻警戒四周。
虽然对维斯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只要维斯说没问题，她就相信一定没问题。
可是，理智上的担忧却无法完全压制下去。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凑近开口问：
“维斯先生。”
维斯放慢脚步，偏头看她：
“嗯？怎么了？”
“刚才那个帝国骑士...我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虽说游荡的厄形构不成威胁，但，黑水沼地听起来那么大，我们要去哪里寻找踪迹呢？”
洛尔蒂莎也投来询问的目光，显然她也有同样的疑虑。
维斯停下脚步，他脸上的神情依旧轻松：
“很简单，找人或许一下子找不到，但线索可不止有一样，只要到了地方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