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丝伍德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那支队伍，脸色白得吓人。
维斯的心中一陡，
第一时间想起，之前被静日镇的厄潮灾源——噬魂真主同化的诺瑟恩。
人类死者与厄形相融，并非单纯的不死族魔物。
菲娅的手在抖，她紧紧抓着维斯的衣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维斯先生...那是...和那个时候一样的...东西吗？”
维斯没有回答。
队伍最前面的几个士兵，铠甲上的编号和徽记虽然被泥浆糊住，但还能勉强辨认——那是乌城附近驻军的编号。
而这些士兵背上背的不是制式长剑，而是一种特制的、用来押运货物的长戟。
商队护卫？
维斯暗暗记下，并没有声张。
队伍已经走到岩壁凹陷口附近。
领头的士兵突然停下，整个队伍齐刷刷地停住，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
那个士兵——如果还能叫士兵的话——缓缓转动脖子，头盔下那两个黑洞「看」向马车残骸的方向。
它看了很久。
久到岩石后面的五个人都觉得背脊发凉。
然后它转回头，抬起手臂做了个手势。
队伍重新开动，继续沿着小路往沼泽深处走。
「咚、咚、咚」......
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岩壁凹陷里还是一片死寂。
薇丝伍德最先开口，声音还在发颤:
“那些，那些是......”
“泥尸。”
坎妮丝从藏身处走出来，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比薇丝伍德镇定得多，
“被沼泽厄形同化的尸体。它们会保留生前的某些行为模式，比如巡逻、站岗...但已经死了。”
“五十个？”薇丝伍德喃喃道，慌张间好像握住腰间的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才能让心中更镇定些，
“要...清理掉它们吗？”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洛尔蒂莎。
金发少女站在那里，表情平静得像刚才只是看到一群路过的野狗。
但薇丝伍德清楚，如果真要打，这支队伍里唯一有可能正面抗衡泥尸兵伍的，只有这个金发少女。
洛尔蒂莎没说话，她看着维斯，翡翠色的眼睛里是安静的等待。
菲娅也在等。
坎妮丝虽然没看过来，但她的姿态明显也在等维斯做决定。
维斯盯着泥尸队伍消失的方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就那种规模，即便是可以重生复活，也不过就是洛尔蒂莎一拳的事情。
但保不齐后续是不是还有厄形，
就像初次进入黑水沼地遭遇的那样，面对层出不穷的魔物，就算不怕，也没办法待着，更别说这次来为的是调查。
“跟着它们。”
维斯的声音打破沉默。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跟着？”
薇丝伍德愣了，
“跟着一群泥尸？维斯先生，你认真的？”
“认真。”
维斯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坎妮丝的睫毛颤了颤，她没说话，但玫瑰色的眼睛看了维斯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菲娅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
“明白了，维斯先生。”
洛尔蒂莎已经走到维斯身边，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薇丝伍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上来:
“行吧行吧，反正都是调查厄...跟就跟。但说好了，要是被发现了打起来，我可顾不了所有人！”
“不用你顾，你别让我们救就行了。”
菲娅淡淡地说。
薇丝伍德又被噎了一次。
五个人沿着泥尸队伍离开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小路蜿蜒伸向沼泽深处，两侧的树木越来越扭曲，空气里的腐烂气味越来越浓。
维斯走在最前面，手里还握着那枚发光的徽章——它的光芒依然稳定，像是在指引，又像是在警告。
坎妮丝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维斯背上，又落在他手里的徽章上，玫瑰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沼泽的阴影在前面张开，像是等待吞噬的巨口。
而那支泥尸巡逻队，正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走进那片黑暗里。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
泥泞的地面吸着靴子，每拔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灰白色的雾气从水洼里升腾起来，缠绕在扭曲的树木枝干间，能见度迅速降低。
维斯不得不放慢脚步，紧盯着前方那个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灰色队列。
坎妮丝跟在他身侧，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
“距离保持二十米。”
她低声提醒，
“再近会被察觉。泥尸的感知很奇怪——它们看不见活人，但能感觉到靠近的热量。”
维斯点点头。
他手里的徽章还在发光，离开了马车遗痕，跟随泥尸都还亮着，至少可以说明这群玩意估计就跟卡德丽熙失踪的商队有所关联
好像……找对了方向。
跟踪持续了大约半小时。
泥尸队伍一直在走直线，绕过大的水洼，穿过齐腰深的芦苇丛，脚步从来没有犹豫过。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然后，前方的雾气里，出现了建筑物的轮廓。
一开始只是模糊的影子，随着距离拉近，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小型的教堂。
用粗糙的圆木搭建的围墙，大约两米高，围出一块三十米见方的区域。
围墙上本来应该有塔楼，但现在已经垮塌了一半，断裂的木梁斜插在泥地里。
院子的大门半开着，一扇门板歪斜地挂在门轴上，随着沼泽的风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泥尸队伍走到教堂院子门口，停下。
领头的士兵转过身，面对队伍。它抬起手臂，做了几个僵硬的手势。
五十个泥尸士兵齐刷刷地分开，变成五列，每列十人。
然后它们开始移动。
五列队伍，沿着教堂院子围墙外沿，开始逆时针巡逻。
步伐依旧整齐，动作依旧僵硬，锁子甲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混着军靴踩进泥水里的杂动。
它们就这样一圈一圈地走，不知疲倦，没有停歇。
“它们在...守门？”
薇丝伍德压低声音说，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一群泥尸，在守一个破教堂？”
维斯没说话。他蹲在一丛茂密的芦苇后面，透过缝隙观察教堂院子。
里面很暗，围墙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只能看到几栋低矮的木屋轮廓，屋顶都塌了。院子里堆着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杂物，黑乎乎的一团。
